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老大的聲音如高山流水,不著痕跡的徐徐流淌:“只是此人心高氣傲,不愿為王家所用,因此只留下了情分,答應為他們出手一次······”</br> “林熙連闖八關,殺伐無算,實力著實不凡,如今到了入微鏡,在我五家眼中,勉強能進長老一流,但要說與季啟航拼殺,呵呵,你覺得他有幾成把握闖關而出······”</br> 林欣似早有所料,神態慵懶的說道:“呵呵,我豈不知道高大爺所言不虛?我這個弟弟本領再大,也決計闖不過第九關,所以我也沒指望他,憑實力闖過第九關······”</br> “事實上,在我過來之前,老太爺已經告誡于我,若我這弟弟真的敗了,一切悉聽尊便,不過老太爺還說了,二十五年前那件事,不會就這么過去,也是時候,該讓我這弟弟知道了······”</br> 高大爺不復淡定,神色略顯驚容,提醒道:“世祿居交還未到,你們就想攤牌?難道就不怕,我們高家不認么······”</br> 林欣忽然收斂笑容,嗓音冷酷道:“這些年,你高家處處謀劃,更在二十五年前,與虎謀皮,置我林家安危于不顧,害死我大叔······”</br> “此次我弟弟歸來,分明已經明確身份,你們卻還暗中阻撓,當真是賊心不死,還想上演二十五年前的那出戲碼么······”</br> “但你要知道,我這弟弟不是我那大叔,我林家今日也不是當年,你們若真要撕破臉皮,大不了就掀桌子,咱們誰也別想好過······”</br> 高老大臉色再變,皺起了眉頭,沒想到林欣竟如此強硬,更猜不透,這是林欣自己的意思,還是林老太爺的意思。</br> 林欣見效果已經達到,話音又是一轉:“當然,你我祖輩同宗同源,淵源頗深,是實實在在的一家人,若你們能識得大體,以祖宗之命為重,我林家也不是狹隘之輩,屆時可以在弟弟面前,為你們從中斡旋······”</br> 高老大眉頭越皺越緊,卻不予回答,而是在短暫沉默后,忽然笑出了聲,似乎默認了林欣的說法,又似乎懶得理會。</br> 林欣也不等他回答,冷哼一聲,繼續道:“當年若沒有你們攪局,我林家或許已經促成那件事,完成祖宗交代的遺命······”</br> “你們既然插手了,老太爺仍以大局為重,連在我們五家同氣連枝,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不與你們大動干戈······”</br> “如今,我這弟弟生來不凡,必是天命之人,又已經走上這條路,早晚會知道當年真相,難道你們還要一意孤行,與敵寇沆瀣一氣?要是如此,那你可要先問過我林家······”</br> 林欣的聲音愈發冷酷,暗含怒意,有意泄露二十五年那件事,令高老大投鼠忌器。</br> 高老大并無多少懼意,反而低笑一聲,徐徐說道:“欣小姐此言差矣,無論我高架允不允許,林熙之事都已成定局,我高家雖為自身考慮,卻也不會忘了祖宗遺命······”</br> “我五家同氣連枝,確實不懼魑魅魍魎,但是我五家之上,還懸著一把大刀,從古至今,日日不綴,那才是真正的威脅,也是林熙真正的威脅······”</br> “如今,林熙已按照祖先預言,走上了不歸之路,無論今天晚上,他是否闖關成功,能否度過此劫,我高家都不會參與,但王家要怎么做,是否另有打算,我便不得而知了······”</br> 林熙若有所思,反問道:“你是說,現在的王家已不是王家,由不得王家太爺做主?他們被人滲透了,已經投敵······”</br> 高老大矢口否認道:“我可沒有這么說,但誰又敢保證,當年安家和玄、元兩家的事,不會再來一出呢······”</br> 林欣沉默了下來,想到了從林家老太爺哪里,聽說過的那件往事,若王家真的出了問題,那他們今天預謀圍殺林熙,未必就是出自王家本意,而是另有人暗中陰謀。</br> 但是不應該啊,林熙的身份已經是公開的秘密,他們怎么敢圍殺林熙呢?如果沒有林熙,如何開啟那件大事呢?</br> 總不至于,他們要自絕于此吧。</br> 高老大見林熙沉默,已然抓住了他的脈門,繼續說道:“話說回來,林熙乃是我五家祖宗的預言中人,關系重大,王家再不知道分寸,也會投鼠忌器,不敢真正為難他,除非,他能以一家之力,抵擋我四家的怒火······”</br> “再者,林熙身上還有玄家那個老家伙留下的后手,真到了危機時刻,我不信有人能坐得住,否則他們謀劃多年,豈不是白忙活一場······”</br> “終歸結底,這只是一場試探而已,也是對林熙的考驗,欣小姐愛弟心切,我可以理解,但還請以大局為重······”</br> 林熙的臉色陡然難看,蒙上了一層殺氣,愣愣的說道:“你少在這兒說風涼話,如果王家只是報復怨氣,何必設下這么大陣仗,我不信那山頂之上,只有他們一個管事······”</br> “他們壓箱底的那幾個老家伙,恐怕早就已經來了吧?就算他們不會出動,只躲在暗中窺探,便足以證明其心可誅······”</br> “還有你高大爺,說得冠冕堂皇,又何必親自到此呢?既然你來了,那就打開天窗說亮話,說吧,你到底想要什么······”</br> 把話說到這個份兒上,幾乎等于是攤牌,高老大再能裝糊涂,此時也裝不下去了。</br> 話說回來,若非事亂如麻,內亂叢生,根本不會出現今天的鬧劇,也正因為事態緊急,林欣才會如此直接。</br> 高老大等的就是林欣的直接,不再隱藏來意,輕笑說道:“其實非常簡單,既然林熙回歸不可避免,他身上又有莫大干系,應了祖宗留下的語言,是傳說中的天命之人,何不由我高家來玉成此事呢,日后僥幸大事得成,再由我高家來主導······”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