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若悅的話,像是一根鐵棍,給賀逸悶頭一棒,他緩了一下,將委屈的人兒拉入懷里,輕撫她的背。</br> “你還有我的。”</br> 姜若悅從他懷里掙脫了出來,“不需要,放我下去吧,我想一個人走走?!?lt;/br> 賀逸緊緊抓住她的手,不肯放開:“別鬧了,我承認,我剛才關心過度,說話太重了?!?lt;/br> 姜若悅看向他緊握的地方,自嘲道。</br> “有你,又如何,你不能幫我殺了賀震天報仇,因為他是你爺爺,他還一心要拆散我們,恨透了我?!?lt;/br> 對于這個局面,姜若悅想不到兩全其美的解決辦法,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走一步,看一步。</br> 可一想到,若是最后把賀逸弄丟了,她就感覺自己以后的世界,不會再有陽光了。</br> 可外婆的仇,她也不能不報。</br> 賀逸抬手,擦拭了一下她的眼角,耐心的解釋著。</br> “你外婆的事,不是他做的,你一定要相信我,背后另有其人?!?lt;/br> 賀逸的話,讓姜若悅有一絲怔忡,可一想到那日在飯莊,賀震天咄咄逼人的話,她又咬牙看向賀逸。</br> “怎么可能不是,你爺爺親口跟我說,我不按照他說的離開你,他就要我付出慘痛的代價,這警告的話,還不明顯嗎?”</br> 并且那條視頻,那些人也提到島主。</br> 這時,賀逸的電話響了,是校長打來的,哪有老師上著課,一聲不交代的就跑了。</br> 不過賀逸本來就是幫忙,又是這次聯考的大功臣,校長在電話里,只是很委婉的對他說,學生們還等著他回來上課。</br> 掛了電話,賀逸調轉車頭,把車往學校開去。</br> 姜若悅冷聲道:“我不去學校,在邊上放我下去?!?lt;/br> “你現在情緒不穩定,一個人在外面,我不放心?!?lt;/br> 姜若悅覺得賀逸瘋了,他不是把齊真帶到學校去了嗎,把她也帶去,兩個女的圍著他轉,他不嫌丟人現眼嗎?</br> 可到了學校,姜若悅卻沒看到齊真的身影,賀逸把姜若悅拉到教師辦公室,按在他的位置上,給她找了一本字帖,讓她練字,靜心。</br> 去上課之前,還特意到校門口囑托保安大爺,不能放姜若悅出去。</br> 賀逸真的很怕,姜若悅心不死,又要去找賀震天報仇。</br> 賀逸返回班上,發現同學們,沒有吵鬧,都鴉雀無聲的在看書,感到欣慰。</br> 一個男同學,還大著膽子站起來。</br> “賀老師,剛才是出什么事了嗎?你匆匆忙忙就走了,需不需要我們幫忙?我們人多力量大?!?lt;/br> 賀逸雖然嚴厲,但這些同學,也切實感受到了賀逸教學有道,真真正正的把他們的數學分數提上去了。</br> 他們還是想去好的中學讀書,大家也發自內心的對賀逸有了感激之情。</br> 賀逸鋼鐵般的心一暖,示意他坐下。</br> “賀老師剛才因為有一件私事,必須馬上去處理,所以離開了課堂,但老師還是要鄭重的跟你們說一聲,對不起,老師這種行為是錯誤的,且保證以后都不會再犯了?!?lt;/br> 臺下,大家異口同聲,“賀老師,沒關系的?!?lt;/br> 清脆的一句,賀老師,沒關系的,像是一片柔軟的羽毛,拂過賀逸的胸膛口,讓賀逸心跳漏了一拍。</br> 賀逸正要開始正式上課,一個女生怯生生的舉起了手。</br> “馬香香同學,有什么問題?請說?!?lt;/br> “賀老師,你是不是快要離開我們學校了?聽說曾老師后天就回來了?!迸凵窭?,滿是不舍。</br> 這個女生,平時在班上并不愛說話,但其實心思很細膩,下了課,她會主動擦黑板,也會默默幫老師把講臺收拾得很干凈。</br> 本安靜的課堂,也發出小小的驚訝,紛紛露出不舍的眼神。</br> “賀老師要走了???”</br> “他教得好好,我不想他走?!?lt;/br> “我也是,不想賀老師走了,很難的題,他都能很簡單的講出來,讓我一下子就明白了,讓我第一次覺得,學數學好簡單。”</br> “他走了,我們班上課,會不會又像以前,那么吵啊?!?lt;/br> “這次全縣聯考,我們晨曦小學,第一次比隔壁的朝陽小學考得好呢,平均分比他們高,進入試驗中學的名額也比他們多,感覺好光榮喲?!?lt;/br> “而且賀老師長得好高,教學也好,感覺他在我們學校,就能保護我們整個學校,其他學校的那些大學生,聽說我們學校來了一個很高大很兇的老師,都不敢欺負我們了。”</br> 不同學校之間的學生也會互相看不慣,甚至學生會發生摩擦。</br> 晨曦小學里面的學生,基本上都是縣外的來的,家里條件不好,經常受到其他學校那些桀驁的學生的歧視,有時還要挨打。</br> 賀逸一怔,他確實是明天還上一天的課,就不來了,看到這些學生郁郁不樂的小臉,賀逸竟有些不舍。</br> 他也是第一次體會到,這些孩子們的可愛。</br> “到時候,我會留下聯系方式,大家可以給我打電話?!?lt;/br> “好了,上課了,大家把書翻到96頁,看到第三大題……”</br> 教師辦公室里,姜若悅盯著字帖上的卡通圖案,發呆,這字帖,也設計的太小兒科了吧,給幼兒園小朋友練的吧。</br> 她翻開,果然,里面都是些一二三四,abcd……有沒有搞錯,讓她練這個字,靜心?</br> 賀逸也是從桌上隨便翻出的一本字帖,沒細看,哪知道是幼兒字帖。</br> 姜若悅把字帖扔一邊,就抻著下巴,看外面那顆茂盛的洋槐樹,雪白飽滿的洋槐花苞,一串一串的掛在枝頭,像少女一樣,隨風搖曳。</br> 姜若悅伸手,準備摘一串,湊到鼻尖聞聞,又想到花也是有生命的,悻悻的收回了手。</br> 上課,下課,鈴聲反復,有老師回來,又出去。</br> 好幾個老師還熱情的跟姜若悅打招呼,說好幾日沒看到她了,問她去做什么了?</br> 面對這類熱情的關心,姜若悅只覺得害臊,人家這是教師辦公室,她一個家屬,三天兩頭跑來,真把這當自己家了。</br> 重要的一點是,這些老師,來來去去,就是不見賀逸回來一趟。</br> 姜若悅坐不住了,起身就要回去了,肚子都坐餓了,她現在可是懷有兩個寶寶,一天要吃很多的。</br> 可她還沒走到校門口,平日和藹可親的大爺,就板著臉拍下自動伸縮大門的按鈕,把校門關上了。</br> 姜若悅愣了愣,這門好像是她走過來,才關上的。</br> 但她也沒多想,走到保安亭那,禮貌道:“大爺,麻煩開一下門,我要出去?!?lt;/br> 保安大爺搖頭,“姑娘,賀老師囑托我了,不能放你出去?!?lt;/br> 姜若悅愕然,賀逸還留著這招,不過這保安大爺,怎么這么聽賀逸的話,他不過一個代課老師而已,有什么權利,讓保安大爺聽他的。</br> 姜若悅扯了扯嘴角</br> “大爺,他說什么,就是什么嗎?您就這么聽他的話?”</br> 她發現這賀逸,在學校的官威還不得了,學生怕他,校長尊敬他,連保安大爺都要聽他的話。</br> 出乎姜若悅意料的是,保安大爺頭頭是道講起來。</br> “此言差矣,賀老師哪只是代課老師這么簡單,他是我們學校的大功臣,要不是賀老師當初高價買下那座花園別墅,這學校哪有啟動資金建設起來?!?lt;/br> 保安大爺又嘿嘿一笑,滿是自豪感:“再說了,賀老師來這代課奉獻也很大,你還不知道吧,這次全縣聯考,我們小學六年級的學生,數學這科超常發揮,有八名同學進入全縣最好的實驗中學吶。”</br> 姜若悅卷翹黑密的長睫疑惑眨了眨,關于建設學校這筆啟動資金,她承認,賀逸是做出奉獻了,不過這升學……</br> “大爺,這升學怎么能算是他的功勞呢?他才來代課多久啊,考得好,這只能算之前的老師教得好,功勞不能算在他頭上的。”</br> 姜若悅無語,這都把賀逸神化了。</br> “確實是賀老師的功勞了,賀老師沒來之前,學校預估這次考試,就只有兩名同學可以進實驗中學,但這次考試,前八名的數學都考得特別好,學生也說,是賀老師把考點講到了,考試的時候,他們做起來很輕松。”</br> 大爺這次說完,姜若悅也露出了吃驚的表情,賀逸這么厲害嗎?……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