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始的時候,孟凡凱并沒有想過騙當,只想著在業績上做點手腳,而他在澳門的那張銀行卡,本來是存放賭資的小金庫,也并未想過用作騙當的工具。</br> 后來回了明州,他那被重新勾起的賭癮,怎么也戒不掉,在熟人的帶領下,去了喬爺的場子,接連不斷的賭,賭癮也因此越賭越大,幾百幾千已經滿足不了他,可他又沒有錢,只能苦苦忍住躁動的賭癮。</br> 因為他再次染上賭癮,本來用提升業績還回去的錢,又很快出現了虧空,可他怎么也管不住自己的手。</br> 直到后來有天,他去找老伍說點事情,無意中看到了皮特的財務報表,頓時心中萌生念頭,借助皮特提升業績的檔口,實施騙當計劃。</br> 至于讓皮特眼紅的典當行經理,說實話并不被孟凡凱看在嚴重,他對權利的渴望,也不似皮特那么強烈,他只為求財。</br> 孟凡凱本就心思縝密,當時也籌劃了很久,對每個細節都反復推敲,確定無誤后才開始實施。</br> 這個計劃中,最大的關鍵,并不是當時的經理張建平,而是掌管絕當區的景雍,景雍為人死板,又卡著拍賣行和典當行的交接,若不把他先拿下,根本無法順利實施時騙當。</br> 所以孟凡凱找上了景雍,知道他母親需要錢治病,拿出金錢誘惑他,果然成功收買景雍,掃除了騙當路上最大的阻礙。</br> 當然,張建平也不會允許出現騙當,如果發現了更不會容忍,好在張建平當時快要調走了,對典當行工作不怎么在乎,這就給了孟凡凱騙當的絕好機會。</br> 后來的事情順理成章,孟凡凱通過特殊手段,找人買了幾件高仿贗品,然后拿來典當行假當,騙取高額當金,再等這些假當品成為絕當品后,又通過拍賣行拍賣出去,獲得大筆拍賣金,整個過程精密無比。</br> 光去年那次騙當,他就獲得了三百多萬當金。</br> 而且他做事謹慎,每次來假當的,都不是同一個人,怕到時候追究下來,查到自己頭上,這招可謂天衣無縫。</br> 但是好景不長,去年騙當很快被發現,整個典當行停業整頓,孟凡凱也惶惶不可終日,害怕查到自己頭上,然而三個月過去了,投資公司卻不了了之。</br> 有了那三百萬當金后,他不僅補齊了以前的窟窿,還可以再次揮霍,消磨躁動的賭癮。</br> 后來林熙上臺,孟凡凱騙當來的錢又幾乎輸光了,但因為上次騙當過去不久,他不敢輕舉妄動,只能暫且按捺下來。</br> 但是近兩個月,林熙對典當行事務越來越不上心,去年騙當的風頭也已經過去,孟凡凱又開始蠢蠢欲動,尋找有利機會。</br> 上個月林熙去鳳凰村,中間有二十多天不在,給他提供了絕好機會,又開始事實騙當計劃,為了給自己加保險,他又把皮特拉下水。</br> 這次騙當很成功,從典當行和拍賣行總共騙取了六百萬資金,可謂是天文數字,孟凡凱自以為天衣無縫,林熙回來也沒露出端倪,他還以為林熙沒有發現,事情很快就會過去。</br> 卻沒想到,春春是個很負責任的女孩,自從老伍不在后,財務大權都在她手中,甚至比老伍在的時候,總做更加認真負責,很快從財務流水中發現了不對勁,上報給林熙。</br> 林熙在順藤摸瓜,將他的所作所為大白于天下。</br> 知道事情經過后,錢眼子氣的險些心臟病發作,恨得又狠狠踹了孟凡凱幾腳,把他踹在地上爬不起來。</br> 顯然錢眼子恨鐵不成鋼,氣得下了狠手。</br> “師傅,求你救救我,我不想坐牢啊,我還這么年輕,進去坐牢就全完了······”</br> 孟凡凱驚懼交加,嚎啕大哭,他現在已經崩潰,被詐騙罪的陰影籠罩,如果被抓進局子,證據確鑿,終身監禁肯定難免,現在能救他的也只有錢眼子。</br> “畜生啊畜生,我怎么收了你這么個畜生,真是作孽啊,怎么不叫雷劈了你!”</br> 錢眼子情緒激動,破口大罵,他這輩子愛惜名聲,雖有“錢眼子”這個不雅外號,卻也是行內對他的公認,算是一種尊稱。</br> 他這輩子,只收了孟凡凱這么個徒弟,徒弟卻不爭氣,讓他精明一世,臨到頭了,卻讓孽徒壞了名聲。</br> 他最氣的,還不是自己名聲,而是鑒寶、鑒人了一輩子,自以為有所成就,卻不想連徒弟都沒鑒出來,真是天大的諷刺。</br> 可是有什么辦法呢,他就這么一個徒弟,繼承得是他的衣缽,他能袖手旁觀么?</br> “舒老,小林,我知道沒臉跟你們開口,可是,可是我就這么一個徒弟,所以請你們······”</br> 最終還是于心不忍,錢眼子開口替孟凡凱求情,他這輩子問心無愧,求情的話說不出口,只能面色艱難的欲言又止。</br> 況且孟凡凱這次惹得簍子太大,證據又掌握在林熙手上,又有這么多證人,甚至連警察都來了,要想救下孟凡凱,除非林熙選擇私了不起訴,否則孟凡凱就真的完了。</br> “老錢,一人做事一人當,你這個弟子心術不正,是要讓他吃吃苦頭才行,你這樣又是何必呢,偏袒就等于害了他啊······”</br> 舒老皺著眉頭,他今天帶錢眼子過來,為的不是聽錢眼子求情,而是讓他看明白,孟凡凱的所作所為,也是為了給孟凡凱施壓,讓他主動承認。</br> 卻沒想到,錢眼子在路上還義正言辭,說只要孟凡凱真做了丑事,絕不會包庇,該怎么辦就怎么辦,結果事到臨頭,又突然變了卦。</br> “舒老,這都是我造的孽,給你們添麻煩了,我就這么一個徒弟,他父親也是我好友,從小把他托付給我,我不能對不起他父親啊,所以我懇求你們,再給他一次機會吧。”</br> 孟凡凱的父親,以前和錢眼子同門學藝,后來又都當過兵,算是師兄弟和袍澤占有,不過在一次執行任務中,英勇就義犧牲,臨終前把孟凡凱托付給他,所以他也算孟凡凱的半個父親。</br> 就算再恨鐵不成鋼,父親也不會,更不忍心親手把兒子送進監獄吧!</br> 所以他求舒老和林熙,并不全是為了孟凡凱,也是為了當年的情誼。</br> “唉,老錢啊老錢,你自己的家事你好自為之,這典當行傻小子才是經理,我老人家只是輔佐他的,你真要求的不是我,該怎么做,還是問問傻小子吧。”</br> 舒老沉默了許久,他和錢眼子相識有些年頭了,也算互相了解,對錢眼子這人的印象,說好不好、說壞不壞,不過今天卻要高看一眼。</br> 能為了戰友的托付,做到如今這個份上,絕對是不多見,有道是“患難才能見真情”,錢眼子做到了!</br> “錢老,這件事情我也沒想過走司法程序,今天嚴警官過來,也是為了給我送證據的,這是典當行的家世,傳出去不好聽,影響典當行名譽,如果能私下解決自是再好不過的。”</br> 頓了頓,林熙繼續說道:“不過您也知道,孟凡凱騙取的金額太大,就算私下解決,也要把這筆錢還回來,而且他在典當行,肯定是做不下去了,希望您能理解······”</br> 舒老都沒話說了,林熙也肯定沒意見,做人做事都不能太絕,太絕就是斷了自己后路,不過他的意思也很明顯,騙當的錢必須還回來,而且孟凡凱必須辭職,這是最大的退步······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