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老親自出面阻止，謝靖自然不敢造次。
    “爺爺……”他雙手握拳，緊盯著沈知閑，眸子凌厲，對沈知閑恨之入骨，“您別聽她胡說，這么多年，我在謝是如何，您心底應(yīng)該很清楚。”
    “花天酒地，拿著公司的錢，養(yǎng).女人，打著謝家旗號，在外面招搖撞騙……”
    沈知閑一一細(xì)數(shù)。
    “你特么瞎說什么！”
    謝靖這點(diǎn)事，在場許多人都知道，可是被當(dāng)場戳穿，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如果你覺得我說錯了，可以去告我，拿證據(jù)反駁我，與我對簿公堂。”沈知閑說得都是事實，自然不怕對峙，“我只怕……”
    “你不敢！”
    “你……”謝靖氣得渾身發(fā)抖，牙齒打顫。
    可謝老擋在兩人中間，即便此時已經(jīng)針尖對麥芒，劍拔弩張，也無人不敢擅動。
    “知閑，你說有證據(jù)是吧，拿來我瞧瞧。”謝老雙手摩挲著拐杖，年紀(jì)大了，腰背有些佝僂，目光卻異常犀利尖銳。
    “您稍等。”沈知閑說著匆匆下臺。
    “爺爺，您還真信她說的話啊，她就是……”謝靖話沒說完，老爺子一記冷眼射過去。
    “既然你問心無愧，身清影正，何懼她會拿出什么？”
    擲地有聲，這句話說得實在漂亮！
    唐菀只能感慨，姜還是老的辣，一句話，就堵得謝靖啞口無言。
    “怎么了？還是你怕了？若是你心底有鬼，我們可以私下說，只是事后大家如何議論，我是沒法給你主持公道了。”
    謝老摩挲著拐杖，語氣輕飄飄的，卻直接把謝靖拱到了風(fēng)口浪尖。
    他咬了咬牙，“我不是怕，我是擔(dān)心她偽造證據(jù)，故意污蔑我。”
    “我年紀(jì)大了，卻沒老眼昏花，你還擔(dān)心我眼瞎，偏頗她？”謝老挑眉，余光輕掃了他一眼，“證據(jù)是真是假，我還分得清。”
    語氣很輕，字句卻很重。
    “爺爺，我不是那個意思！”謝靖哪兒敢反駁他啊。
    也就一兩分鐘，沈知閑就回來了，她手中拿著牛皮紙袋，一邊上臺，一般打開，走到謝老身邊時，就把幾份材料遞給了他。
    老爺子將拐杖遞給她，接了材料，就認(rèn)真翻看起來。
    謝靖整個人都緊繃起來，余光不斷往材料上瞟，卻看不清一個字眼，而臺下甚至有人激動地站起了身子，似乎想借此看到些什么。
    大家都好奇，這里面到底是些什么東西！
    謝靖整個人心臟都要懸到了嗓子眼，宛若利刃在喉，心虛忐忑，好似稍微一動，就能讓他萬劫不復(fù)！
    江宴廷忽然想起江錦上曾托他轉(zhuǎn)交一份東西給沈知閑，也是牛皮紙袋裝的，這怕不是……
    他目光忽然射向江錦上。
    江錦上好像有所感知一般，也看向他，沖他一笑。
    江宴廷輕哂：好小子，你居然背著我干這種事！
    他并不是個喜歡多管閑事的人，就算沈知閑與他關(guān)系特別，只怕他也懶得插手謝家，最大的可能性就是謝靖得罪過他。
    而他不過是借刀殺人！
    借親嫂子的手？你小子真可以。
    感覺到自家大哥威脅的眼神，江錦上倒是一點(diǎn)都沒在怕的，笑得越發(fā)從容。
    反正……
    從小到大，就算江宴廷被氣得跳腳，也不敢對他怎么樣。
    身體不好，碰一下，江錦上就敢“碰瓷”，直接裝死，屢試不爽。
    **
    而此時謝老還在臺上翻閱著資料，年紀(jì)大，眼神兒不好，他看得非常慢，臺下人等得都有些著急了。
    謝靖心底，宛若烈火烹油，又急又燥。
    “爺爺？”謝奪已經(jīng)上臺，湊過去看了兩眼資料，又瞥了謝靖兩眼，便乖乖站到了邊上。
    謝老是認(rèn)真把資料從頭至尾過了一遍，這上面重點(diǎn)的內(nèi)容，都用記號筆標(biāo)注好了，清晰，一目了然，看了資料后，他看了眼沈知閑，“這資料只此一份？”
    “不是，有備份。”
    他點(diǎn)頭，就把資料遞給了謝靖，“看一下吧，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
    謝靖強(qiáng)忍著手顫，接過資料，一點(diǎn)點(diǎn)翻看。
    單拎出他在公司結(jié)黨營私，這里面，就不僅有他們私下見面的照片，還有他們之間的匯款信息，以及權(quán)錢交易的往來，清晰得都沒法辯駁。
    這東西她到底怎么找到的？
    “知閑，這事兒你想怎么辦？”謝老從她手中接過拐杖，低聲問。
    “您看著辦就行，你做得決定，我都能接受。”
    “好好！”
    謝老看著她，笑得欣慰。
    沈知閑這話，很給他面子。
    “爺爺，這些東西都是假的，不是真的，都不是……”謝靖越往下看越心驚，有些事，他做過，自己卻未必記得住，而這上面，記載詳盡，有理有據(jù)。
    “如果不是事實，給我證據(jù)，而不是你說不是就不是！”謝老挑眉。
    “她這明顯是有備而來，故意污蔑我，我現(xiàn)在臨時去哪里給您找證據(jù)啊！”
    謝靖這話說出口，大家心底都明白，他已經(jīng)輸了。
    完了！
    謝老深吸一口氣，“死到臨頭還嘴硬，你在公司，和誰走得近，應(yīng)該有不少人在場上，你若不是心虛，直接拖出來，當(dāng)面對質(zhì)就行了，哪里需要臨時找證據(jù)？”
    “到現(xiàn)在還不認(rèn)錯！我給你臉面，你還不要？”
    “是真的需要，我把事情都當(dāng)著眾人的面抖出來嘛！”
    老爺子忽然高聲怒斥，嚇得謝靖雙腿虛軟。
    手指一顫，攥在手里的文件，洋洋灑灑，落了一地……
    那感覺，就好似將他做得那些丑事，完全公開，攤開在所有人面前示眾。
    這邊是臺上，底下的人，就是再好奇紙頁的內(nèi)容，也夠不著，根本不用擔(dān)心，可謝靖心虛啊，慌忙彎腰，就差跪下把東西撿拾起來！
    “做了這么多混賬事，現(xiàn)在知道心虛，知道怕了，你早干嘛去了！”
    謝老氣急敗壞，直接抬腳，把他踹翻在地！
    猝不及防，被狠踹一腳，謝靖差點(diǎn)從臺上直接滾下去，慌忙趔趄著爬起來，“爺爺，您聽我解釋……”
    “你還要解釋什么，你以為自己做的那么多腌臜事，我是真的一點(diǎn)都不懂？”
    “知閑之前在網(wǎng)上的那些流言，就是你散播出去的，我讓謝奪立刻就把消息撤下去了，我沒提，算是給你臉面，沒想到你一再反復(fù)，居然變本加厲！”
    “這次更是鼓噪員工，在這樣的場合，試圖讓知閑難堪？你當(dāng)真讓我太失望了！”
    老爺子聲音極大，一字一頓，眸子瞬間迸射出的寒光，就好似要將他整個人都射穿。
    唐菀略微挑眉，指尖摩挲著下巴，之前網(wǎng)絡(luò)的留言，那大概就是第一次網(wǎng)上出現(xiàn)沈知閑是私生女的報道吧。
    所以謝家早就知情了？
    “當(dāng)年我母親從鄉(xiāng)下接你上來，原本是想過繼給我弟弟那一脈，只是后來有了知閑的消息，這件事便沒有再提。”謝老深吸一口氣。
    “如果再把你送回原來的地方，給過你希望，卻又這么對你，那實在太傷人，所以我們一直把留在這邊，也算是對你的一種補(bǔ)償。”
    “這么多年，你的所作所為，我不是不清楚，我只是沒想到，你敢做得這么過分！”
    “我們的縱容，卻不該是你恣意妄為的資本！”
    謝老氣急之余，抬手舉起拐杖，沖著他就狠敲兩下。
    謝靖沒想到，他做的事，謝老早就知曉，就連他背地構(gòu)陷污蔑沈知閑，他也知道？
    震驚之余，猝不及防挨了兩棍子，力道重得，好想把他脊梁骨打斷，悶哼出聲，后背瞬時火辣辣的疼。
    “現(xiàn)在看來，寬厚仁慈，反而是姑息養(yǎng)奸了，謝靖，這以后，公司是容不下你了……”
    老爺子說完，謝靖整個人都懵了！
    這么多年，他也做錯了許多事，或是責(zé)罵，卻從未到把他驅(qū)逐公司的地步。
    私下說也就罷了，當(dāng)著這么多員工和京城人的面兒，那他以后壓根沒法在京城混了！
    “爺爺，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您給我一次機(jī)會，我……”謝靖瞬時慌了，抬手就要去拽老爺子的胳膊。
    卻被謝奪抬手阻止了，“別亂動。”
    一側(cè)的保安，隱隱蟄伏，估計他再妄動一下，立刻有一群人撲過來，將他按倒在地。
    “你在我們家待了這么些年，也不算虧待你，既然公司容不下你，那我們謝家也就裝不下你了，自此之后，你與我們謝家……”
    老爺子攥著拐杖，神色嚴(yán)肅，目光如炬！
    “一刀兩斷，生死無干！”
    “爺爺——”謝靖如遭雷轟，整個人呆愣在原地。
    底下所有人都議論紛紛，更加好奇，這資料上，到底寫了什么東西，能讓老爺子忽然如此決絕？
    其實這種事，也算是謝家的家丑，私下解決也不是問題，非要擺在臺面上。
    那就是完全要把謝靖按死，不留余地那種。
    “你做得那些事，這里面但凡違法的，我都會移交公安部門處理，你最后會如何，那就與我無關(guān)了。”
    逐出謝家，還要移交公安？
    這是一點(diǎn)退路都不留給他啊，就算給沈知閑一個交代，也沒必要做得這么絕吧！
    “爺爺？”謝靖也沒想到老爺子會做到這個地步，身子莫名一軟，不用謝奪攔著，就差點(diǎn)癱在地上。
    謝老則轉(zhuǎn)頭看向沈知閑，“這個交代，行嗎？”
    沈知閑要做的，就是把他踢出謝家而已點(diǎn)了點(diǎn)頭，“可以。”
    “你們還愣著干嘛，把人帶下去啊！”謝奪蹙眉。
    謝靖渾身已經(jīng)沒了力氣，這一切斗轉(zhuǎn)即逝，一切都發(fā)生得太快，快得他連為自己辯駁的說辭都找不到。
    他本以為謝老是站在自己這邊的，忽然這般高聲怒斥，也是他想不到的，各種猝不及防，無法招架，整個人宛若一灘爛泥，任憑兩個保安拖著他……
    臺下瞬時傳來譏諷嘲弄的聲音，而緊盯著謝老，好似忽然想到了什么，忽然大笑起來！
    “爺爺！您厲害，還是您厲害啊——”
    “哈哈……為她費(fèi)盡心機(jī)，我怎么可能玩得過？”
    “你早就知道我的事，早就知道了……我就是她沈知閑的墊腳石，我就是為她上位準(zhǔn)備的對不對！”
    ……
    謝老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隨即保安捂住了他的嘴。
    而底下的人恍惚著：
    老爺子既然早就知曉他曾污蔑沈知閑，卻久不動手，這么多年對他的縱容，捧殺，就是為了今日給沈知閑上位鋪路？
    江錦上低頭，不停轉(zhuǎn)動著手中的杯子！
    沈知閑要立穩(wěn)腳跟，就算大家心底不認(rèn)可她的身份，也不敢隨意欺辱她，這就必須有人犧牲，讓人知道她不是誰都能欺負(fù)的，而謝靖……
    就是謝老為沈知閑選中的棋子。
    之前江措擔(dān)心，沈知閑不下手，或者中途意外該怎么辦，其實根本沒意外，因為沈知閑不動手，他不動手，謝老……
    也會動手！
    謝靖……終究躲不過！
    謝老的心思昭然若揭，眾人瞬時后背發(fā)涼，可他卻毫不在意眾人的目光，就那么看著臺下所有人。
    “好了，一出鬧劇，讓大家看笑話了，大家好吃好喝，千萬別放在心上。”老爺子笑著，面對質(zhì)疑，旁人的害怕恐懼，一點(diǎn)都無所謂。
    他就是想告訴所有人：
    沈知閑是謝家人，是他會護(hù)著的，就算是犧牲一兩個人也無所謂……
    他！就是要抬沈知閑上去！
    沈知閑是第一次看到謝老這般模樣，溫和平靜下……
    潛藏著殺人之刃！
    毫不留情得切割，就好似與謝靖，毫無干系一般。
    “知閑，扶我下去吧。”謝老沖她微笑，與尋常神情，沒什么兩樣。
    沈知閑立刻過去扶住她的胳膊，兩人緩緩下臺，老爺子才低聲說道：
    “這段時間讓你受委屈了，我放任謝靖，也是在等一個好的時機(jī)，他做的事，我大概都知道。”
    “你現(xiàn)在肯定會覺得我太狠，可是知閑，有時就需要采取一些非常手段，才能震懾別人，別人才不敢欺負(fù)你。”
    “你知道收集證據(jù)反擊，說明你能及時察覺到危險，并且采取措施。這點(diǎn)我還是很欣慰的，畢竟我不能護(hù)你一輩子。”
    ……
    以前只聽人說，豪門水深，沈知閑只是隨便一聽，畢竟身處其中，并未察覺到暗流涌動，此時才算知道。
    一個能撐起家族的老爺子，就算笑容再溫暖平和……
    提刀，亦敢“殺人”！
    **
    謝氏年會
    按照既定流程，表彰員工，幸運(yùn)抽獎，開席用餐，后面的一切倒是順利，可謝老的城府之深，卻成了籠罩在眾人心底的陰霾。
    可怕得足以讓人對他敬而遠(yuǎn)之。
    后面，在江震寰的帶領(lǐng)下，江家人前去給謝老敬酒。
    “謝爺爺，我最近身體不舒服，以茶代酒，敬您一杯，提前祝您新年快樂。”江錦上端著茶杯。
    “沒關(guān)系，你能來玩，爺爺就很高興啦。”謝老笑容如常平和。
    謝家，家風(fēng)嚴(yán)謹(jǐn)，怎么會縱容謝靖妄為，甚至由著他餐桌與沈知閑爭執(zhí)！
    謝靖如果乖覺低調(diào)，不忘為，還能保住小命，可他并不是，給點(diǎn)陽光，立刻撒歡。
    反正這人遲早都要處理的，不如利用得徹底些。
    所以即便今日沈知閑心軟，謝老也會親自出面的。
    江錦上只能感慨，以前那些老爺子，經(jīng)歷過刀槍雨淋，城府之深，計謀之深遠(yuǎn)，哪個是善茬，是真的讓人又敬又畏。
    過程無所謂，謝靖的結(jié)局……
    只怕在他肆意妄為之際，在幾年前……
    就已經(jīng)注定了！
    今夜以后，沈知閑這位謝家小姐，就算大家不認(rèn)可，見面還得客客氣氣，不敢出言不遜，更不敢動她分毫。
    眾人離開酒店時，已是晚上九點(diǎn)多，寒風(fēng)凜凜，吹得人身上盡是涼意。
    人可以直面凜風(fēng)，甚至迎風(fēng)而上，卻終不能直視的……
    是人心。
    －－－－－－題外話－－－－－－
    三更結(jié)束啦~
    今天是肥肥的三更，后面兩更都有接近5000字啦。
    最后只能感慨一句：姜還是老的辣。
    由此得出結(jié)論：如果大家已經(jīng)放假在家，媽媽或者長輩讓你做什么，打掃衛(wèi)生，還是做飯，你就麻溜去做吧，要不然她真的有各種法子治你【捂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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