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拔槍的速度極快,只在眼神轉動之間,甚至沒有超過一秒鐘。麻楓玩槍就象謝文東玩刀一樣,熟練得不能再熟練。只是拔槍這個動作,他不知道練了多少年,對于這點他很有信心,在謝文東眼神一動時,他知道對方死定了。</br> 他抬手正準備射擊,突然發現謝文東消失了,或者說換了一個人。這人雖然和他穿一樣的衣服,但他的面容與身材絕不是謝文東。麻楓睜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實。但是那人沒有再給他機會,抬手一槍正中麻楓的胸膛。</br> 麻楓被子彈撞得向后退了一步,喃喃道:“你不是謝文東!”那人冷笑道:“我不是,我的名字叫金眼!”麻楓想問這到底是怎么回事,身上的力氣卻隨的胸前的傷口快速流干,軟軟的倒了下去。在他腦袋貼到地面時,看見地上還躺著一個人,一雙細長的眼睛正笑瞇瞇的看向自己。這時麻楓才明白了一切,謝文東并不會變化,只是他們一同來了兩人,在自己低頭拔槍的同時他爬到了地上。謝文東笑吟吟的從地上起來,來到麻楓近前,說道:“我的槍的確沒有你快!”</br> 麻楓咧嘴,不知他是苦痛還是在苦笑,無力道:“但是我卻沒有你聰明,也沒有你運氣好。”</br> 謝文東點頭道:“所以你得死。”他仰面嘆了口氣,又說道:“本來我不想殺你,你哥哥麻五曾經幫過我不少忙。”麻楓臉上的肌肉一抽搐,痛苦道:“但你還是殺了他。”謝文東無奈道:“那是為了一個人。你的手下說我心胸狹窄,其實這話沒錯,我是一個記仇的人。你不應該傷害秋凝水,她對我有恩。你更不應該和魂組勾結,他們與我有仇。”</br> 麻楓嘆了口氣,說道:“我唯一做錯了事就是在金三角沒有殺掉你。”謝文東搖頭笑道:“你認為將軍會讓你殺我嗎?你可以殺其他人,他們對將軍來說微不足道,天下想和金三角聯系的幫會不知有多少,那些老大們在將軍眼中不如一只螞蟻,所以他那時看著你囂張。但是我不一樣,至少比其他那些老大重要的多,就算那時你能傷得了我,也同樣走不出金三角。”</br> 麻楓看了謝文東良久,嘆了口氣,閉上眼睛。金眼走到謝文東旁邊,低聲道:“東哥,把他了結算吧!”</br> “恩!”謝文東點點頭,臉上看不出是何表情。金眼抬槍對準麻楓的腦袋,剛要開槍,從道邊的草叢里突然竄出兩人,一個年長,一個年輕,身穿警察制服,手中拿槍,大聲喊道:“別動!警察!”</br> 謝文東眉頭一鄒,暗道糟糕,這時候警察怎么來了。他眼珠一轉,拿出政治部證件,說道:“我是政治部的,大家自己人!”</br> 兩警察互相看看,然后緩步來到謝文東近前,瞄了一眼他手中的證件,再上下打量一下他,其中年輕那位警察突然一槍把打在他背后,這一下力量不小,而且事出突然,謝文東毫無準備,每回拿出政治部的證件,不管是警察還是士兵,見了之后無不恭敬有加,沒想到這回竟然失效。他向前跨出兩步摔倒在地,還沒等起身,那警察上前將他按住,冷笑道:“什么政治部,我沒聽說過。”金眼見狀大驚,本來警察來了他不想惹麻煩,將槍收在懷中,這時一見謝文東吃了虧,再想拔槍已然來不及。年長的警察槍口對準他的腦袋,冰冷的聲音說道:“你要是敢再動一下,我讓你腦袋開花。”</br> 謝文東躺在地上將眼睛一瞇,問道:“你們不是警察?”</br> 兩人同是一笑,說道:“我們是警察沒錯,不過同時我們也是麻老兄的朋友。”麻楓躺在地上,嘴唇發青,臉色蒼白,還是擠出一絲得意的微笑,說道:“你不想想,我的勢力在昆明如此之大,局里沒有幾個熟人能成嘛!”</br> 謝文東搖頭苦笑,自己還是太大意了,或者說太小看麻楓了。麻楓呼吸越發沉重,微弱道:“兄弟,把謝文東殺了,送我去醫院,我好象快不行了。”年長的警察心中一急,急忙拿出手銬銬住金眼,然后掄起手臂狠狠打在他肚子上,金眼吃痛不住,弓腰摔倒,雙只眼睛帶著怨毒緊盯那警察。警察被他看得心中發慌,上前又踢了兩腳,怒道:“小子,你看什么看!”</br> 踢了幾腳,年長警察有些微喘,將地上的麻楓扶起,說道:“麻老弟,我送你去醫院。”</br> 麻楓搖了搖頭,胸口的巨痛快要讓他昏迷,咬牙痛苦道:“不行,還不行,先殺了謝文東,我得看著他死才安心。”他真是被謝文東嚇壞了,這次在鬼門關轉了一圈,對謝文東更是顧忌,所以他寧可耽誤去醫院的時間也要先看著謝文東死。</br> 年輕警察笑了,揮了謝文東一耳光,笑道:“我說麻哥,就這小崽子把你嚇成這樣。”麻楓看了看被警察按在地上的謝文東,臉上還帶著巴掌紅印,苦笑道:“你現在制住他,他是病貓,如果他要是跑了,那就是一只吃人的老虎,吃了你,連渣都不會吐一口。快,快殺了他!”警察呵呵一笑,道:“好,今天我就讓老虎變成死虎!”說完,拔槍對準謝文東的腦袋,緩緩扣向扳機。</br> 金眼在旁大急,雖然手上帶著手銬,還是掙扎著站起身,在警察扣動扳機的一瞬間,猛然撞在他身上。</br> “砰!”的一聲槍響,子彈劃著謝文東的太陽穴打在地面。警察被金眼撞出好遠,退了數步才把身子穩住。剛抬起頭,金眼已到了眼前,雖然手不能動被反銬在背后,他的腳可沒有受到控制,抬腿將警察手重槍踢飛,身子再向前一靠,另一條腿的膝蓋掂在警察小腹上。年輕警察悶哼一聲,小腹疼痛難當,抱著肚子摔倒。金眼象發了瘋一般,不管是臉還是身子,猛踢了一翻。這時又有一聲槍響,金眼身子一震,隨聲而倒。</br> 這一槍是那年長警察所開,子彈打在金眼的胸口上。剛才的變故發生太快,等他反應過來時,同伴已經被打人家打倒。事出焦急,他連瞄都沒瞄,對著金眼就是一槍,見他倒地,不知死活,剛想上前再補一槍,一人來到他身旁,出手如電,一個上勾拳打在他下巴上,警察哎呦一聲,搖晃著退出數步。這人正是剛從地上爬起的謝文東,還沒警察穩住身子,他又竄了上去,拳頭如同雨點一般打在年長警察身上。這人四十多歲,哪受得了這頓打,不一會就昏死過去。</br> 被金眼一頓猛踢的年輕警察不知什么時候晃晃悠悠的站起來,從地上揀回手槍,對著謝文東就是一槍。謝文東身子一晃,慢慢倒下。年輕警察喘著粗氣,吐出一口血水,一瘸一拐的向謝文東走來。麻楓現在都快變成麻瘋了,事情變換得太快,一彎三折,還好,最后自己人占了上風,謝文東也中槍倒地,沉聲道:“老弟,我剛才說得沒錯吧。謝文東不是一般人,哪那么好對付,快看看他死了沒有。”</br> 年輕警察將心一橫,他現在不管謝文東有沒有死,先補上兩槍再說,已防不測。他走到謝文東身前,后者爬在地面,嘴角掛血絲,他冷笑一聲,不再猶豫,對著謝文東腦袋剛想開槍,就在這時,遠處傳來一聲槍響,年輕警察只覺得手腕一麻,手槍脫手而落,他低頭一看,手腕上被打個血窟窿。</br> 好準的槍法!他心中暗驚,臉色大變,也不管謝文東的死活了,昏死過去的同伴也來不及顧了,背起麻楓跑進草地里,轉眼之間消失得無影無蹤。</br> 謝文東雖然受了一槍,但是神志依然清楚,防彈衣又一次救了他的命。他勉強抬起頭,向槍聲響起的方向望去,空蕩蕩的小路上走來一人,一個女人,而且是很漂亮的女人。謝文東對她不陌生,暗暗吃了一驚,心說不會是她開的槍吧!這女人正是被謝文東抓到兩次都放了的殺手‘按摩小姐’。她本來是麻楓的手下,可為什么會開槍打自己人,難道她看錯了?不過看她的槍法,眼神不會壞到這種程度。謝文東想不明白,干脆不再想,看她到底要干什么。</br> 女郎先到了金眼哪,查看一下他的傷情,從口袋里掏出手帕將他傷口堵住,然后又從他身上的衣服撕下一條,包扎一翻。處理完之后才來到謝文東著,見他看著自己,臉色一紅,說道:“你一定很奇怪吧?”</br> 謝文東淡然道:“我有不奇怪的理由嗎?”女郎嘆了口氣,說道:“以你的手段,我被你抓到兩次都沒有殺我,也沒有將我……,我也很奇怪。”謝文東瞇眼笑了笑,嘆道:“女人本來就是應該遠離硝煙和槍火的,打仗,只是男人的游戲,不應該和女人撤上關系。而且我不喜歡殺弱者。”</br> 女郎臉色一變,說道:“沒想到你還是大男子主義堅持擁護者,不過,你卻用最殘忍的手段殺了大嫂。”</br> 謝文東無奈,嘆息道:“那是麻楓欠我的!人總要為自己做過的事負責,既然做了,后果怎樣他應該想到,也應該能承受得起。我只是要債而已。”女郎冷然道:“麻哥做的事,你可以去找他算,這和大嫂有什么關系。”謝文東冷笑道:“要怪,也只能怪她是麻楓的女人!”女郎抬手將槍頂住謝文東的腦袋,怒聲道:“你真是一個壞蛋!”</br> 謝文東臉色毫不改變,淡然道:“這就是游戲的規則,在這里面,生命不重要。”</br> 女郎道:“一個人做錯了事不可惡,可惡的是他做錯了之后仍不知悔改。雖然你以前放過我,但是你信不信我還是能下手殺你!”說著,她手指緩緩勾向扳機。謝文東仰面而笑,女郎心中一驚,不知他為何發笑。就在她一楞時,謝文東突然抓住她握槍的手腕,同時翻身將她壓在身下,笑道:“可惜你失去這樣的機會了。”</br> 女郎被他壓在身下,兩人之間沒有一點空隙,甚至能感覺到他的心跳,臉色一紅,偏過頭去。</br> 謝文東只是虛張聲勢,剛才那一槍讓他半身麻木不已,身體異常的疲累,他將頭緩緩貼向女郎的脖頸,細聲道:“我希望你能幫我做一件事,把我受傷的朋友送到醫院。”</br> 女郎感覺到噴在脖子上濕呼呼的熱氣,臉色更紅,心跳加快,她暗中自責自己竟然會對這樣的人感興趣,怒聲道:“現在你又贏了,你不會自己去送你朋友到醫院嘛?!”她不知是生自己的氣,還是在生謝文東的氣,大概是后者更多一些吧,沒什么事靠自己那么近干什么!o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