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林熙的估計,線人陸木被殺,商隊被蠻夷屠滅,女使鄧小雨被擄走,甚至他這位帝使,也離開了并蒂垣,正是最空虛的時候,按理來說,有苗應該有所動作,哪怕試探也好啊,怎么如此平靜呢?</br> 難道是畏懼大巫覡!</br> “對了,有一件小事,昨晚朋徒送生肉來,被少山攔下了,并且起了沖突,朋徒也被少山打傷,最后驚動了大巫覡·····”</br> 林熙還沒想出頭緒,吳幽楠又忽然提醒他。</br> “打傷了?具體怎么回事······”</br> 林熙大感意外,追問細節——少山是兵奴,朋徒是罪奴,兩人同病相憐,而且這段時間,少山負責守衛,朋徒負責生活,一直都很融洽,怎么會打起來呢?</br> “也不是什么大事,朋徒來給我送吃的,少山不讓他進來,把他推了回去,朋徒氣不過要硬闖,然后就打起來了······”</br> 吳幽楠解釋的很簡單,整個事情也很簡單,并沒有可疑之處。</br> “少山心智單一,只顧我的命令了······”</br> 林熙低頭想了想,得出了這個結果——在如今的少山心里,林熙是他的主人,任何命令,都要無條件遵守,并堅決執行下去。</br> 朋徒不知道厲害,觸了霉頭,才引起這場沖突。</br> 不過保險起見,林熙還是叫來少山,盤問了一通,但少山不同語言,最多比比劃劃,意思跟猜測差不多,他擔心朋徒圖謀不軌,阻止其進入神殿,才有了那場沖突。</br> “林熙,我們接下來怎么辦······”</br> 林熙賞了少半塊鹿肉,把他打發走以后,吳幽楠略顯遲疑后,詢問后面的計劃。</br> 他們眼下最缺的,就是可操作的空間,也包括時間。</br> “先睡覺!等黃昏天黑了,再行動······”</br> 林熙想都沒有想,給出了一個答案。</br> 吳幽楠還要再問,林熙卻眨了眨眼,豎起右手的食指,放到嘴邊,示意不要再問了。</br> 如今這個時代,神話與巫蠱共存,自從見識蠻夷、有苗,及鄧小雨的手段后,林熙便長了一個心眼,能不多說的時候,盡量不要多說。</br> 鄧小雨會巫蠱術,可以控制水鳥見識,有苗是兵魔余孽,巫蠱術的祖宗,難保沒有類似的手段。</br> 為此,吳幽楠只好作罷。</br> ······</br> 黃昏時分,風雪漸止。</br> 林熙一覺睡醒,精神飽滿,抻了個懶腰后,向神殿外看去。</br> 此時雖已是黃昏,但因為風雪的原因,外面的世界相當昏暗,正是行動的好時候。</br> “幽楠,我們該行動了······”</br> 林熙招呼吳幽楠,貼上人品面具,披上葛衣做得斗篷,瞬間變了個人,與并蒂垣土著無異。</br> 林熙又叫來少山,吩咐了幾句,待少山明白以后,便讓他離開了神殿。</br> “好你個兵奴,膽敢挑釁我······”</br> “少山,你這是做什么,別打了······”</br> “你再不住手,我就去請大巫覡了,快住手······”</br> 不時,神殿下方的廣場上,傳來一陣喧鬧聲,有少山的咆哮,有衛兵的憤怒,亂做了一團。</br> “就是現在,我們走······”</br> 見廣場上的衛兵,都被少山吸引去了,林熙拉起吳幽楠,悄悄下了神殿,趁沒有人注意,鉆入廣場外的陰影中。</br> “吼吼吼······”</br> 林熙他們走后不久,少山突然一聲大吼,震退了所有衛兵,然后邁開大步,朝廣場外面跑去。</br> 被他打傷的衛兵,在地上鼻青臉腫,呻吟不斷。</br> “這兵奴是怎么了,瘋了么······”</br> 其他衛兵面面相覷。</br> 昨天是朋徒,今天是衛兵,少山這兩天,似乎胡很喜歡挑釁啊,一言不合就動手。</br> 關鍵是,他們打不過少山——憑少山的個頭,都能壓垮他們!</br> 最后他們歸結于,少山是兵奴,劣性未改,或是發了瘋魔,不了了之,各自回到崗位,繼續看守周圍,更沒人去稟告大巫覡。</br> 畢竟這種小事,昨天已經驚動大巫覡,今天就沒有必要了。</br> 至于被打的衛兵,只能自認倒霉。</br> 另一邊。</br> 林熙帶吳幽楠潛出神殿后,一路向東北行,走了有半個小時,來到東北角的位置。</br> 這里,有一大片墳墓!</br> 據大巫覡所說,陸木的尸體,就被埋葬在這里。</br> 因為是昨天埋下的,即便被風雪掩蓋,也很快就找到了。</br> 剛找到陸木的墳,少山小山般的身影,便緊隨跟了過來。</br> “后面沒人跟蹤吧······”</br> 林熙看向少山身后,極為警惕。</br> “吼吼······”</br> 少山連連搖頭,示意沒有——雖然他體型巨大,容易引人注目,但同樣耳聰目明,有沒有人跟蹤,稍微感應一下,便能探個明白。</br> 這是鬼神后裔的天賦!</br> “那就好!事不宜遲,你把這座墳挖開······”</br> 沒有后顧之憂,林熙也就放心了,繼而指著陸木的墳墓,命令少山挖開。</br> “吼吼······”</br> 少山低吼一聲,張開蒲扇般的巴掌,趴到墳墓跟前,雙手齊動,不停挖掘,很快便挖出了東西。</br> 那是一節粗壯的樹干,約有兩人合抱粗。</br> “打開它······”</br> 林熙認出這節樹干,是這個時代的棺材,陸木就在樹干里,當即令少山打開。</br> “吼······”</br> 少山聽命行事,雙手扣在樹干上,一聲低吼,肌肉鼓脹用力,樹干便被他掰開,掉出陸木的尸體。</br> “啊······”</br> 吳幽楠沒見過尸體,被嚇了一跳,臉色煞白。</br> 只見陸木的尸體,已經全部僵硬,由于天寒地凍,被保存的很好,沒有出現石斑,反而在標體外,掛上了一層冰霜。</br> 他是被鄧小雨割喉而亡,脖子上的割痕,尤為醒目驚悚,甚至能看到喉管組織,普通人見了,早就被嚇尿了。</br> “陸木之尸,總算找到你了······”</br> 林熙稍微好一點,沒有太大情緒波動,心底卻活泛開來。</br> 鄧小雨教的法門,是否真的有用,馬上就知道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