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熙手提青雙劍,停車,下車。</br> 他眼中異象流轉,沿青石堆砌的路線,望向山頭,看見上山的路上,共有九座平臺,每個平臺上,都有人影閃動。</br> 那些人氣機深沉,面目猙獰,有老有少,有多有少,看來已經等候多時。</br> 這便是黑衣人的陷阱!</br> 林熙一眼看出,那些人功力深厚,都是即將入微的高手,而且從下至上,愈加深不可測,尤其是第九座平臺那人,是實實在在的入微鏡。</br> 哪怕林熙沒有跌境,也未必是那人對手。</br> 九座平臺之上,便是香山之頂,因為視線的原因,他看不太清楚,但能夠感受到,林蕓嫻和黑衣人,就在山頂的涼亭中,默默等候他上山。</br> 林熙冷笑不止,為了對付他,請來這么多高手,黑衣人真是下了血本。</br> 察覺到林熙的到來,位于第一座平臺那人,突然睜開眼眸,目光如同鷹眼一般,胡亂打著林熙,尖銳的冷笑道:“小子,要想登山,必須先闖我們九關,打敗我們守關之人,老夫便是第一關的收關之人······”</br> “嘿嘿嘿,你與老夫雖無深仇大恨,但老夫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絕不會手下留情,你若死在老夫手上,變成冤魂厲鬼,可不要找老夫麻煩······”</br> 林熙心頭明亮,看來要上山頂,必有一番血戰,而且是生死之戰。</br> 為了拯救林蕓嫻,他自是義不容辭,面無表情的開始登山,不怒也不喜道:“不知前輩是哪位高人,學的是哪家拳法······”</br> 那人站起身來,骨骼噼啪作響,聲音轟隆隆道:“老夫陶九明,師從松溪內家拳,你小子敢只身前來救人,年紀輕輕,又有如此功力,想必天資過人,有不少奇遇,你若就此退去,老夫可以當做沒看見,留你一條性命······”</br> 松溪內家拳源于武當遇真宮三豐祖師脈系,明朝時盛行于江浙,時有技擊家張松溪為最著,故亦有以名立派,稱為松溪內家拳者,并有南太極之稱。</br> 松溪內家拳宗武當“以靜制動、犯著即仆”之旨,招招簡捷實用,打穴擊要,封閉纏拿,勢勢內氣奔瀉,松緊轉換,剛柔相濟,靜若秋月洞明,動若狂風掃葉,柔軟若無骨,隨物就形,剛如金石,刀斧難砍,輕若鴻毛,隨風飄蕩,重若泰山,萬物難傾,隨意而對敵,無意而觸放,隨意而無意,乃該派拳法之真意也。</br> 說起來,林熙跟陶九明的祖師,算得上是一家,至于讓他退卻,且不說事關林蕓嫻,黑衣人不會容他退者,既然來了,就沒有退走的理由。</br> 只見他眉峰上揚,聲音平淡道:“巧了,晚輩煉的是太極十三式,跟前輩倒也算同源,今天同室操戈,前輩命喪于此,不知可將你派本事,傳給了后輩,免得斷了傳承······”</br> 陶九明頓時氣笑了:“當真是牙尖嘴利,難怪為了對付你,布下如此大陣仗,從三山四海,請來如此多高人,小子果然該死······”</br> 林熙咧嘴一笑,殺氣驟然而出,氣焰騰騰,森然無匹道:“我雖名不見經傳,但不妨告訴你們,你們惹到我頭上,一個都別想跑······”</br> “無論你們是誰的人,受誰之邀而來,我倒要讓魑魅魍魎看看,敢觸犯我的逆鱗,必須付出血的代價,今天這口惡氣,待我從頭開始捋,以你們頭顱為祭,鮮血為奠,老前輩,準備好赴死了么······”</br> 林熙最大的逆鱗,并非他自己,而是他最親的家人,他在乎的所有人,所有恩怨情仇,沖他一人而來,一旦觸及他的家人,無論什么身份來歷,都將不死不休。</br> 尤其是現在,陶九明要置他于死地,他更不會心慈手軟。</br> 感受到林熙的煞氣,陶九明恍惚了片刻,似乎沒有想到,林熙如此年輕,竟有如此殺伐心態,沉默片刻后,赫然說道:“既然如此,老夫也不與你多言,你若覺得有本事,大可前來闖關,老夫念你遠道而來,氣息紊亂,可以容你調息片刻,再來與老夫分生死······”</br> “我殺心已起,等不了了······”</br> 林熙腳下驟然發力,身形沖天而起,大步流星,跨過青石臺階,朝陶九明飛身而去。</br> 青霜劍受到感應,自動出竅,落入他手中,發出清越的龍吟,嗡嗡作響,仿佛受到刺激,即將飲人鮮血,林熙更是朗聲道:“老前輩,請你受死吧······”</br> 陶九明雖然老邁,但他年輕的時候,也曾有過英雄事跡,聽見后輩挑戰,請他去死,頓時豪情萬丈,哈哈大笑道:“小子,這是你自找的······”</br> 雖然在守關之前,陶九明就被囑咐過,別看林熙年紀輕,實力卻不容小覷,境界更是進步神速,陶九明卻自以為,自己成名已久,功力精純,傳承完整,對上林熙毫無疑問,只是可惜了這個林熙,可惜了一個天才。</br> 其他守關之人,紛紛往下觀望,比如第七座平臺上,并非單獨一人收關,而是七個身穿道袍的中年人,他們遙遙打量林熙,不住地搖頭道:“本以為他這么久才來,應該是去找幫手了,如今卻單身赴會,他該不會以為,憑他一人之力,可以連闖我們九關吧······”</br> “若他一人闖過九關,我們這些成名之輩,從此不用在江湖上混了,以后這個江湖,就讓他說了算好了······”</br> “哼,妄自尊大,自不量力,既然他主動尋死,我們就成全他,只希望前面守關的前輩,下手千萬輕些,讓我們有個念想······”</br> ······</br> 他們一言一語,將林熙貶得一無是處。</br> 當然,他們有這個資格,因為他們的實力,已經是江湖中的頂尖,各個門派的未來,甚至是一代宗師,比林熙這種野路子,高了何止一籌,有的是資格去評判。</br> 其他平臺的守關之人,都有類似的想法,不抱任何希望,看向林熙的眼神,仿佛在看尸體。</br> 他們甚至想不明白,對付區區一個林熙,為何如此勞師動眾?請他們親自出山不說,還要用這種下作手段,引林熙來自投羅網,簡直跟邪魔外道無異,若非上面來頭太大,以他們的江湖地位,絕不會接這單生意。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