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這個時候,病房門被推開,季洛寒臉色清冷的走進來。
此時此刻,林霜最不想見的人就是他,趕緊閉上眼睛裝作自己還沒有醒過來。
護士看著季洛寒失了會兒神,然后憋住笑輕拍林霜手臂,“好好休息,有什么叫我”,然后又對季洛寒暗送了個秋波,才轉身出去。
擦擦擦!林霜分明記得他們倆在車上打架來著,怎么突然又來醫院了?!如果那護士說的是真話,那她豈不是成了天大的笑柄?!
季洛寒盯著她那張紋絲不動的臉,訕笑著開了口:“真是不知羞。要不要我幫借個喇叭,讓整個醫院的人都聽到?”
MD,她淪為笑柄,還不是因為他!這一定是他事先設計好的,一定是!林霜雖仍閉著眼睛,可嘴唇已經憤然抿得更緊。
“還好家里暫時還沒有其它男人,不然......指不定誰就遭了你的毒手!”
“你夠了沒有!”林霜忍無可忍地睜開眼睛,怒目圓瞪,“你要是笑夠了就可以走了,我自己會回去。”
季洛寒輕扯嘴角,臉上仍是一副不依不饒的表情:“覺得丟人啊?那下次就給我牢牢記住,別什么東西都往嘴里塞。”
林霜長嘆一口氣,已經是有了想殺人滅口的念頭:“你到底走不走?”
“作為病人的老公,丟下正在治療的妻子,讓我走去哪兒?”季洛寒突然就這樣玩味地說。
“什么?”林霜聽到這個,噌就坐了起來,“你跟這幫醫生護士胡說八道什么?”
季洛寒歪著頭看她,面無表情地回:“醫生問我是什么情況,我當然只能說我倆閨房求點樂趣,不料買到了偽劣產品。為了不讓他們誤會報警抓我,我還得表明是你老公。林霜,你還真會連累人啊。”
“那你把我扔在醫院門口行不行?”林霜簡直想一頭撞墻,明明是被占了便宜結果還要被數落埋怨,“我不需你這么好心!你這樣子,也不怕明天上報紙頭條啊?到時候別又懶我頭上!”
“你以為我想管你?”季洛寒板著臉,目光慎人,“若不是我們的賬還沒算清,我有這個閑功夫?”
“行行行。”林霜舉雙手投降地急于想要終止這個話題,“勞煩您老人家了。我已經好多了,我們現在就可以回去了。”說著,她就要去動手背上的針。
“還敢作!”季洛寒當即出手阻止她,抓著她肩膀就把她重新放倒在病床上,“林霜,你再敢給我作一下試試!我保證讓你哭著爬出去。”
林霜怔住,看見他右手手背上的創口貼。
她這才想起來,自己是怎么在車上大鬧的,那簡直就險些車毀人亡的驚險畫面。而季洛寒手背上的傷,好像就是被她指甲撓的。
呼,這大晚上的,到底是吃錯什么藥了?!她安靜下來,郁悶地把頭撇過去。但是,這能怪她么?!分明就是季洛寒一個勁地刺激她,一會兒什么樹林,一會兒什么姿勢的,她才會......失去理智的。
不過,季洛寒明明可以那樣干的,為什么最后還是把她帶來了醫院?
不不不,他才沒有這種好心腸。就像他說的,只不過是因為他們倆的賬還沒有清算。
季洛寒坐在床邊,見這人終于安生了,掩不住疲憊地低頭看了看腕表。
......
還好,林霜這臉只在醫院里丟了。從季家各人的反應來看,似乎沒有人知道這事,就連方雅也全然不知的模樣,還吩咐她準備好車,用過早餐她就要出去。
謝天謝地,林霜從一大早就擔心的事并沒有發生。只是她實在是想像不出,像方雅這樣柔柔弱弱的女子,竟然會......這都怪那個變態的男人。再次想到這個茬,林霜就恨不得把手剁了。
“林小姐。”方雅對著廚房里面輕聲喚她,見她出來后,就微笑著說,“你今天不忙的話,能不能陪我出去一下?”
林霜愣了幾秒:“要去哪兒?”
“我想去逛逛街,但是一個人實在是無聊。”
林霜還沒來及找借口推辭,方雅就又說:“我看家里的事情也不多,你就陪我吧。”
這種時候,林霜實在不知方雅是怎么想的。縱使她心胸寬廣,但是和老公的前任并肩shopping,真的不會不自在么?
但實際看來,方雅的確是一點也沒有不自在,穿梭在各大名店里,還不時問林霜這個好不好看,那個好不好看。
林霜承認沒有她這么豁達,只能機械地回應著,并告訴自己,自己就是來幫忙拎包的。
當她們留步在一家男士訂制店時,方雅拿起一款灰色的襯衣轉頭就征詢她意見:“你覺得這件怎么樣?寒哥哥穿好看么?”
“還可以。”林霜盡量不敷衍,但實在是笑不出來。
“還可以么?好像太單調了吧。”方雅說著就又把衣服放了回去,再順手拿起一件粉色的,露出滿意的表情,“寒哥哥更適合穿這種明亮一些的顏色。”
呵呵,林霜忍不住暗翻了個白眼。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問完她就又吧拉吧拉的。姑娘,你真不是故意的?!你竟然這么了解那位先生,就自己決定好了。
“做人妻子還真是不容易呢。逛個街也要惦記著給他買點什么。”方雅嘀咕著又拿起一件針織衫來她面前比劃,“如何?”
林霜耐心全無地看著,不客氣地笑說:“又不是我老公,你老是問我干什么!”
方雅臉上閃過一些尷尬,馬上又笑了笑回說:“也是,你不過是前任,而且也沒我了解他,我怎么老想著問你呢!”
嘿,姑娘!你在秀恩愛幸福的時候,能不能不要踩別人?林霜對方雅的認知突然就變得不怎么美好了。
“不好意思,我好像說錯話了。”方雅又趕忙向她道歉,“其實,只是因為我一面對和他有關的事,就會有些選擇困難癥。”
罷了,心里面要陽光點!林霜這樣想著,便說:“既然是你選的,他自然都會喜歡,這真沒什么好糾結的。”
方雅不置可否地笑笑,眼中閃過一絲落沒:“你應該沒有過這種感覺。總是害怕自己一個不小心,他就生氣了。他生氣了,也就不再那么喜歡你了,甚至于會開始討厭你。”
林霜看著她,心里突然生出些許同情,忍不住回:“我又不喜歡他,當然不會有這種感覺。可是......這樣去愛一個人,不會太辛苦了么?”
“兩個人相愛,總要有一個人辛苦些,這就是愛情嘛。”方雅無奈笑笑,放下衣服,說著“算了,這家沒什么我看得上眼的,我們走吧。”然后就帶著林霜又去了別家。
到了中飯時間,方雅帶林霜去了家情調不錯的西餐。
這樣逛了一上午,林霜也的確餓了。只是沒想到,方雅卻說還有一個人。一開始,林霜還以為是季洛寒,突然就有些倒了胃口,直到方回風度翩翩地出現在她們面前。
兄妹倆寒暄了幾句之后,方回就主動沖林霜一笑:“你們怎么會一起?”
林霜看著方回那依然濕潤如玉的臉,胸口像被塞進一塊大石,沉甸甸的。
“怎么?就許林霜是你的朋友,不能是我的朋友么?”方雅打趣。
方回笑笑:“今天我請客,你們多點些好吃的。”
“叫你來就是為了這個!”方雅一點也不客氣地拿起菜單,將侍應喚了過來。
菜點好之后,方雅就起身去了衛生間。
而林霜滿腦子想的都是那晚短信的事情,臉上再怎么故作鎮定,心里卻仍然有些過意不去。但是這樣一句話不說更奇怪,做不成好朋友,最起碼點個頭落落大方也是應該的。
這樣想著,她正欲開口時,方回也發了聲。
明顯的尷尬中,兩人不約而同地笑了起來。最終,還是方回先說:“我們又不是分手后再見面的情侶,還是放輕松些吧。”
林霜點頭,回嗆:“你和丁丁都能還是朋友,我們這種又算得了什么。”
方回聽了噗笑,隔了會兒才說:“看來,丁丁有幫我說話。”
“她就是女中豪杰,能不幫你說話么?”林霜想起來,就不得不佩服丁丁的心胸寬廣。
“能認識這樣的女中豪杰,是我的榮幸。”
“同感。”
語畢,方回笑著舉起面前的水杯到她面前,“敬丁丁。”林霜笑著“敬丁丁。”兩人以水代酒地碰杯致意。
待林霜放下水杯時,卻見方回的神情與往常不太一樣,有種說不出的矛盾和憂愁。過了許久,他才認真而嚴肅地看過來,并說:“其實那晚,我的確有些話想跟你說。”
林霜臉上的笑僵了僵,故意低頭不去看他:“既然已經過去了,那也就不要說了。”
“是啊,我也是這樣跟自己說的。”方回自嘲地笑了笑,“可是代價就是失眠。看來,我憋話的本事有所減弱。”
“......”林霜不明白地看向他,“不就是少了個朋友么,至于失眠么?”
方回沒有解釋,見方雅已經遠遠地過來,趕忙說:“我們單獨見面說吧。我必須要見你。明天晚上七點,在那家面館,不見不散。”
林霜還沒來得作出任何反應,方雅已經走了回來。
吃完中飯,林霜就跟著方雅一起返回。
她并不知道方回要說什么,可能無外乎就是想找個人傾訴,但是這卻讓她陷入了為難之中。季洛寒不準她再見方回的,這樣算不算違背了他的命令,會不會又惹來不必要的事非?
這讓她輾轉難眠,一直不停地掙扎。
“靠,我就見個朋友怎么了?這才幾天啊,奴性就這么重!”她越想越不平地從床上坐起來,煩悶地出了房間去找水喝。
待她從廚房出來的時候,卻猛然聽見不知什么地方傳來不該有的動靜。再豎起耳朵來聽時,覺得這聲音分明是從地下室傳來的。
難不成有小偷?!她第一反應就是順手操起廚房里的平頂鍋,大著膽子順著樓梯往地下室去。
地下室的燈果然是亮的,離的越近就越能聽到那翻箱倒柜的聲音。
若說是不怕那是假的,但誰讓她天生就長了顆漢子的心,就算那顆心都懸到嗓子眼里,還是高舉著那平頂鍋沖進去就喊:“舉起手來,我已經報警了,你休想跑!”
可是這‘小偷’明顯比她更漢子,眼睛都不眨地看著她,冷著聲音說:“就你這智商,有刀不用,用鍋?還想逞英雄?”
林霜在原地傻了半天,一顆心這才急速降回到肚子里,手里的鍋仍指著那張討厭的臉說:“季洛寒,你精神分裂啊?深更半夜不睡覺在這里嚇人!”
此時在她面前的季洛寒,穿著一件白色寬松T恤,一條卡其色休閑長褲,襯衣系在腰間,手上戴著麻色手套,蹲在一輛機車前面,用扳手調整著某個零件,活脫脫一個修理工。
“這是我家。”季洛寒一副不想再重復的表情,“我愛在哪里就在哪里。還有,不要用鍋指著我,傻拉吧嘰的以為自己很瀟灑么?”
林霜瞬間被說得啞口無言,郁悶地把鍋先放了下來,心想這大半夜的還要被他氣,真是有夠倒霉的了。“好。”她氣呼呼地把鍋往旁邊的雜物柜上一放,“我回去睡我的大頭覺,就算有人來把屋頂拆了,也不關我的事。”
季洛寒手里的動作沒有停下:“我說過你可以走了?”
“......”林霜瞪大了眼睛轉身,這又是被他擒了個正著的意思?
“在那個箱子里,找個墊片出來給我。”
“我?”
“快點。”
罷了,算她倒霉,有覺不睡偏要來抓什么小偷!她嘆口氣就過去那擺在地上的木箱前,蹲下身來,在各種螺絲針子堆里刨起墊片來。
“哪有啊?你要什么墊片?橡膠的還是什么的?”可她刨了半天也沒有結果。
季洛寒換了個姿勢,用力把一個配件下了下來,小喘了口氣說:“好好找。那么大的眼睛別光用來瞪人!”
他話音才落,林霜就已經在瞪著他了。
一個身家過千億的總裁,深更半夜的在這兒自我折磨,還要連帶著折磨別人,這不叫變態叫什么!難不成,他是打算把這輛機車拆了,然后再讓人組裝起來?
天啊,這個可憐的家伙不會就是她自己吧?
她還在發愣,季洛寒就眼神犀利地朝她看了過來:“找到沒有?”
“別催,找著呢。”她趕緊又低頭去找,說墊片墊片就出來了,她趕忙拿出來遞到了他面前,“這個行不行?”
季洛寒未置可否,拿過來看了一眼,然后就把這墊片放到配件與配件之間,折騰了半天卻發現沒用,又給它取了下來,扔回箱子里。自己又重新翻找到一個,專心致志地再去嘗試。
林霜在旁邊枕著胳膊歪頭看著,莫名覺得他這微皺的眉頭還挺迷人的。若他真是個修理工,那修理廠的生意該得多么火爆啊?那估計是清一色的女顧客,都想來看看他這修理東西的樣子。
“想說什么?”安靜了許久之后,季洛寒突然打破了沉默。
反倒是林霜被嚇了一跳,回了回神,才接話:“我沒想說什么啊,你幻聽啊。”
“你就這么直勾勾地盯著我,一副見了鬼的樣子。就沒什么想說的?”
MD,這人全身都長了眼睛吧?她清了清嗓子,極度不屑地說:“堂堂思源總裁高床軟枕不睡,美人不抱,如此精力旺盛地在這兒修車,滿手油污,汗流夾背的,多么新鮮啊,恐怕極少有人能有這眼福。我看看就夠了,還真沒什么想說的。”
季洛寒輕哼一聲,倒也不看她:“那我暫且把它當作好話聽著,一個人也怪無聊的,有個人在旁邊仰望著也不錯。”
仰望?你丫哪只眼睛看見姐是仰望了?!
林霜被他傲到不行的語氣狠狠碾壓了,翻了個白眼又說:“你這是要修車還是拆車?”
不想季洛寒直接來一句:“看心情。”
哈,這還能看心情?你確定不是在逗我么?!“噗。”她故意一笑,“那你可真是厲害,修拆隨意。”
“嗯。我不止這個厲害,其它事情也很厲害。”季洛寒終于有了看她的興致,嘴角蕩漾著壞笑,“這個,你最清楚不過了。”
林霜怎么可能不往那方面去想,心想著咒上句流氓反而還讓他更得意,干笑了幾聲回說:“看樣子,我也沒必要咒你破產什么的了。你要是真破產了,還可以修車養活自己。”
“你是在開玩笑么?”
“我從來不開玩笑。”
季洛寒輕扯嘴角:“我季洛寒要養活自己還需要修車?拜托你這狗眼好好看看我的臉!”
狗眼?!是啊,這真是一副被上帝偏愛的皮囊!林霜當下想要咒他狂妄不要臉,卻發現自己實在是心虛得很。
這季洛寒要是去當個明星,那估計得賺更多錢才對。
這時候,季洛寒已經扭緊了最后一顆螺絲,放下工具,發動了機車,一個帥氣的動作就跨坐上去,盛氣凌人地看著她補充說:“我季洛寒就算是躺著,也有大把的錢進賬。”
是是是!不就是顏值好了點,命好了點么,揣什么揣?!林霜站起身來暗自腹誹,下一秒就見季洛寒把一個頭盔扔了過來。
她被動接住頭盔:“干什么?”
“算你運氣好,帶你出去試試我的寶貝。”季洛寒說著,伸手拍了拍騎著的這輛酷炫機車,眼睛里都在閃光。
“現在?這都幾點了?”林霜自問可沒這個興致。
可季洛寒已經在哄抬油門了,撇撇嘴:“再啰啰嗦嗦,天亮之前你就把我這些大小老婆全都擦洗一遍。”
林霜睜大了眼睛,看向這車庫里擺著不下十輛、各式各樣的車,二話不說,抱著頭盔往他身后一躍。
季洛寒暗扯嘴角,一邊遙控起車庫門,一邊說:“把頭盔戴上。”
林霜一邊照辦,一邊抗議:“你怎么不戴?”
“我是騎手,不是傻冒。”
嘿,說誰傻冒呢?!林霜還沒來得及罵,季洛寒已經一腳油門,載著她駛出了車庫。
深夜的道路上,一張車也沒有,只有那涼爽的夜風在疾速行駛中成為了最好的陪伴。
林霜常說,季洛寒就是個瘋子,這一點也沒有錯。
他就像是脫了僵的野馬,以驚悚駭人的速度騎行著,還扯著嗓子嚎叫,像要把這夜里所有醒著的生物,都引過來。
林霜受不了這種刺激,只有閉著眼睛緊緊抓著他的衣服,在他背后躲著,藏著。
終于,她受不了地在他身后喊:“你別鬼喊鬼叫的行不行?”
“只許你鬼喊鬼叫,哈?”季洛寒故意作弄地開始東歪西扭,學著她那晚發狂的表情,尖叫著,“我們倆一起死了算了!季洛寒,我和你拼了!我寧愿死也不要進小樹林!”
林霜難堪地伸手對著他后背就是一掌:“你夠了!別再提了行不行!”
季洛寒反而笑得更歡,叫得更浪,直到聽見她無計可施,只能是尖叫著喊自己的名字。
“季——洛——寒——!”
“林——霜——!”他反過來喊她,似是用盡了全身力氣,讓這兩個字在風里面久久回響。
林霜在他身后聽著,心里就似被他狠狠揪住,用力一捏,不禁生疼。
這個男人在那段時光里,從未叫過她的名字。而此時此刻,他卻放聲大喊,就像這名字壓在他心里太久太久,這個時候才能放聲地喊出來。
“我們回去吧。”林霜討厭這種莫名的傷感,冷下聲音來說。
這下換季洛寒久久沒有說話,再開口時聲音都禁不住有些顫抖,似是那不過是風的原因:“我們不回去。只要你說,我們都不要回去了。我們就一直這樣往前騎,直到再也沒有路,再也見不到任何人。”
聽到這話,林霜眼睛一熱,風吹進里面有一種說不出的痛感。
就算再往前又怎么樣?就算能騎到世界的另一邊又如何?他仍然是季洛寒,而她還是那個林霜。
“回去吧。”她微微站起來些,對著他耳邊輕聲低喃,“你知道的,我們......早就不能再往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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