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孟教授的研究院。</br> 院內,除了林熙和孟教授,還有幾位關鍵人物。</br> 秋月姐,蘇旻,林熙是見過的,并同生共死過,倒也不生疏。</br> 另外還有三人,一人魁梧健碩,面容剛毅,目不斜視,舉手抬足間,散發著煞氣,令人懼而遠之,一看就不是易于之輩。</br> 林熙猜測,此人應該出自軍隊,并且是佼佼者,手上有不少人命——他身上的煞氣,稱之為殺氣更合適。</br> 另一人身材矮小,托著幾杯,年約三十多歲,留著兩撇八字胡,長著綠豆眼,招風耳,鷹鉤鼻,還有兩顆大板牙,像極了烏龜老鼠,臉上也坑坑洼洼,仿佛遭炮彈轟炸的平原,令人望而生畏。</br> 還有最后那人,是一名女子,年歲與林熙相仿,面容也很普通,穿著也很樸素,扎著一個馬尾,坐在最后面,幾乎被人遺忘。</br> 卻不知道為什么,林熙看見這個女子,總有莫名的熟悉感,好像某個極親近,極掛念之人,說不清、道不明,真是多多怪誰,便忍不住多看了兩眼。</br> 女子察覺到異樣,向林熙報以微笑,眼眸清澈明亮,如空谷幽蘭,纖塵不染,而且在眼眸深處,帶著絲絲喜色。</br> “小熙,此去云夢澤探索古墓,事關重大,非你一人能及,我就自作主張,給你找了幾個幫手,路上好有個幫襯······”</br> 孟教授一改往日的奸猾,嚴肅而凝重的叮囑林熙,顯然對此次行動,格外的重視。</br> 隨即,他為林熙介紹其他人:“秋月和蘇旻就不介紹了,你們已經認識,剩下這三位,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br> 孟教授指向壯漢,先介紹道:“他叫大兵,軍隊出身,野外生存能力極強,在他所在的部隊,論身手可排前三,綜合能力更是第一,有他幫你們策應,可以很大程度上,確保在當地安全······”</br> 大兵被點名時,立即立正站好,仿佛接受檢閱般。</br> 孟教授又介紹那個矮個子:“這位名叫刀把子,江湖上八門內的高手,耳聰目明,敏銳異常,也是你們的向導······”</br> 刀把子嘿嘿一笑,駝著背拱手道:“小兄弟,路途多舛,少不得妖魔鬼怪,還請多多照顧······”</br> 林熙抬手回禮,點頭道:“也請刀兄多照顧······”</br> 刀把子又嘿嘿一笑,如蒼蠅般刺耳,卻不再多言。</br> 林熙又看向那個女子,下面該介紹到了。</br> 不料輪到女子時,孟教授卻遲疑了,似不知如何介紹,讓他犯了難,久久無言。</br> “我姓言,言語的言,單名致,興致的致,大家叫我言致就可以了······”</br> 名叫言致的女子,自覺地自我介紹,化解了孟教授的尷尬。</br> “言致?好耳熟的名字······”</br> 林熙心里又一次升起熟悉感。</br> 孟教授趕緊說道:“言致此次同行,主要是為了實習,見見世面,你們切記要照顧好她,知道么······”</br> 這話是對大家說的,但孟教授的眼睛,卻始終在林熙身上,令林熙莫名其妙,腹謗道:“你看我做什么,我只是去做任務的,又不是負責人······”</br> 孟教授下一句話,把林熙打回了原型,說道:“小熙師學淵源,懂得不少古術,此次行動,有他帶隊,全權負責,其他人主要負責配合······”</br> 林熙頓時傻眼了,騰地站了起來,上次談判時,可沒說讓他帶隊呢。</br> 帶隊和不帶隊,負責和不負責,完全是兩個概念——他一個人,可以任意妄為,進退都好說,一旦帶隊負責,不管出什么事,他都跑不了責任,等于增加了難度。</br> 林熙意識道:“這老家伙又要坑我······”</br> 他剛想說些什么,孟教授卻搶先道:“當然,小熙初來乍到,經驗不足,秋月、蘇旻你們多看著點,遇事不決,可以商量著來,少數服從多數······”</br> 蘇旻、秋月異口同聲道:“好的,老師,我們記下了······”</br> 秋月姐和蘇旻已成夫妻,夫妻一體,所謂少數服從多數,林熙豈能有勝算——孟教授存心給他使絆子!</br> 他目光不善的盯著孟教授,咬牙切齒道:“你上次可不是這么說的······”</br> 孟教授早有所料,笑瞇瞇的反問:“都走到這一步了,反悔的話,不劃算喲······”</br> 林熙牙咬的更緊了,眼中迸出怒火,這老家伙果然陰險,又擺了他一道兒——上了賊船,就別想下去。</br> 孟教授無視林熙,繼續道:“此外,為了確保萬無一失,另有一支行動小隊,跟你們一起行動,明天出發的時候,你們就能見到了······”</br> 另有一支行動小隊?林熙敏銳感覺到,這次的行動不簡單,至少不像孟教授說得那么簡單,甚至很有可能,跟上次的將軍墓一樣,九死一生,險象環生。</br> 這個老陰貨,果然沒安好心,陰的流膿。</br> 不過事已至此,林熙沒再多言,更沒有反抗,因為他知道,孟教授拿著他的軟肋,反抗也沒有用——既然上了船,就好好干活吧。</br> 此后,孟教授又交代了一些瑣事,便讓林熙他們回去準備,明天中午準時出發。</br> 晚上,清華園。</br> 林熙來找吳幽楠,向她告別,表明自己的去向。</br> 不料吳幽楠卻希冀道:“我可以跟你們一起去么,我也想去看看······”</br> 林熙頓時驚了,勸道:“我這次去是帶著任務的,也是孟教授對我的考核,要是遇到危險,我可能無法照顧你······”</br> 上次將軍墓之行,兇險程度,詭異之處,至今歷歷在目,記憶猶新,林熙可不敢,也舍不得讓吳幽楠涉縣。</br> 吳幽楠不知道內情,愈顯得激動,揮舞拳頭道:“那我就更要去了,也許還能幫你呢,我的身手也不錯呢······”</br> 吳幽楠的身手是不錯,但畢竟只是普通人,即便林熙,遇到詭異兇險,也未必能全身而退,更別說吳幽楠了。</br> 林熙還是不同意。</br> 吳幽楠繼續道:“而且導師說,我可以準備畢業作品了,正好一起去采風,回來完成了作品,就可以畢業了,一舉兩得嘛······”</br> 林熙聞言愣住了,反問道:“這么快就要畢業了?這也太快了吧······”</br> 林熙記得,吳幽楠是去年考的研,現在滿打滿算,不過一年時間,哪有一年就畢業的?</br> 吳幽楠告訴道:“不是畢業,是準備畢業作品,先四處采風,再回來創作,調整,修改,到畢業的時候,時間剛剛好呢,師兄他們就是這么過來的······”</br> 林熙這才恍然,吳幽楠的專業是文學,而且他的導師,堪稱當代的大儒,加上性格古怪,有點特殊要求也正常。</br> 繼而他又感慨,真是光陰似箭,日月如梭,不知不覺間,白駒過隙,已經發生這么多事,吳幽楠也要完成學業了。</br> 記得初見她時,她才剛準備考研呢。</br> “林熙,你說好不好嘛,好不好嘛,就讓我跟你去吧······”</br> 見林熙精神恍惚,吳幽楠以為他不同意,頓時計上心頭,抓起他的手臂搖晃,又嬌又嗔的央求,像極了小情侶的樣子。</br> 林熙見此模樣,心中難以自抑的一蕩,他還從未見過吳幽楠如此小女兒姿態,真是煞是可愛,我見猶憐,忍不住一把抱住她,緊緊地摟在懷里,答應道:“好,我答應你,我們一起去······”</br> 吳幽楠身體一僵,似乎沒有適應,隨即臉頰紅暈,宛若朝霞,本就耐看的臉蛋,平添了幾分嬌媚,身軀也軟了下來,縮在林熙的懷里。</br> 林熙之所以改主意,是因為他想到,自從心傾吳幽楠以來,他們聚少離多,匆匆見面,匆匆分別,情分難以交融,心中頗有不忍。</br> 至于路途的危險,有他在,有小閔在,即便沒有旁人,想必也能應付的。</br> 但他不知道,這個心血來潮的決定,會讓他后悔終身,永遠難忘。</br> ······</br> 龍虎山,后山,山谷中。</br> 谷中一年四季如春,鳥叫聰明不斷,一座茅廬掩映其中,頗覺室外超然。</br> 清晨,嬌小的虞青茗來到山谷,立于茅草屋前,默然不語,略顯蒼白的臉蛋上,有著濃濃的執著。</br> “咕嚕嚕······”</br> 茅屋前那兩只癩蛤蟆,緩緩睜開眼簾,同時轉動眼球,落在虞青茗身上,喉嚨發出難聽的震顫。</br> “天師說,萬事個有緣法,道法自然,不可強求······”</br> 茅屋房門打開,走出那個稚嫩的小道士,替張天師傳話。</br> 虞青茗抿了抿嘴,一言不發。</br> 小道士返回,關閉了屋門。</br> 良久,虞青茗跪下,鄭重的磕了三個頭,起身離去了。</br> 她要去做她該做的事,做她想做的事。</br> ······</br> 京都,白云觀。</br> 這座千年名觀的后院,被稱作小蓬萊,中心有一座云集山房,是律師向受戒弟子講經說法之所,若非說法的日子,很少打開。</br> 今天,云集山房大開,走出一名道士,望著天邊,云卷云舒,目光灼灼。</br> “這場天大的造化,終于開始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