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我們走······”</br> 傷痕累累的高矮胖瘦四兄弟,望著林熙拾階而上的孤獨背影,臉色變幻莫測,復(fù)雜至極,喉嚨多次滾動,卻一個字都說不出,最后齊齊嘆息一聲,攙扶起被重傷的兄弟,默默地下了山。</br> 經(jīng)此一戰(zhàn),足以令他們自傲的傳承陣法,被林熙破的干干凈凈,再也沒有立足之本,加上親兄弟身受重創(chuàng),危在旦夕,打擊可想而知。</br> 只怕數(shù)年之內(nèi),他們再也不會出現(xiàn)在世人眼中,而林熙最后的善意,更令他們心神動搖。</br> 一路走來,林熙神擋殺神,佛擋殺佛,騰騰殺氣宛若擎天之云,他們本來以為,這場大戰(zhàn)的最后結(jié)局,不是你死就是我亡。</br> 林熙前面的搏殺,守關(guān)之人除了第三關(guān)主動認(rèn)輸,幾乎都是必死結(jié)局,林熙卻主動放過他們,原因只是開始的善意,即便那一抹善意,是他們小覷林熙而為之,林熙卻給了足夠的報答,足可見林熙的品性,并非幕后之人所說的那樣。</br> 他們心情復(fù)雜之余,突然發(fā)醒過來,只怕這一次,他們是被利用的棋子,成了別人殺人的刀。</br> 想到這里,他們又紛紛苦笑,即便知道了真相,又能如何呢?</br> 以幕后之人的能耐,他們有拒絕的余地么?</br> 根本沒有!</br> 他們暗自為林熙默哀,即便他能闖過九關(guān),到達(dá)山頂之上,最終的結(jié)局,也將是一場悲劇,幕后之人的手段,絕不僅僅是武力而已。</br> 據(jù)他們所知,幕后之人立身的根本,已經(jīng)超脫認(rèn)知,絕非凡人所能匹敵。</br> 他們本想提醒林熙,但看林熙身上的傷痕,最終咽回了喉嚨,任誰都看得出來,林熙已經(jīng)是強(qiáng)弩之末,接連大戰(zhàn),身體難以承受負(fù)荷,表現(xiàn)出的勇猛無鑄,乃是強(qiáng)行壓榨潛力而為之,即便此戰(zhàn)之后能活下來,也必將留下難以磨滅的暗傷,終生止步于此,甚至?xí)p耗他的壽命。</br> 如今唯一支撐林熙的,就是闖過九關(guān),達(dá)到山頂,救回母親林蕓嫻,也是他最后的希望。</br> 斷人希望,如同絕其子嗣,四兄弟再不要臉皮,受了林熙饒命大恩,無論如何,也不能恩將仇報。</br> 他們下山后,不忍看林熙的悲劇,急速離開了香山,再也不問外物。</br> 與此同時,林熙以極其緩慢的步伐,走在前往第七關(guān)的臺階上。</br> 如高矮胖瘦四兄弟看見的那樣,他已經(jīng)是強(qiáng)弩之末,并數(shù)次壓制自己的潛能,之所以放慢步伐,是想借這片刻的時間,盡可能恢復(fù)傷勢,應(yīng)對后面的搏殺。</br> 后面剩下三關(guān),一關(guān)比一關(guān)艱難,須得拿命來拼。</br> 山上山下,明里暗里,一雙雙注視著林熙的目光,心情無不復(fù)雜至極,甚至有人滿含眼淚,望著林熙上行的身影,又嘆又憐。</br> 所有人都以為,林熙行至第六關(guān),絕無生還之機(jī),卻絕沒有想到,蘇天嵐突然現(xiàn)身相助,稍微指點兩句,林熙便有如神助,竟然反敗為勝,輕松破了正反兩儀刀劍之術(shù),更是以德報怨,放走高矮胖瘦四兄弟,報答他們最初的善舉。</br> 他們同四兄弟一樣,對林熙的人格品性,有了不少意外之喜,但也僅此而已罷了,因為世到如今,已經(jīng)沒有退路可言,他們也因為各方面原因,無法現(xiàn)身,只能看著林熙身陷囹圄,直至被圍殺困死,力竭而亡,這也是幕后之人最想看到的。</br> 除非有外力打破僵局。</br> 尤其是山下的金、木、水、火、土五人,擔(dān)憂無比,心頭仿佛被泰山壓頂,難以言喻的沉重。</br> 按說,家主接到消息后,會以最快速度趕到,但直到現(xiàn)在遲遲沒有現(xiàn)身,想必是遇到了其他麻煩,由此可見這次博弈,已經(jīng)不是小打小鬧,互相試探,而是動了真格的。</br> 幕后之人不僅要林熙的命,還想要了林家的命。</br> 這種情況下,林熙真能挺住么?</br> “大哥,我們不能等了,家主那邊出了變故,這邊再有閃失,我們難辭其咎······”</br> “水”的性格最是平靜,此時也忍不住焦急,開始奉勸“土”。</br> “火”是火爆性格,當(dāng)即跟著說道:“我林家至二十五年前,蟄伏至今,久不露面,連這些江湖野人,都敢到我們頭上動土,不給他們一點教訓(xùn),真不知道這個世上,究竟是誰當(dāng)家作主······”</br> “金”的性格鋒銳無比,年紀(jì)一大把了,還是鋒芒畢露,殺氣凜然道:“我五人奉家主之命,護(hù)衛(wèi)少主安全,一切魑魅魍魎,膽敢冒犯少主,全都該死,此時此刻,該是時候了······”</br> 聽著一個又一個的沖勁兒,最為穩(wěn)重的“土”,心頭不由動搖,略做沉吟后,轉(zhuǎn)頭看向“木”:“你怎么看······”</br> “木”性格靈敏堅韌,面目慈祥,溫潤而又睿智,早就想好了說辭,不緊不慢道:“少主是我林家根本······”</br> 這一句話,直接點名了要害,既然是根本,那就不容有失,相比他們五人,以及家族的責(zé)罰,林熙安危才是重中之重。</br> 這句話如同明燈,瞬間點亮了“土”眼前的黑暗,性格穩(wěn)重,不動如山的老臉上,突然多了一抹厲色,望向香山頂上,一聲戾喝:“隨我上山,祝少主一臂之力······”</br> 話音剛才想起,“土”便已經(jīng)飛竄出去,在滿天冰雪里,化作一道模糊殘影,向山上奔馳而去,仿若雪地里竄出的脫兔。</br> 其他四人不甘落后,一起竄出,明明只有四個人,卻仿佛一道洪流,首尾相顧,席卷而來,傾瀉而出,仿佛傾軋的戰(zhàn)車,壓向香山之上。</br> 世人皆知,林家乃五大家族之首,可他卻蟄伏了二十五年,才有另外四家露頭的機(jī)會,如今,它終于再次露出鋒芒。</br> 明里暗里無數(shù)雙眼睛,全都大驚失色,無論林熙如何驚人,他們也最多感嘆,最多動容,僅此而已罷了,但金、木、水、火、土五人的出現(xiàn),卻在表明一個態(tài)度,表明林家已經(jīng)沒耐心等“世祿居交”,沒耐心讓林熙認(rèn)祖歸宗,而是直接正式入場,露出了猙獰的獠牙。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