李布不以為然道：“左相，劍閣險峻，楚軍只怕是攻不上來。”
    “不然。”白墨擺了擺手，說道，“天下就沒有打不破的城池，更沒有攻不下的關(guān)隘，如果援軍不能及時抵達，劍閣遲早失守。”
    李布扁了扁嘴，再沒多說什么，心里卻還是不服氣。
    白墨也沒有過多分辯，他正在腦子里急速地盤算，怎樣才能守住劍閣更久？
    正尋思間，前邊一名漢中郡卒忽然一腳踩到了一灘尿漬上，遂即啊呀一聲摔倒在地，這一跤摔得不輕，那漢中郡卒竟是半天沒能爬起來，哼哼了半天，那漢中郡卒才緩過氣來，氣得破口大罵道：“啷個錘子屙的尿？害老子摔一大跟斗！”
    自然不會有人前來承認(rèn)，白墨聽了卻是心頭猛然一動。
    再抬頭看時，只見一道飛瀑正從數(shù)十丈高的絕澗上傾泄而下，這卻是劍溪的源頭了，當(dāng)下白墨輕輕擊節(jié)，微笑道：“天降神兵，天降神兵哪，呵呵！”
    “天降神兵？”李布滿頭霧水地道，“在哪？神兵在哪？”
    “那便是了。”白墨伸手一指絕澗上傾泄而下的飛瀑，又道，“李校尉，請你即刻挑選三百壯士，去后山采伐三千顆毛竹回來，本相有要用。”
    “喏！”盡管李布心里不甚明白，卻還是領(lǐng)命去了。
    不到半個時辰，李布便帶著三百部曲從后山采伐了三百顆毛竹回來。
    白墨又命李布帶人將三百顆毛竹從中間剖開，再除去內(nèi)部的竹節(jié)，做成了六百片長短不一的竹爿，然后將這邊竹爿架到了百丈絕澗之下，將傾泄而下的飛瀑引到了劍閣之上，讓溪水順著劍閣石道潺潺而下……
    李布還是沒看明白，問道：“左相，這是何意？”
    白墨不答，只是吩咐李布：“李校尉，再帶人去多弄些青笞回來！”
    “青笞？”李布終于想明白了，當(dāng)下兩眼一亮，興奮地道，“左相，這馳道浸了水，再撒上青笞，楚軍只怕就站不穩(wěn)了？”
    白墨不答，嘴角卻綻起了一絲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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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轉(zhuǎn)眼兩天過去，天狼營、虎賁營主力終于趕到。
    烏木崖也終于傳回了漢中、關(guān)中的消息，根據(jù)烏木崖掌握的情報，漢中郡治下各縣的更卒仍未完成集結(jié)，劉邦所率大軍也才剛剛走出子午谷小道，至少還要兩天才能趕到南鄭，至于馳援劍閣，少說也還要五天時間！
    軍帳里，項莊正召集諸將議事。
    拍了拍地圖，項莊道：“五天，我們還有五天時間！”
    “大王，何需五天？兩天足矣！”晉襄昂然道，“區(qū)區(qū)一座劍閣，三五千漢軍，就想擋住我大楚五萬精銳？簡直就是妄想！”
    “好。”項莊欣然點頭道，“有股子殺氣。”
    晉襄跪坐起身，大聲道：“大王，臣愿為前鋒！”
    “好！”項莊點了點頭，又環(huán)顧諸將喝道冇，“以晉襄為主將，由淵為副將，三千虎賁si士為其羽翼，多攜櫓盾，即刻發(fā)起強攻！”頓了頓，項莊又道，“今天天黑之前，寡人希望能和諸將在劍閣上舉觴痛飲。”
    晉襄、由淵同時拱手，轟然道：“臣……定不辱命！”
    說罷，晉襄、由淵即一甩大氅，轉(zhuǎn)身揚長出帳去了。
    片刻后，駐扎在金牛道上的楚軍便開始忙碌了起來，一面面巨型櫓盾紛紛被抬到了楚軍陣地最前沿，這數(shù)百面巨型櫓盾是巴蜀豪強的私軍花了兩天時間趕造的，全部由碗口粗的山中圓木打造而成，足可抵御滾木擂石以及飛矛的攢刺。
    為了應(yīng)對崖上漢軍的威脅，楚軍也是做足了準(zhǔn)備。
    半盞茶的功夫之后，三千虎賁便結(jié)成了六十個方陣，每個方陣五十人，各攜帶一面巨型櫓盾，晉襄彎腰鉆到了一面巨櫓之下，倏忽之間，號角齊鳴，再一聲令下，六十個方陣便沿著谷道向著劍閣深處的漢軍要塞氣勢洶洶地bī了上來。
    楚軍甫一進谷，滾木擂石還有飛矛便如飛蝗般落了下來。
    晉襄藏身在巨櫓之下，一邊以橫刀擋開反彈的滾木擂石或者飛矛，一邊向身后的五十虎賁大聲下達各式指令：“前邊有巨石擋道，小心腳下，小心腳下！”
    “肥豬受傷了，把他留給后隊，黑牯你往邊上去，頂替肥豬！”
    “往中間靠，趕快往中間靠，太靠邊容易被萬斤巨石給砸著！”
    “小心飛矛，腦袋不要貼櫓盾太近，除非你想在頭頂上開個孔！”
    “小心漢軍弓箭手的側(cè)射，邊上的弟兄將大盾豎起來，擋住射角！”
    “弟兄們加把勁，劍閣要塞就在前面不遠(yuǎn)了，加把勁，跟老子殺上去，殺他們個片甲不留，大楚威武！楚軍必勝！”
    “大楚威武，楚軍必勝！”
    一隊隊的虎賁銳士紛紛跟著歇斯底里地咆哮起來。
    晉襄沒有注意到，正抬著櫓盾緩步向上的虎賁銳士也同樣沒有注意到，他們腳下的石道上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潺潺流水，甚至還有濕滑的青笞，不時有虎賁銳士摔倒在地，而且，越往上面去，摔倒在地的虎賁銳士就越多。
    等晉襄發(fā)覺情形不對時，楚軍已經(jīng)是騎虎難下了。
    要塞上的漢軍趁機發(fā)難，將滾木擂石紛紛推落下來，原本就有些舉步唯艱的虎賁銳士頓時紛紛摔跌在地，原本扛在頭頂上的巨櫓也歪倒了一側(cè)，失去了巨櫓的保護，懸崖上的漢軍弓箭手、投矛手頃刻間便給楚軍造成了極大殺傷。
    只片刻功夫，便有好幾面巨櫓被掀翻，更有近百虎賁倒在了血泊中。
    危急關(guān)頭，晉襄并沒有露出絲毫的慌亂，而是冷靜地一刀劈開一支飛矛，又一腳踏住一截順著石道隆隆滾落的滾木，然后回頭怒吼：“后隊改前隊，撤！”虎賁衛(wèi)不愧是訓(xùn)練有素的百戰(zhàn)精銳，晉襄一聲令下，很快便從谷中撤了個干干凈凈。
    前后不到半盞茶功夫，原本喧囂無比的峽谷便恢復(fù)了寂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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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劍閣要塞上，白墨正望著要塞下方的石道出神。
    楚軍，楚軍果然是名不虛傳，就剛才那樣的情形，換成是他的三千護軍，既便不致全軍覆滅，si傷過半?yún)s是必然的結(jié)局，可是楚軍呢？竟然只在石道上丟下了廖廖百來具尸體！而且從始至終，楚軍就沒有露出一絲的慌亂！
    這真是一支令人生畏的軍隊，一個可怕的對手！
    白墨心里更感到無比的遺憾，假如他從漢中攜帶了足夠的猛火油，那么這幾千楚軍精兵進谷容易，再想出谷可就沒那么容易了！不過，這終究只是假如，奚娟并沒有太多的猛火油提供給他，所以，他也別想留下這幾千楚兵。
    輕輕地嘆了口氣，白墨回頭對李布說道：“李校尉，去把那幾筐鐵蒺藜準(zhǔn)備好。”
    李布領(lǐng)命去了，白墨臉上卻再次露出了憂色，楚軍的第一波攻勢雖然受了挫，可他們絕對不會如此輕易就放棄，可以預(yù)見，再接下來的數(shù)日，劍閣必將會上演連番惡戰(zhàn)，漢軍能夠堅持到什么時候？只有天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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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漢軍后陣。
    晉襄、由淵全都摔得鼻青臉腫，這會正單膝跪地向項莊請罪：“大王，臣等無能，以致喪師失利，請您按律懲治。冇”
    項莊擺了擺手，皺眉道：“先說說怎么回事？”
    三千虎賁這么快就敗下陣來，這的確有些出乎項莊的預(yù)料。
    晉襄懊惱地在地上捶了一拳，說道：“大王，原本一切都很順利，憑借巨櫓的掩護，懸崖上的漢軍根本就威脅不到咱們，可是，當(dāng)臣等進至劍閣要塞下時卻遇上了大麻煩，漢軍引了溪水從石道上過，還撒了青笞，石道濕滑，根本上不去呀！”
    “嗯？”項莊蹙眉道，“漢軍引了溪水從石道上過？還撒了青笞？”
    龐鈺、百里茂、屈不才以及唐通、秦夫人等巴蜀豪強盡皆微微色變。
    這可不是個好消息，漢軍引了水從石道上流過，不僅會使石道濕滑難行，而且溪水灌進楚軍的靴子里后，還會造成楚軍步伐沉重、行動遲緩，平常的時候也就罷了，可在戰(zhàn)場上，一點點的妨礙就會釀成無可挽回的后果。
    晉襄、由淵同時點頭，垂頭喪氣的樣子，百里賢搖了搖羽扇，說道：“這個白墨還挺有幾份急智，竟然會想出這么個獨特的辦法來抵擋我軍的進攻，不過，憑此小小伎倆就想擋住我軍的進攻，卻也未免太天真了。”
    龐鈺道：“軍師莫非已有對策？”
    百里賢道：“天狼衛(wèi)、虎賁衛(wèi)多穿皮靴，皮靴踩在帶有青笞的濕石板上，的確很容易摔倒，而且溪水倒灌進靴子，還會使我軍將士的步伐變得沉重、行動變得遲緩，但是，我軍將士只需脫去皮靴穿上草鞋，這一難題也就迎刃而解了！”
    “是極！”項莊擊節(jié)道，“傳令，即刻給虎賁衛(wèi)換草鞋！”草鞋不是問題，巴蜀豪強的私家軍穿的都是草鞋，虎賁衛(wèi)跟他們換著穿就是了。
    晉襄拱手道：“大王，請再給臣一次機會，這次臣定不辱命！”
    項莊欣然點頭，說道：“好，寡人就再給你一次機會，這次，你可一定要拿下劍閣，否則，寡人饒不了你。”
    “喏！”晉襄轟然應(yīng)喏，跟由淵歡天喜地地出帳去了。
    不到半柱香的功夫，楚軍營地里便再次忙碌了起來，一隊隊的虎賁銳士負(fù)甲扛櫓，很快完成集結(jié)，鼻青臉腫的晉襄正站在峭壁下給麾下的虎賁銳士訓(xùn)話，不知道說了句什么，完成集結(jié)的虎賁銳士便山呼海嘯般咆哮起來，氣焰熏天。（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