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方微微一笑,道:“按理說是不行的,但博兄在算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忠義幫的名頭更算一號,我信得過。可以用!”</br> “好!好!”博展輝連連道好,提筆‘唰唰唰’,寫出一張五百萬的支,往桌子上一拍,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五百萬!”</br> 看他的架勢,終于有一家開始猶豫起來,過了良久,搖搖頭,將牌一翻,不跟了。而另一家清點一下自己的籌碼,劃出五百萬,向桌案中間一推,冷靜道:“我跟!”博展輝雙目溜圓,瞪著對方好半晌,手有些發抖,寥寥幾筆,又寫出一張五百萬的支,拿起,在空中停頓了三秒鐘,下定決心拍在桌子上,悶聲道:“兄弟,咱們每人再拿出五百萬,比一下怎么樣?”</br> 那人面無表情,只是冷漠的搖搖頭,平靜道:“要賭就賭,我不和你比!”博展輝一撰拳,喝道:“好!小子你夠狠,我就看看你手中的到底是什么牌!”他將支往前一推,那人嘿嘿一笑,不再說話,開始收桌子上的籌碼和支。“你這什么意思?”博展輝怒聲問道。“因為你輸了!”那人動作不停,一只手拿起自己的牌往博展輝面前一扔。等博展輝看清楚之后,霎時間好象老了十歲,無力的癱坐在椅子上,喃喃道:“這……這怎么可能?!”桌面上,對方的三張牌正是三張a,唯一能大過他的牌。蕭方‘同情’拍拍博展輝肩膀,安慰道:“博兄,勝敗兵家常事,賭場風云變換更是如此,不用太在意!”m.</br> 博展輝不聽還好,聽了蕭方的話后眼眉都立了起來,一晃肩膀,甩開蕭方的手掌,“啪”的震拍桌面,起身咆哮道:“不對!不對啊!其中一定有鬼!世上哪有這么巧的事,我三張k,他就偏偏三張a,一定是有人做了手腳!今天,誰都別想把我的錢帶走!”說著,他瘋了一般狂攬桌面上的籌碼。蕭方臉色一變,冷冷道:“博兄,認賭服輸這句話你應該明白吧!”</br> 博展輝氣道:“若是真輸,那我認了,可是,別人若想*耍我,嘿嘿,我博展輝可也不是好欺負的!”話音未落,他伸手從后腰拔出一把明晃晃的片刀,往桌案上一插,臉色橫肉直顫,道:“不把事情弄明白,這事沒完!”</br> 他的手下見老大動了刀,紛紛掏出家伙,大有一擁而上的意思。周圍賭客見動了真家伙,具是大驚失色,不知是誰大叫道:“搶劫了,殺人了!”這一喊不要緊,上千賭客頓時失了秩序,有往外跑的,有搶籌碼的,還有往桌子底下鉆的,一時間賭場內亂成一團,人聲鼎沸。蕭方臉色異常難看,他大聲喊道:“大家不要亂,不要亂,沒有事!”可這時候誰聽他的,混亂依舊。蕭方一咬牙,轉身面對博展輝,刀子般的不光掃在他臉上,陰森森道:“博展輝,你輸不起就想動家伙,你還知不知道是在誰的底盤上?”博展輝似乎也失了神志,跳腳大叫道:“不管在誰的底盤,我的錢也不是大風刮來的,誰想黑我,我就和誰拼命!”“嘿嘿!”蕭方氣笑了,猙獰道:“怎么?你還想和我動手嗎?自己半斤八兩,心里總應該有個數吧!”</br> “哈哈!”博展輝環視一周,漸漸恢復了平靜,仰面大笑,笑聲洪亮,在賭廳內盤旋,震得人耳孔嗡嗡做響。蕭方微驚,暗道這人不是瘋了吧?!他疑道:“博展輝,你什么意思?”“沒什么意思!”博展輝停止狂笑,跟著目光冰冷下來,手中把玩著片刀,悠悠道:“南洪門在此地也算是發了橫財,有錢本應該大家賺,為什么偏偏要你一家獨享?!所以,今天我想請蕭大天王幫個忙。”“什么忙?”蕭方終于察覺事情不簡單,暗中提高戒備,邊慢慢向后退卻邊冷冷問道。博展輝扭扭脖子,嗤牙笑道:“把海港酒店借兄弟玩幾天,等我玩夠了,再還給蕭老弟,你意下如何?”“呵呵,哈哈!”蕭方好象聽了天下最好笑的笑話,大笑不已,良久,才停下來,一字一頓道:“博展輝,看來你的膽子越來越大了,不要以為現在我們對付不了你,殺你,易如反掌!”說完,他啪啪一拍手掌,從賭場外沖進了無數手持戰刀的大漢,清一色白衣白褲,身高體壯,橫眉立目,好不威風。自己人大量涌入,蕭方心中有了底氣,昂首道:“博展輝,叫你的人把家伙扔掉,我或許會考慮不殺你。”</br> “嘿嘿!”博展輝連連奸笑,道:“誰殺誰還不一定呢!”說完,手中片刀一揮,喝道:“給我殺!”一聲令下,忠義幫弟子蜂擁而上,劈頭蓋臉,和南洪門的人戰在一處。雙方人力相差不多,忠義幫亦是以驍勇好斗出名的,而且事前早有準備,和南洪門打在一處并不落下風。蕭方為人謹慎,看出忠義幫有備而來,生怕有失,悄悄往中控室退,想借機給向問天打電話通風。可他的動作沒逃過博展輝的眼睛,后者哈哈一笑,揮刀攔住他的去路,冷道:“蕭先生,你想去哪啊?”</br> 蕭方狠不得將其碎尸萬斷,故意裝做驚慌失措的模樣,顫聲問道:“博展輝,你想怎樣?”</br> “怎樣?哈哈……”博展輝大笑,掃一眼四周,雙方難分高低,拼殺進入白熱化,再看了看蕭方,中等身材,比自己足足矮了半頭,皮膚白凈細膩,象是個手無伏雞之力的書生。南洪門的蕭方蕭天王詭計多端是出名的,至于他的身手,博展輝曾問過謝文東,后者只是簡單的回答了兩個字:“一般!”此時博展輝更是起了輕視之意,只是他太不了解謝文東的為人,一個人能讓他稱為一般,已然極不容易了。笑罷,博展輝狂言道:“我想留下你的命,也想留下你的人!”</br> 蕭方聞言,臉色一變,下意識退后一步,反手抽出刀來,狀似裝腔作勢道:“你……你不怕我們南洪門的報復嗎?”</br> 怕!博展輝自然怕,而且怕得要命。他緊跟不放,向前大跨一步,說道:“怕,所以,我才會和北洪門合作,希望能早日把你們南洪門打出。”蕭方恍然道:“原來你已經投靠了謝文東?!”“只是,你知道得太晚了。”說完,博展輝不再廢話,掄圓了手中的片刀,劈頭蓋臉向蕭方猛砍。在他想來,這一刀下去即使不要蕭方的命,也能把他嚇個半死,劈成重傷。</br> 可是他錯了,大錯特錯。蕭方的身手不是他所想象中的那么簡單,當他一刀揮出時,對方看似單薄的身軀頓時靈活得如同一只貍貓,曲身收腹,向外疾跳,速度飛快,博展輝只覺得眼前一花,蕭方已斜身滑開,還沒有看清他是怎么拔刀的,一道雪亮的光芒在他小腹上開了花。博展輝哎呀一聲,蹬蹬蹬退出三米開外才站穩身子,低頭一看,小腹的衣服開了一條一尺多長的大口子,蕭方閃電般的一刀差點讓他開膛。博展輝驚出一身冷汗,象是第一次見到蕭方似的,上上下下重新打量,冷冷道:“閣下,好快的刀啊!”蕭方臉上找不到半點驚慌之色,取而代之的是滿滿自信,他傲然一笑,道:“我的刀一向很快,只是你不知道罷了。”博展輝血往上涌,黑熊模樣的身子向蕭方猛壓過去,喝道:“我倒看看你是如何快的!”</br> 蕭方一招之間差點重傷了博展輝,并非是二人之間實力的真實體現,主要由于后者過于輕敵,心存大意,蕭方又是早有準備。而這回他暗中加了小心,兩人爭斗在一處,打得不可開交。蕭方在快,博展輝在猛,剛開始,蕭方還能夠應付,沒過多久,他漸漸頂不住對方一輪又一輪的狂轟亂炸,連連氣喘,汗如雨下,對對方的重刀亦是左躲右閃,險象還生。而博展輝卻越戰越勇,渾身上下好象有使不完的勁,攻勢如潮。蕭方暗嘆一聲:苦也!無奈之下,只好用出絕招——跑!他虛晃一刀,猛刺博展輝雙目,后者冷笑,隨手用刀一劃,把對方刺來的鋼刀彈開,順勢向前一沖,連帶著抬起一腳,正踢著蕭方胸前。</br> 蕭方驚叫一聲,飛出三米多遠,落地后連滑帶滾,又溜出四五米遠。見她如此狼狽,博展輝剛想哈哈大笑,嘲諷幾句,可轉念一想,不對!自己剛才那一腳用了多大力量他清楚,不應該讓對方退出如此之遠,再看蕭方,順勢一轱轆,站起身,連頭都沒回,甩開雙腿,向賭場外飛奔而去,其敏捷程度,哪有半點受傷的模樣。</br> 糟糕!博展輝急得一跺腳,暗呼上當!邊追邊大聲喊道:“蕭方要跑,快攔住他!”不用他喊,早有人上前了。至少有四條大漢橫刀攔住他去路,一不停頓,二不答話,四把刀向扇面一樣向蕭方襲來。蕭方確實身手不凡,前有狼后有虎,依然不慌不忙,慢悠悠橫跨出一步,堪堪躲過四刀,然后突然加速,趁那四人回刀之時,身子已躥到四人面前,肩膀一晃,甩出致命一刀。四條大漢,其中兩人胸前開花,血光乍顯,另外兩人各閃一邊,才僥幸幸免。空隙一現,蕭方哪敢耽擱,側身穿過,幾步來到門前,沖了出去。一出來,他既大喊道:“來人!來……?”后面那個‘人’字被他硬生生咽了回去,原來大廳內正對賭場大門的沙發上坐有一年輕人,二十歲左右,單鳳細目,和笑瞇瞇的抽著煙,起身后左右,站了無數名黑衣大漢,年輕人腳下還躺著一個人,正是海港酒店的青年經理,脖子上被利刃刺個窟窿,鮮血汩汩,眼看是出氣多,入氣少,活不成了。蕭方一看清此人的面目,頓時泄氣了,長長呼出一口氣,雙手捧刀,低頭查看,苦笑道:“看來,今天我真是很難跑出去了。”</br> 沙發所坐之人正是謝文東,他輕輕彈了彈煙灰,露出真誠燦爛的笑容,這張陽光燦爛的笑臉和他腳下那張垂死掙扎、靜等死身降臨的恐懼面容形成強烈的反差,讓蕭方不寒而立,暗打冷戰。謝文東柔聲說道:“今天你似乎真的很難有逃出去的機會。”蕭方笑了,說道:“在南京,我同樣以為我逃不掉了,結果到現在我還活著,況且這里是,是我們的底盤!”</br> 謝文東同情的看了他一眼,搖頭道:“敗軍之將!將失敗的歷史般出來講有意思嗎?若是我,我絕對不會。”</br> 蕭方只是給自己打氣,若是自己落在謝文東手中后果會怎樣,他不敢想象,但有一點他清楚,就是一定很慘。聽了對方的話,蕭方老臉一紅,強顏道:“聽了你這話,好象你是個頂天立地的英雄。”他有意在拖時間,希望海港受襲的情況能早點傳出去,好讓臨近的兄弟前來解救。謝文東多狡猾,一眼看穿他的心思,淡然道:“蕭兄,你不用指望有人會來救你。即使來人了,那也是白白送死,既然我現在能站在這里,說明我已經做好了應付一切可能發生事端的準備。”蕭方一言未發,凝視謝文東良久,才說道:“謝文東,你不想殺我!”謝文東沒說話,只是點點頭。蕭方繼續道:“以你的性格,若是想要我的命,恐怕現在我早已死了。”謝文東點頭。蕭方疑問道:“那你究竟想要什么?”</br> 謝文東直截了當道:“我確實不想殺你!我想用你的命來換向問天一個簽名。”“簽名?”蕭方愕然,疑道:“簽什么名?我不懂!”謝文東笑瞇瞇道:“在將海港酒店過戶到北洪門旗下的合同上簽個名。”“啊?”蕭方眼睛瞪得溜圓,好一會,他仰面大笑,笑得眼淚都快流出來了,喘息道:“謝文東,你太高估我的身份了,你知道打造海港酒店我們花了多少錢嗎?你知道海港酒店一天能給我們帶來多少利潤嗎?告訴你,我蕭某人一百顆腦袋也不值這個數的十之一!”o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