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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話一接起,就聽到那邊傳來帶著哭腔的女聲,噼里啪啦的說了一大段不帶喘氣兒的,后來還一個勁兒的向他道歉。
最開始顧傾還有些摸不著頭腦,腦子里從那些斷斷續續的字句里拼湊出事情的大概后,他再也笑不起來。
因為他聽到那邊的女人說:“言墨白痛得昏過去了!”
言墨白名字雖然小白了點兒,可人確實貨真價實的錚錚鐵血男兒,被一個精英狙殺小組追殺都能臨危不亂,中槍的時候都能面不改色,可是現在痛得昏過去了?
顧傾臉色一變,想到肯定是言墨白身上的傷出問題了。也顧不得再想什么吃肉了,丟下床上的人,就跑了出去。
路上還挨個聯系了其他三個兄弟。
言墨白現在恐怕很危險了,那傷本來就是要害處,取子彈的時候就難度非常大,手術后臥床休息十天半個月那都還是看在他體質好的份上了,結果這小子硬是強撐著去結婚,期間還一而再再而三的弄到傷口開裂出血。
這次估計是惡化了,問題也更加嚴重了。
小莊也接到顧傾的電話通知,派了小九帶幾個人去a市最大的、醫療器具最先進的醫院,安排手術室。而他不放心自己的老板,于是也開車到言墨白的公寓了。
當他到的時候,顧傾和樓亦琛他們幾個也到了,在樓下匯合,每個人都面色不好的無言點頭招呼,而小莊給幾位老大問安的時候,連平素最性格最鬧騰的任品也只是微微的朝他點了點頭。
他知道自己的老大恐怕是傷得很重了,也沒有多說什么,默默的跟在幾位老大后面。
媤慕在房間里,看著言墨白昏死過去的時候,眼淚就再也止不住的掉。
她慢慢的挨近言墨白,然后伸手輕輕的撩開言墨白的衣服,想查看他的傷處。
言墨白的睡袍是純白色的,腰際的前方被暈染了一片的血紅。
她現在知道那傷肯定不是自己幾個拳頭或者幾腳弄的,但是她也知道,這血卻是被自己踹出來的。
沒有好奇于他身上的傷因何而來,知道不該問的不問。
她動作輕柔的脫下他的衣服,幸好這是睡袍,只需把腰帶解開就很容易脫了。當那處鮮紅的包扎紗布映入眼簾時,媤慕被嚇了一大跳。
他居然傷在這么要害的地方,還傷得那么嚴重。血流了那么多,現在都還一直往外冒。
媤慕真擔心這樣流下去,會不會還沒等到顧傾來,他就失血過多而死了,連愛人的最后一面都沒見到,死不瞑目啊!
她戰戰兢兢的伸手,忍著心里的懼怕,去按壓住他的傷口,心想也許這樣能止住一點血,就算不能完全止住不流,至少能流得慢一些少一些,能拖延一下時間啊。
她剛剛把手放在言墨白的傷口處時,言墨白本能的睜開了眼,警覺的盯著他。
這是一種自我保護的本能,當他的人處在一個昏迷的危險狀態之下,他的警覺度就極高。越是昏,就越壓迫逼迫自己清醒一點。
所以當媤慕靠近的時候,他嗅到了陌生又有些熟悉的氣息靠近,于是他強迫自己睜開眼睛,隨時準備攻擊。
媤慕咬著牙正想繼續的時候,突然感受到來自身邊人的灼熱眼神。
她抬頭,被他眼里的厲色給嚇住了。很小聲的解釋:“你流了很多血······我想幫你按住,看能不能止一下,起碼別流這么快。”
說完一眼都不敢看他,把頭埋得很深,恨不得把臉都貼到地上去了。
沒有得到言墨白的回應,媤慕又是害怕又是抱歉,她眼淚又盈滿了眼眶,說:“我真不是故意的,對不起······等你好了,我讓你打回來······”
言墨白看著眼前把頭埋得很深的小妻子,他竟忘記了疼痛似了,笑了出來,聲音很低很啞:“這可是你答應我的?”
媤慕連忙舉手保證:“我說話算話!等你好了,我也讓你那么揍我,我保證不反抗,不還手!”
媤慕紅紅的眼睛還盈著水汽,長長的睫毛被淚水打濕,就像翅膀沾了水的蝴蝶,一閃一閃的撲騰著。可憐兮兮的模樣,像著惹人憐愛的小白兔。
她這個樣子,言墨白就再也氣不起來,心里軟得跟什么似的。即便是身上的傷口痛死,都不愿責怪她半句了。
不過,她身上怎么還穿著這套衣服?
剛剛被她扯了幾下,蹂躪了一番,現在有些凌亂的掛在她身上,更添了幾分惹火的性感,誘惑之至。
言墨白眼睛盯著她雪白的胸口,硬生生的把臉扭到一邊,不敢再看了,暗罵自己真的是找罪受啊!
他干咳了兩聲兒,掩飾自己的尷尬,結果媤慕立刻一臉緊張的湊過來問:“怎么了,又哪里不舒服了嗎?怎么還咳嗽啊?”
她彎腰探身過來,那兩團柔軟就更加顯眼,簡直是**裸的用她傲人的胸器挑釁的眼球。偏偏她還不知死活的靠近。
言墨白的手握成拳,克制住想要伸手去蹂躪她的沖動,心里無聲的催促著顧傾那小子快點來。
他索性閉上眼,眼不見為凈。他舔了舔有些發干的唇,說:“把衣服換了。”
媤慕這才注意到自己身上穿的是什么,尷尬和無措充斥著她,臉上又囧又紅,丟下言墨白,就飛奔出門。
言墨白無奈的嘆了口氣,心說這姑娘今晚恐怕被嚇傻了。
果然,幾秒鐘后,媤慕又低著頭絞著手進來了。
慢慢的跺到衣柜處,把自己的衣服取出來。
這些衣服都是言墨白叫人準備的,她晚上趁著言墨白洗澡的時候,換身上的這套情趣衣時開了衣櫥才發現的。
媤慕過來的時候,只帶了一套換洗的。以為會在酒店過夜,就放在酒店了,晚上回來的時候落在那邊,忘記舀過來了。
幸好言墨白事先已經叫人幫她準備了滿滿一個衣櫥的當季衣服,都是名牌,風格跟她平時穿得都差不多。
舀了一套顏色素的居家服,又深深的低著頭,撞進了浴室里換了。
剛剛那么膽大包天,穿著這么暴露的衣服誘惑他,現在連換個衣服都不敢當著他的面了嗎?言墨白哼了哼,暗罵她矯情。
等媤慕一身家居打扮的出來時,外面的門鈴響了起來,顧傾他們一大幫人到了。
其實按照顧傾的想法,是直接不按門鈴,抬腳就要踹門。
這個地方他們都沒來過,只是聽言墨白說過在這里購置了一套公寓。
樓亦琛伸手攔住他:“按鈴!這門你用炸藥轟都難弄開,你就算把腳踹折了都沒用。”
顧傾暗暗瞠舌,心說不愧是小白的地盤兒,安全工作做得到位哈!
于是規規矩矩的按門鈴。
媤慕聽到門鈴想,就立刻奔出來開門了。
當看見門外的人都黑著臉的時候,把她嚇得夠嗆。特別是顧傾那個眼神,像是要殺了她!
媤慕立刻縮到一邊,乖乖的讓出路讓他們進去。
“言墨白在房里。”
媤慕喏喏的開口,心跳都快到嗓子眼兒了。
樓亦琛率先進去,后面呼啦啦的跟著一大群人,全都無視她,把她當空氣一樣的涼在一邊。
沒過一分鐘,言墨白就被用擔架抬了出來,媤慕跟上去,想一起去看看言墨白的情況怎么樣。
可是她剛走上前,就被顧傾粗魯的推開,她后退了幾步,身子還是沒穩住這么大的勁兒,一屁股摔坐在地上。疼得她齜牙咧嘴想罵人。
她還沒開口,卻聽到顧傾冷聲說:“你最好別跟著,不然”
顧傾看著媤慕的眼睛,釋放出冰凍三尺的寒光,沒有一點溫度。那冷冷的聲音,冷冷的眼神,就是最有力的警告。
媤慕心知他對自己有怨,也不敢說什么,只是低著聲音說:“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對不起······”
顧傾看著她這副怯怯的模樣,一下火氣就上來了,“對不起有用嗎?要是小白有個三長兩短,你也別想好過!”
媤慕心里無比的委屈,可是又不敢抱怨半句,也不敢看顧傾的那要吃人的眼神。他偏頭把目光看向抬出去的言墨白,很是擔憂。
樓亦琛瞪了顧傾一眼,給了他一記警告,然后面無表情的出門了。
雷傲和任品嘆了口氣,跟在老大后面。顧傾冷冷一哼,也快步跟上。他要去給言墨白做手術,不能耽擱時間,拖得越久,流血越多,到時候就麻煩了。
因為言墨白是血型極為罕見,上次受傷時,光找血都花了人力物力財力不計其數。這次只能期望醫院血庫里有這種稀有血型。
等他們都走后,小莊走在最后面。
媤慕拉著欲出門的小莊,語氣近乎哀求的說:“我能不能跟你一起去?”
小莊有些為那,剛剛顧少的態度再明顯不過了,要是他把她帶過去,指不定要被怎么罵個狗血淋頭呢!
可是看見媤慕那副樣子,又不知道該怎么開口拒絕,真是為難死他了!
媤慕看著他的神色,似乎不是那么不容商量。于是趁熱打鐵道:“我過去保證乖乖的站在一邊,不會打擾到你們的。我真的只想看看言墨白有沒有大礙。真的。”
低慕大而亮的眼睛盯著他說出保證的話說,特別的真誠。
于是小莊就心軟了。
他說:“好吧,我帶你過去。但是你盡量別去招惹顧少。”
媤慕知道他說的是誰,也知道他為什么會有這樣的擔憂。為了自己的小命著想,借給她十個膽,媤慕也不敢再招惹顧傾。
于是兩人就這么說定了,一起上了車。
潛意識里,媤慕把小莊當成了朋友一樣的熟人。因為那次自己遭遇流氓,也是小莊帶人來給他解圍的,后來又是小莊開車送她回去的。并且她仍然記得當時顧傾離開前說的一句玩笑話“我不是說了,我是雷鋒!雷鋒做好事是不求回報的。你不用想著以身相許的!”
他說這話的時候雖然帶著花花公子的玩世不恭,卻也透露著莫名的親切感。
于是媤慕就單方面的把小莊當成了她的朋友,可以說心里話的那種。
她在車上,把事情的大概都說了一遍給小莊聽。聽到自己boss是被身邊的女人一腳給踹出血的,嘴角一抽一抽的在想象著當時的畫面,心里笑出了內傷。試想一下老大被一個女人拳打腳踢的樣子,他覺得很好笑。
媤慕此刻就想找個人了傾訴。
她不敢打電話給朋友,就算是找了,她們也幫不上忙,只能平添煩惱罷了。
于是小莊就光榮的成了她的心靈垃圾桶,開車時,一邊注意著路況一邊聽著她斷斷續續的說著他跟言墨白的事兒,把自己跟言墨白的協議說了,跟言耀天的協議也說了,當然生小孩這事被她瞞了下來,不敢說。
小莊大多數只是點頭,偶爾會插個話,其實心里笑得不行了。
等車子終于開到醫院的時候,小莊終于松了口氣。
知道的越多,就越麻煩。要是哪天不小心在老大面前說露嘴了,不知道老大要怎么整治他,光想一想他的小心肝就發抖了。
兩人下車進了醫院,在手術室門口站了一大排人,樓亦琛安靜的坐在椅子上,面無表情。任品和雷傲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盯著手術室的門,努力的想用眼神把門戳出兩個洞,看看里面的情況怎么樣了。
顧傾已經進了手術室,親自操刀。
外面站著的有樓亦琛的保鏢,還手言墨白的手下。
媤慕認真看了看,沒有看到言耀天的人,估計是還沒知道。
她偏頭看向小莊,懇求的說:“能不能別把事情告訴言墨白的爸爸?”
小莊極頭痛的捏了捏眉心,“恐怕已經知道了。”
啊?
媤慕有些驚恐的瞪大眼睛,嘴巴也張得老大。
怎么辦?
言耀天知道了!
要是他把事情的責任歸咎于她,撤資什么的,那她該怎么辦?
媤慕頭疼的皺起一張臉,毫無辦法,只能祈禱言墨白安然渡過這一劫。要是言墨白能好起來,她保證她以后都會乖乖聽話,千依百順,溫柔如水,再也不會對言墨白使用暴力了!
如果言墨白真出了事,那真不知道言耀天要怎么整她,估計不是撤資怎么簡單了。
媤慕忐忑不安,一臉焦慮的在走廊邊走來走去。小莊看不過意,出聲勸她:“在椅子上坐一下吧!你在這晃來晃去的一點兒用都沒有。”
媤慕也知道沒有用,她都快把頭給晃暈了,可是她不能坐下,一安靜下來,腦子里就亂作一團,想得頭都要炸掉。
不知道過了多久,也許是媤慕把自己的手指甲扣得快出血的時候,也許是她把自己的頭發扯掉五分之一的時候,手術室的門突然打開了。
顧傾的助手一臉驚慌的出來,被其他人呼啦啦的圍住,他扒開眾人,走到樓亦琛的面前,盡量讓自己的聲音不那么顫抖的說:“老大,言少失血過多,醫院僅有的一點兒庫存已經被用完了,還是不夠。”
這位助手在上一次言墨白受傷的手術中,就擔任過顧傾的助手,現在在這個醫院擔當內科主任,最年輕有為的精英醫學博士。
他們都清楚言墨白的血型有多罕見,能有一點兒庫存都算不錯的了。可是偏偏言墨白失血過多,那點兒用完都不夠。
樓亦琛凝神想了會兒,說:“上次鮮血的人還能找得到吧?無力花多少錢都要把血弄回來。”
“可是那人在美國,來回需要太久的時間,言少熬不住。”
“馬上去找血。就算把整個a市都翻個底朝天也要把血舀到。”樓亦琛冷著聲音發布命令。
其實在a市找這種血型也不算是大海撈針這般難,這醫院的血庫既然有庫存血,那么就一定是有人捐獻過了,這樣一查記錄,就能查出來是誰了。
媤慕遠遠的聽見樓亦琛發號司令,臉色很難看。模糊聽到好像是缺血什么的。
血,醫院血庫里不可能沒有,而且如果是一般常見的血,這里這么多人,隨便拎一個就是了。這么興師動眾的,那缺的血型必然是罕見的,連醫院血庫也沒有的。
媤慕咬牙上前,撩起衣袖,對剛剛從手術室出來的白大褂說:“抽我的血吧,我的是稀有血型。你可以去驗一下,看看我的血跟他的配不配。”
白大褂滿臉的驚喜。大家也都有種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的感覺。
為了確認,白大褂立刻就安排的抽血樣了驗血,確實能匹配后,就松了一口氣,驚喜的拉著媤慕到去消毒,然后換上病服帶到了手術室。
媤慕進去的時候,看見言墨白腹部血肉模糊的傷口,全身的頭皮都麻了,眼睛鼻子也酸酸的想哭,看見他這副慘兮兮的模樣,媤慕很是心疼。
躺在與他的手術臺有一米之隔的病床上,媤慕的血液從細小的針頭抽出,通過透明的小管子流到他的身體里。在這一刻,他們的血液相溶,他們的身體靠得那么近,他們的心一起跳動在同一個節奏里。
媤慕偏著頭看著言墨白的臉,往常帥得一塌糊涂,現在這樣毫無生氣,滿臉煞白的靜靜躺在那,惹得她心里酸酸軟軟的。
她閉上眼睛,有淚滑落,媤慕在心里呼喚:你一定要好起來,一定!以后即便你再欺負我,虐我千萬遍,我也依然待你如初戀,千依百順溫柔賢惠。
事經幾年,每當言墨白想到這個事的時候,總是要指控女人說話不可信,尤其的傅媤慕說的話,連標點符號都信不得。他忍不住抗議:老婆,你給我的初戀感覺呢?說好的千依百順溫柔賢惠呢?在哪里在哪里?它們都被你吃掉了嗎?
而此時,手術室里很安靜,偶爾有冰冷手術器具碰撞的聲音,還有顧傾下達指示的聲音。媤慕甚至能聽見自己血液流動的聲音,流到一米外的那個人的身體里。他的呼吸微弱,臉色蒼白。
“血液輸夠了,把人推出去。”顧傾命令助手把媤慕手臂上的針管取下來,然后把人推出去。
媤慕本來也有輕微的貧血,現在抽了一些血,臉色也不怎么好看,有些發白。
看到有個白大褂過來要推她出去,她連忙出聲:“能不能等他手術完了再推我出去?”她的眼神滿是哀求,“我不會出聲兒打擾你們工作的,我就在這里躺著看。”
媤慕現在不想出去,也不能出去。她總要確定言墨白會不會有事兒。
盡管他們說顧傾的醫術非常了得,賽過華佗,妙手回春。可是她只想在這看著他,第一時間知道他是否平安。
似乎也不是因為害怕言耀天來找她茬,只是想著要是他有個三長兩短,自己都要自殺才能謝罪。
顧傾一語不發的盯著她看了一會兒,然后擺擺手,準奏!
媤慕就那樣安靜的躺著,偏頭看著他們手術。
言墨白的腹部傷口已經惡化,血又流了很多,整個看著非常的恐怖。若是以前媤慕看到這一幕,肯定要嚇得驚叫起來。
可是現在看到,她只是默默的流淚,似乎心也在抽疼,她的呼吸也放得很輕緩,害怕打擾到他們的工作。
手術時,渀佛一分鐘一個世紀那么漫長。
不知道過了多久,媤慕的眼淚都把病床的枕頭沁濕一大片了,看見顧傾松了口氣的說:“搞定!接下來需要好好的調養。”
媤慕跟著松了一口氣。
稍作處理后,兩人一起被推出手術室。
手術室的門一開打,沒有想象中的呼啦啦的圍上來一群人,首先映入眼簾的是言耀天,他的身后跟著樓亦琛、雷傲、任品。其他的兄弟們都站在遠處伸長脖子探望。
媤慕看著言耀天鐵青的臉色,她嚇了一大跳,差點從推車上滾下來。
其實她剛剛抽了血的時候頭有些暈,可是在里面躺了那么久,早就緩過來了。
看見言耀天,她立刻想從床上蹦起來,特別是他臉色這樣差,冷冷的盯著她看,她害怕啊!
她剛一動,言耀天就伸手按住她,語氣有些嚴肅:“好好休息,照顧好墨白!”
就這簡短的幾個字,就像千金重一樣的壓在媤慕的身上。
那么嚴肅的神情和話語,看來他是知道些什么了。這樣的話像是再警告她一樣。
媤慕一動不動的躺著,眉目低垂,不敢迎向那道冷冽的目光。
直到醫務人員把他們分別推進病房,媤慕都不敢大動。
言墨白被推進重病看護房,而媤慕已經沒什么大礙了,本來是安排了一個高級病房讓她休息一下的,媤慕拒絕了。她爬下推車,換回了自己的衣服,然后走到言墨白的重病看護房外,透過玻璃窗,能看見里面那個正在輸著液體安靜的躺在病床上睡覺的男人。
現在是凌晨時分,住院部的走廊外面除了言墨白的幾個手下,沒有其他人。
言耀天在確定他兒子的手術成功,沒有大礙后,就回去了。
樓亦琛趕著要去國外處理一些緊急事務,私人飛機已經在機場等候,所以他也走了。
任品、雷傲還有顧傾三人坐在走廊的椅子上,低聲的交談著什么。
媤慕就那樣靜靜的孤單的站在言墨白病房的窗戶外,沒有人搭理她,連看她的眼神都有輕蔑。
媤慕有些難過。
她知道言墨白受傷,他的兄弟都擔心,而這次的事兒和她脫不了干系,他們肯定記恨她。她無力去解釋什么,本來也是她的錯,她不該反抗,不用使用暴力。現在事已至此,她無法挽回,只希望里面的人安全就好。
一直到晨光破曉,媤慕都不曾回房休息。
晨光透過長長的走道映在她臉上,幽藍的如一朵藍蓮花,靜靜的盛開。
她一夜都沒有合眼,也沒有走動,臉上早已的疲憊之色。
顧傾和雷傲他們三人橫躺在椅子上睡著了。其實醫院也有安排給他病床休息。可是他們拒絕了。一是為了守著言墨白,剛剛手術過后,擔心會出現什么突發狀況;二是這三位少爺說只有病人才睡病床上,他們才不去睡,寧愿在椅子上湊合著躺一躺。
小莊也一晚上都在這邊陪著,幾次勸媤慕回房休息,可是都被媤慕拒絕了。
她要等言墨白醒過來,她才能真正的安心。
雖然顧傾跟言耀天說手術很成功,人沒事,可是她卻知道言墨白沒有完全脫離威脅,要等人清醒過來,那才是真正的沒事。
這也是為什么顧傾一直守在這里的原因。
媤慕一直站在窗戶外看著他,就是擔心他有什么突發狀況,別人來不及發現。
也不知道為什么會那么在乎一個人,幾乎是掏心掏肺了,單單只是因為她致他傷成這樣,心里愧疚?
媤慕甩甩頭,不愿再繼續想。
天色大白的時候,言墨白終于醒了過來。
在他手動了一下的時候,媤慕就已經注意到了,可是太久的注視以至于她的眼睛很酸脹,擔心是不是自己的錯覺,于是不敢確定。她使勁兒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然后看見言墨白慢慢的睜開眼偏頭看向窗外的時候,她才確定,言墨白是醒了。
她叫:“言墨白醒了,他醒了!”
那么大的聲音在空蕩的長長走道里顯得特別大聲,還在椅子上睡得昏五昏六的三只被這個聲音嚇得差點跳起來。
顧傾跳起來,拍了拍身上的衣服,然后進去消毒室換上無菌服。
媤慕也想跟著進去,奈何被雷傲和任品兩人攔了下來。“你別進去了,二哥進去檢查一下,如果沒什么意外的話,估計等會兒就會轉入普通病房了。到時候你再去看也不遲。”
媤慕沒有說話,跟著他們站在窗戶外看。
顧傾一系列的檢查做完后,沒有發現什么問題,然后就囑咐醫生安排最豪華的病房把人推過去。
這里畢竟是a市最大的醫院,設施齊全不說,里面的裝修也很豪華,特別是vip病房,弄得跟五星級酒店似的。
安排給言墨白的是一個兩居室的套房,很寬大,空氣流通,光線明亮,非常適合休養。
媤慕跟著醫務人員上去的時候,顧傾他們三人已經各回各家了。
盡管言墨白已經醒過來,完全脫離威脅,現在只需好好的調養就行。可是媤慕仍然有些后怕。
他進了言墨白所在的房間的時候,言墨白睜開言,平靜的看著她,無喜無怒,無波無瀾。
媤慕小心翼翼的移步過去,卻還是不敢靠得太近。在他一米遠的地方,停了下來,望著他,囁嚅著道:“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別生氣!”
言墨白挑眉,有些好笑的看著不遠處的人。委屈又可憐的小模樣,淚眼總是在眼眶打轉,卻又強忍著不讓它流下來,她這個樣子,很是惹人憐愛。
這丫頭肯定心里悔恨得不得了吧?
言墨白有些惡趣橫生的看著媤慕,臉色一板,低沉著聲音說:“我能不生氣么?你這么個暴力,一腳就把我踹來醫院躺著了,不是故意都能弄成這樣,要是故意起來,那還了得?不能原諒!”
他現在倒是一點兒也不覺得被自己老婆踹得重傷有什么丟臉的,反而在她面前很大方的承認了。
媤慕臉色有些尷尬,不知道怎么辦才好。
她從來沒有哄男人的經歷,以前跟葉巖在一起的時候,事事都是葉巖遷就著她,兩人偶爾的斗嘴置氣,也都是葉巖先舉手投降,過來哄她的。
所以,媤慕絞盡腦汁的在想,該怎么才能哄得言墨白不生氣呢?
言墨白眼角余光瞥見媤慕在那里遲遲都沒有什么表示,他有些火的說:“我餓了,我要吃東西。”
媤慕連忙回過神來,心想餓了很正常,昨天晚上也沒吃什么東西,經過這一個通宵的鬧騰,估計體力消耗不少,怎么能不餓呢?
這個倒是難不倒媤慕。
她從小就比較喜歡美食,媽媽蘇姍是美食達人,會吃也會做。經常搜羅各地的美食特產,先去當地吃過最正宗好吃的,然后就自己學。光靠自己琢磨當然做不到很好,她每次都舀錢去讓人家教她制作方法。
一開始人家當然不同意啊,靠著這手藝吃飯的,哪能隨便外傳啊?
可是蘇姍從來就不在乎錢,大沓的鈔票一甩還簽合約保證不會用這門手藝出去開店賺錢,這樣的誘惑下,她便學了許多地方小吃和特色美食。
她會做的很多,可是,他剛剛昨晚手術,能吃東西么?
“你現在能吃東西么?”媤慕小聲的問。
言墨白又是臉色一板,聲音不悅更濃,“我餓了不吃,難道餓死嗎?”
媤慕乖乖的閉嘴,眼前這個男人又恢復了壞脾氣,幼稚不講理。她不想理他,免得等會兒他再動怒,又把責任歸結到自己身上。
媤慕低著頭說了句“你好好休息”就出門去了,這種專業的問題還是問醫生比較靠譜。
從醫生那里得知言墨白可以適量的吃一些湯水,于是媤慕就出去市場買煲湯的材料了。
套房里面什么設施都很完善,甚至連鍋碗瓢盆都一應俱全。
媤慕買了食材回來,就進了廚房里面忙活了。
期間言墨白醒來又睡著了。
等到他再次醒來,是被滿屋子的濃湯香味給熏醒的。
隔著門,言墨白提高聲音叫:“你在搞什么?弄得整個屋子都是這味道。”
媤慕在廚房里聽到他的話,有些雀躍,她煲的湯甚至比媽媽煲得還美味,一定會讓他喝得贊不絕口,渣渣都不剩的。
她能想到討好他的方法就是讓他吃得開心。
于是媤慕悅耳的聲音就從廚房飄了進來:“我在煲湯,我問過醫生了,說你可以適當的進一些流食,我買了些補血的食材給你煲個湯。”
言墨白聞著這滿室的香味,有些恍然。
不記得有多久沒有聞到這樣的味道了。
在他還小的時候,母親就去世了,他后來被老頭子送到國外,吃得都是那些沒煮熟的西餐。后來回國了,也一直在酒店住,很少回家。
盡管在外面什么山珍海味都嘗盡,可是終究是不一樣的。
這個味道大概自從母親去世以后,就不曾聞到。
這是屬于家的味道。
言墨白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媤慕捧著砂鍋出來,還準備了干凈的碗和勺子。
她花了一個早上的時候煲的,細火慢燉,湯水很入味。
其實言墨白之前說肚子餓了,也只不過的想找個借口刁難她。可是現在卻是真正的饞蟲大鬧。
他抬眼看見媤慕捧著砂鍋進來,盈盈帶笑,陽光折射進來灑在她身上跳躍著耀眼的光,于是他自己邊覺得很溫暖。他都忍不住感嘆,生活如此美好,特別是劫后余生,一切都覺得那么美妙。
當田螺姑娘媤慕舀著湯碗盛了一碗濃湯捧到他面前,眨著大眼看著他,期待他的品嘗,渴望從他哪里得到贊許和表揚,他又覺得自己的生活真的回歸于平凡,沒有殺戮,沒有暴力血腥。嬌妻洗手為羮,只為博他一笑。
真好!
言墨白這樣一想,就得尺進寸起來,矯情的躺在床上裝大爺,兩手一攤,很是無可奈何的向她挑眉,說:“我沒法自己吃。”
媤慕一愣,他的這個表情真像個孩子。幼稚孩子氣,可是并不難伺候啊。
于是媤慕就捧著碗坐在病床邊上喂他。
床有些寬大,言墨白躺在中間,媤慕喂起來很費勁兒,他說:“喂,你睡出來一點兒。”
言墨白懶懶的躺著,悠然的說:“我是重病患者,我動不了。”
媤慕于是放下碗,幫他把身子移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