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書呆子而已,我應付得了······”</br> 能考上華清研究生,自然不是無能之輩,也沒人敢說他無能,徐巖無疑是這種人。</br> 這樣的精英學子,單獨論起學術,林熙肯定不是對手,吳幽楠難免擔憂,林熙卻不以為意,反而早有所料,笑著安慰她。</br> 說話間,林熙再跨出半步,望著徐巖打量,侃侃而談:“你是傳統文學專業,我也不服你,就問你文學之題,你敢不敢回答······”</br> 徐巖面對林煕,毫不相讓:“我有什么不敢!諒你見識淺薄,也問不出花樣來,你只管問······”</br> 林煕目光閃爍,嘴角勾起莫名笑容,朗聲問道:“第一問,天有頭么······”</br> 天有頭么?</br> “這算什么問題······”</br> 徐巖愣住了,他熟讀文學經典,自問經史子集中,從未有這樣的答案,以至于下個瞬間,臉色漲紅的秀怒,以為林熙戲耍他。</br> 林熙早有所料,整暇以待,似笑非笑道:“為什么不算問題······”</br> 情急之下,徐巖摸了下地種下,本來想要扯頭發,奈何已經光禿禿,白扯了辦吧空氣,同時據理力爭:“你問傳統文學,應該問題出何典,內涵什么道理;如果是現代文學,你應以作者的作品,提問文學思想之問,而不是問天有沒有頭,這種不倫不類的問題······”</br> 也許是越說越氣,也許是說服了自己,徐巖絲毫不掩嘲諷,嗤笑不已:“果然是不學無術,這么淺顯的道理,竟然還要我指點······”</br> 這下林熙反倒笑了,眼中精光閃爍:“照你這樣問,豈不是照本宣科?照本宣科,怎么能體現你的水平······”</br> 頓了頓,林熙繼續到:“再者說,你怎沒敢說,我這不是文學問題?還是說,你回答不上來,給自己找的借口?既然如此,再回去多讀幾年書,別出來丟人現眼······”</br> 遠處圍觀的學子,已經有人在偷笑,徐巖更被林煕逼問,臉紅的如同柿子,肚子里空有學問,卻不知如何反駁。</br> 他真的不知道答案!</br> 尤其是旁人的偷笑,讓他覺得面上無光,受到了天大的羞辱。</br> 林煕火上澆油,繼續取笑道:“如果你承認不知道,請我教你如何回答,也許我還會高看你,敬你是條好漢······”</br> 旁人的笑聲更大,就連吳幽楠,都有點忍俊不禁,忍不住掩嘴抖動肩膀。</br> 林煕這樣罵人,也不知跟誰學的,如此的牙尖嘴利,不帶半個臟字的。</br> 難道是孔喆?</br> 所謂“好漢”,可不是什么好詞,其本意指男兒大丈夫,勇敢有為的仗義英雄,后來卻衍生出,“綠林好漢”這種,或者《水滸傳》里,殺人不眨眼的“好漢”,給人大老粗的感覺。</br> 對一個自認為飽讀詩書,并以此為榮的人來說,稱贊他是一條好漢,豈不是罵他無才無德么!</br> “你、你怎么能罵人······”</br> 如今徐巖騎虎難下,若他承認無法回答,就是自認不如林煕,自己打他前面說過的話,如果他拒絕承認,周圍那么多看笑話,還是笑話他無能。</br> 短短時間,形勢逆轉,居高臨下的徐巖,已經在風尖浪口,無論前進火后退,都會被人詬病,以至于他氣急,指著林熙無力反駁。</br> 林熙卻不以為意,笑意更甚道:“你說我罵你,我哪里罵你了?誰能佐證······”</br> 徐巖啞口無言,被林熙憋得肝兒疼,氣喘吁吁不止。</br> 最終他咬了咬牙,被逼的不得不承認:“我就是不相信,你能回答的上來,難不成天真有頭?現在是文明社會,沒人相信你的迷信······”</br> 看對方果然讓步,林熙再跨前半步,嘴角弧度更深了,然后坦然笑道:“真叫你猜對了,天還真的有頭,況且天有頭與否,跟封建迷信有什么關系······”</br> 徐巖頓時愣住了,手腳有些慌亂,如果天真有頭,如果跟迷信無關,豈不是說他不如林熙,根本沒有才學么。</br> 他無法接受這個事實!</br> 以至于他不知所措,聲音隱約有些顫抖:“這怎么可能!你胡說,有什么依據,能證明天有頭······”</br> 望著慌亂的徐巖,林煕若有深意道:“這就是你請教學問,以及治學的態度么······”</br> 雖然徐巖惱羞成怒,奈何思想根深蒂固,覺得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尤其對讀書和學問,到了癡迷的態度,若非天賦有限,或許會有不小成就。</br> 他被林煕當頭棒喝,才知道自己失態了,盡管心中不服,卻還是擺正態度,認真請教道:“請先生教我,天為何有頭?頭在哪里······”</br> 不難聽出,徐巖喊出“先生”兩個字,當真是千般不愿,若非被林煕裹挾,有這么多人看著,他堂堂華清學子,自以為滿腹詩書,怎么會跟這個玩世不恭,紈绔的公子哥低頭,甚至口稱他為“先生”!</br> 他更不相信林煕,可以解釋“天為何有頭”,只要林煕解釋不出,困境自當游刃而解,到時就能一雪前恥,借此狠狠反擊對方,從而證明他是對的——林煕不學無術。</br> 然而他失望了,他剛才躬身請教,林煕就說出了答案:“念你如此懇切的請教,那我就替老教授,大發慈悲的教教你,天不僅有頭,而且頭在西方······”</br> 徐巖萬萬沒想到,林煕竟會真的回答,頓時愣神了很久,等他反應過來后,卻是不信不甘:“憑什么有頭?憑什么在西方······”</br> 早有所料的林熙,若有深意的望著他,似笑非笑的朗聲道:“《詩·大雅·皇矣》有云:乃眷西顧,此維與宅,由此可見,天不僅有頭,而且頭在西方······”</br> 徐巖有些當機了,半晌才有所反應,極為不甘心道:“這怎么可能!你這是投機取巧······”</br> 林煕冷笑著駁斥:“為什么不可能!難道你要否定,《詩經》所言有假么······”</br> 《詩經》乃四書五經之一,經文圣孔子親自編撰,歷代以來被奉為經典,更是傳統文學的根兒,徐巖怎么敢說假?</br> 可是《詩經》的用意,原本不是這樣的,林熙這是斷章取義,掛羊頭賣狗肉啊!</br> 偏偏給出的解釋,強詞奪理的理由,讓他無從去反駁。</br> 徐巖感覺受到屈辱,感覺尊崇的神圣,受到了邪惡的侵犯,讓他難以接受現實,突然嘶聲力竭:“你這是巧舌如簧,《詩經》哪有這個意思······”</br> 林煕渾不在意,頗有氣度的輕笑:“我就知道你不服!那么我再來問你,天有耳朵么?如果你能回答,自然算是我輸了······”</br> 徐巖絞盡腦汁,回憶《詩經》文章,并未有那句典故,說明天有耳朵,本就羞惱的他,索性破拐子破摔,堅持自己道:“天沒有耳朵,《詩經》也沒有記載······”</br> 林熙再跨出半步,逼視徐巖的目光,嚇得徐巖心神震撼,不得不連連后退,并果斷否決道:“這次你又錯了!天有耳朵!《詩經·小雅·鶴鳴》云:鶴鳴于九皋,聲聞于天,如果沒有耳朵,它怎么聽呢······”</br> 徐巖滿臉漲紅,矢口否認:“你斷章取義,你以文害辭、你穿鑿附會,你強詞奪理,你、你、你······”</br> 旁邊圍觀的學子,早已經無所顧忌,議論聲音更大了,笑聲也更刺耳了,徐巖聽在心里,真的想找個地縫,鉆進去躲起來。</br> 他自幼讀書,雖然天賦不夠,卻也憑借努力,有了如今成就,自認為掌握的學問,足夠扎實雄厚,尤其是他的專業,說不上無人能及,但在師兄弟當中,絕對是名列翹楚,并因此而此號,覺得自己學業有成。</br> 可他萬萬沒想到,今天面對林煕,竟然以慘敗收場,一個問題都答不出,讓他的自尊心,受到了極大的打擊。</br> 而且在他看來,林熙的方式取巧,根本不是正道,被他視為異端邪說,欲除之而后快。</br> 林煕不管他怎么想,再往前垮了半步,逼近徐巖身前,氣勢凌人道:“什么我我我的!我再來問你,天有腳么······”</br> 徐巖接連半步,躲避林煕的目光:“天沒有腳,《詩經》里面沒有······”</br> 林煕緊逼不讓:“你又錯了!天有腳!《詩經·小雅·白華》云:天步艱難,之子不猶,沒有腳,他如何步之······”</br> 徐巖以手當面:“你胡說,你胡說!天沒有腳······”</br> 林煕繼續跨步,冷笑不止:“我還是問你,天有姓么·····”</br> 徐巖驚慌失措,不假思索道:“天有姓,有姓······”</br> 林煕再問:“什么姓,姓什么······”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