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神物被盜，是有苗一手完成的······”</br> 林熙根據現有消息，推測出一種可能。</br> 如果真是這樣，兵魔余孽的能耐，未免也太大了點吧——有苗在并蒂垣的勢力，似乎比想象的還要大。</br> 做出這個判斷后，林熙繼續問南農：“陸木交給你的神物在哪里······”</br> “他給下臣的神物，是空的······”</br> 南農低下頭，露出一臉苦澀，并夾雜了疑惑，似乎他也不清楚，陸木為何這樣做。</br> “空的？果然如此······”</br> 林熙早有預料，并未感到意外。</br> 南農解釋道：“昨天早上出發時，陸木依照約定，把神物交給了下臣，下臣當時并未懷疑，直到因為意外，下臣不得不暫停離開，回去后才發現，神物是空的······”</br> 昨天北寨門那件事，林熙看得很清楚，也做過一些推測，而今南農的口供，顯然加以證明了：有苗借南農之手虛晃一槍，目的是想引蛇出洞，調虎離山，如果有可能的話，再制造一點混亂，趁亂裹挾神物逃走。</br> 林熙在心里盤算著，一個大致的脈絡，緩緩浮現出來，并問南農道：“昨天晚上，女使可曾去找過你······”</br> 南農愣了一下，看向遠處的斷修，不知該如何回答。</br> 林熙眼角一跳，有了一個猜測——鄧小雨沒去找南農！</br> 那她去做什么了！</br> 林熙再問南農：“陸木已經死了，被人殺死了，此事你知道么······”</br> 南農還是不說話，只是看著斷修，似乎有難言之隱。</br> 林熙看在眼里，知道跟斷修有關，便不再問南農，轉身看向斷修，問道：“首領能否為我解惑······”</br> 斷修放開白虎，走了過來，不疾不徐道：“當然可以！陸木是女使殺的······”</br> 林熙恍惚了一下，似乎不敢相信——鄧小雨竟早就知道陸木！</br> 轉瞬間，林熙又明白了，陸木和南農的消息，都是鄧小雨給她的，如果她有所隱瞞，在正常不過。</br> 關鍵是，她去殺陸木做什么！</br> 另外，她為什么要隱瞞？除了陸木，她還隱瞞了什么？</br> 種種疑惑紛至沓來，如同一個個漩渦，攪得林熙心神不寧，頭暈目眩，一種茫然無力的感覺，自心底油然而生。</br> 鄧小雨不信任他，終究是付錯了。</br> “昨天本首領得到消息，南農泄露了我族隱秘，因此我不得不親自出手，乘蒼鷹趕到并蒂垣，解決這個隱患······”</br> 斷修把已知的經過，毫無保留的告訴林熙：“解決商隊后，本首領聽南農說起，一切由陸木而起，便又去解決陸木，不想在陸木那里，巧遇女使出手······”</br> “本首領見機不可失，便將女使大人，一輕請了回來······”</br> 蠻夷屠滅商隊，擄走鄧小雨的原因，竟然是如此簡單。</br> 如果昨天晚上，鄧小雨沒有行動，陸木一樣會死，她行動了，反而落入蠻夷手里，運氣也真夠衰的。</br> 此外，斷修能毫發無傷的拿下鄧小雨，并將其擄出并蒂垣，其實力可見一斑——絕對的高深莫測。</br> 林熙不是鄧小雨對手，對上斷修，更加是勝算渺茫。</br> “首領擄走女使，到底意欲何為······”</br> 一個接一個謎團解開，一個接一個謎團誕生，最終回到了問題核心——斷修擄走鄧小雨的目的。</br> 他擄走鄧小雨純屬偶然，所以他的目的，也應該是偶然的，且令人想象不到的。</br> “回答這個問題前，我想請問帝使，可還有話要問南農······”</br> 斷修沒有急著回答，反而看向南農，詢問林熙的態度。</br> “他也是被利用的，知道的有限······”</br> 林熙搖了搖頭，南農知道的，還沒有他猜測多，問了也是白問。</br> “既然這樣，他就沒有活著的必要了，敵近，送他見鬼神去吧······”</br> 斷修殺伐果斷，判定了南農的死刑。</br> 一個沒有用處的廢物，且已經暴露了身份，除了死，沒有第二條路可走。</br> 至于南農的身份——圣主部落的貴族，在蠻夷斷修看來，沒有一丁點作用。</br> 他連帝君都不服，何況只是一個貴族。</br> “饒命，斷修首領饒命啊······”</br> 聽到斷修的判決，南農頓時臉色灰白，癱軟在地，連連磕頭求饒。</br> 斷修不為所動，仿佛在眼里，處死一個人，跟喝水一樣簡單。</br> “帝使大人，帝使大人救我······”</br> 南農又去求林熙，這是他最后的希望，是活下來的最后一根稻草。</br> “噗嗤······”</br> 林熙還沒來得及說話，那個名叫敵近的蠻夷，已然走到南農的身后，抽出腰間的石刀，用其尖銳的刀尖，狠狠刺進了南農的后背。</br> “嗚嗚嗚······”</br> 劇烈的疼痛傳來，南農瞬間瞪大眼睛，滿是驚恐和不信。</br> 他想要掙扎，想要呼喊，卻被敵近捂住了嘴鼻，發不出任何聲音，只有難聽的嗚嗚聲，伴隨鮮血，不淡的溢出喉嚨。</br> 他的生命在掙扎中，快速流逝干凈，腦海因為缺氧，漸漸變得空白，一切都隨風消散，最后軟軟癱倒，氣絕身亡。</br> “斷修首領，你真的殺了他······”</br> 這一幕，令林熙精神一緊，全身肌肉緊繃，瞳孔縮到了極致，提在左手的帝劍，也被他揚了起來，隨時應對不測。</br> 同時，他心中駭然無比，沒想到斷修竟如此狠辣，南農冒著生命危險，與蠻夷交換貨物、通商，有大恩于蠻夷，僅僅一言不合，泄露了身份，便痛下殺手，當真一點情面不講。</br> 蠻夷部落的野蠻，顛覆了林熙的認知。</br> “我只答應放過那些叛徒，沒有答應釋放南農！他的身份曝光，泄露我族隱秘，本來早就該死，不過本首領想到，帝使來了，應該會見他一面，所以才留他活著······“</br> 面對林熙的驚疑，斷修臉色不變，繼續說道：“剛才帝使也說了，他已經沒有用處，自然沒有留他的必要了······”</br> 林熙心中再一緊，斷修不僅野蠻，嗜血，暴虐，竟然還如此狡詐。</br> 事先林熙要見南農，斷修猶猶豫豫，而今又說，他是為了林熙，才留南農活到現在，且他殺死南農，是征得林熙許可的，等于林熙殺死了南農。</br> 斷修的哪句是真，哪句是假，堪稱兩面三刀，反復無常，其陰險狡詐，林熙還從未見過。</br> 蠻夷的本性，這一刻暴露無遺！</br> “斷修首領這么做，不覺得太殘忍了么······”</br> 過了好半晌，林熙吐出一口濁氣，語氣幽幽。</br> “帝使仁德，不喜歡殺伐，但我族是蠻夷，崇尚武功，不這樣做，如何守衛我族······”</br> 斷修低聲一笑，明亮的目光中，漸漸浮現血絲，暴露本性。</br> 林熙從他的話中，聽出了嘲諷，仿佛在質問：“你們把我族視為蠻夷，不服教化，野蠻蒙昧，現在又說我族殘忍，在你們眼里，蠻夷不就應該殘忍么······”</br> 用后來的話說，當了婊子還想立牌坊！</br> 帝君以仁德治天下，難道這就是仁德么？</br> 林熙聽出了深意，默然不語，無言以對，他對這個時代的了解，只是史書上的皮毛，不方便置喙太多。</br> 如今，南農已經死了，說再多也無用，現在當務之急，是救回鄧小雨。</br> “首領還是說說第二個要求吧，要我做什么······”</br> 林熙主動回到正題，企圖掌握主動。</br> “不急，為了表示誠意，帝使請隨我來，等你見到女使，再說第二個要求不遲······”</br> 斷修眼中的血絲退去，重新變得明亮，并避開了林熙的鋒芒，同意先去見鄧小雨。</br> 林熙頓時愣住了，斷修是要玩哪樣？</br> 斷修也不解釋，徑直朝洞外走去。</br> 林熙略作遲疑，選擇跟了上去，為今之計，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只能走一步看一步。</br> 來的時候，山洞似乎并不大，一通到底，直達最深處，但當斷修帶路時，才發現別有洞天。</br> 許多陰暗的角落，都有狹窄的裂縫，從裂縫鉆進去，里面豁然開朗，又是一片洞天，洞天里面又有裂縫，裂縫后面還有洞天，一個套著一個，宛如巨大的迷宮。</br> 若非熟悉的人帶路，普通人進來，必然迷失其中。</br> 山洞里空氣潮濕，光線昏暗，火把燃燒的光線，不能驅散所有黑暗，反而忽明忽暗，令人渾身難受。</br> 隱藏在陰影下的黑暗，如同無形的野獸，躲藏在幽都地獄中，窺伺人間。</br> “大巫覡說我族是蠻夷，奉帝君之名攻伐，想必帝君也是這么認為，但若是沒有帝君，沒有大巫覡，我族在并蒂垣上，安居樂業，人獸和諧，無憂無慮······”</br> 斷修一路走來，喋喋不休，訴說著遭遇。</br> 說到最后，斷修語氣一變，變得森然起來：“因為他們來了，我族才退到這里，與陰暗為伴，人獸如鬼，與地獄作伴······”</br> 林熙聽得出，斷修言語中的恨意。</br> 恨意滔天，無窮無盡！</br> 恨意隨著殺機，仿佛能把天捅破。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