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蘭古斯大陸東面的暴虐之洋。
海水現在是墨藍色的,無數大大小小的旋渦潛伏在洋面下,空中的墨黑的烏云層壓得很低,空氣窒悶而潮濕,一艘長達五十公尺的巨大海船現在正行駛在這臺風將起的洋面上。
風帆早已降下,幾根光禿禿的桅桿筆直地指向天空,最高的桅桿上站著一個人。他上身穿著一件黑色的緊身衣,胸口繡著幾朵血浪,一掌寬的絲質腰帶正中有一顆深綠色的寶石,下身穿一條黑色的長褲,光著兩只腳。一陣風吹過,卷起他那齊肩的火紅色卷發(fā),他的身體在風中挺得筆直,晃都不晃一下。
桅桿下也站著一個人,他精赤著上身,身材略顯單薄,一頭齊耳的黑發(fā)梳理得整整齊齊,此刻他正抬頭看著站在桅桿上的男子,滿臉的無奈。
“老大,要起風了,你還不下來,站這么高想當避雷針嗎?”桅桿下的男子沖著上面喊道。
桅桿上的紅發(fā)男子張開雙臂,滿臉的陶醉:“難道你不覺得我迎風而立的樣子實在是非常的帥嗎?”
桅桿下的黑發(fā)男子徹底無語:“老大,整個海洋上現在只有我們兩個人,就算你帥得慘不忍睹,有誰能看到啊?”
“這大海可以看到,這天空可以看到,還有這呼嘯而來的風可以看到!”紅發(fā)男子繼續(xù)陶醉:“我的帥,會被整個天空和海洋所見證,我不需要世俗人庸俗的目光來注視,啊,讓我更帥些吧!”
黑發(fā)男子沉默了,他知道再怎么說也不能勸動上面那個已經出現輕微精神分裂的紅發(fā)男子了。事實上,如果不是他較為年長的話,現在在上面發(fā)瘋的就應該是他了。
自從十一月中旬出海,他們兩個人已經在暴虐之洋上飄蕩足有四個多月了。這四個多月來,別說一塊陸地,就連一個小島都沒看到過。整天目之所及,就是一片無邊無際的大海,和頭頂上時而蔚藍,時而烏黑的天空。
船上本來有十幾個船員的,但是暴虐之洋的不負其名的暴虐和海洋中無窮無盡的魔獸在出海一個月之后就奪去了船員們的生命,只留下他們兩個人。想象一下吧,僅僅兩個人在大海上飄蕩三個月之久,那種無聊的孤寂可以令最理智的人瘋狂。
他們不是沒曾想過返航,可是一進暴虐之洋,指示方向的羅盤好像完全失靈了,憑太陽陽辨別方向更不可能,十天之中有九天是烏云蔽日,暴雨傾盆,臺風狂吼,而洋流如果暴虐之洋有固定洋流的話更是混亂不堪,所有的洋流好像都循著一個環(huán)形的軌跡流動,整個海洋就像是一個巨大的漩渦。船順著洋流飄的話,過不多久就會又回到原地。
這是個瘋狂的海洋。
紅發(fā)男子正陶醉著,一道耀目的電光劃破云層朝他當頭劈下,那粗大的電光就像雷神的憤怒,當電光降臨到紅發(fā)男子頭頂上的時候,整個海船都在微微顫抖。
紅發(fā)男子忽然出手,他一拳打出,一道細小的電光自他拳上生成,細小的電光見風就長,瞬間變成一道比那閃電還要巨大的電光,兩條電光瞬間撞擊到一起,“噼哩叭啦”一陣爆響之后,從天而降的閃電被徹底擊潰,而紅發(fā)男子發(fā)出的電光則借著余勢沖上天空,將云層轟出一個巨大的窟窿!
狂風卷起,海面忽然掀起滔天巨浪,豆大的雨滴借著風勢狂打下來,擊打到船板上,激起一片爆響,像極了密集的箭雨釘上木盾的聲音。紅發(fā)男子一甩頭發(fā),無數水珠飛濺,他仰天狂吼:“見鬼的東大陸,你他媽什么時候才肯讓老子見一見!啊,讓暴風雨來得更猛烈些吧!”
看著紅發(fā)男子在桅桿上冒雨發(fā)狂,黑發(fā)男子的心在滴血:“我的衣服又要洗褪一層色了”
風狂卷,海船被巨浪一會拋上浪尖,一會又跌到谷底,而站在桅桿頂端的紅發(fā)男子卻穩(wěn)得好像腳踏實地,他一直筆直地站在桅桿頂上,身子隨著海船的起伏而起伏,雙腳好像被釘子牢牢釘在桅桿上一樣。桅桿下的黑發(fā)男子早就跑起船倉中避雨去了,他暫時還沒瘋,也不想跟著發(fā)瘋。
五十公尺的大海船現在就像一艘小舢板一樣,被海洋肆意耍弄,但無論暴虐的海洋怎么折騰,將它拋上浪尖也好,將它埋入谷底也好,甚至用狂風掀得它在海面上連翻幾個跟頭也好,它就是不沉,船體也不曾掉下一塊木板。如果是普通的海船,這樣子的風暴早已將其打得粉碎,沉入海底,但這艘海船不僅沒沉,船倉中甚至連一滴水都沒有進去。
原因很簡單,只因為操縱這條船的兩個人,一個是炎月,一個是權秦。
在他們的操縱下,即使再大的風暴也無法將這艘船打沉。
但暴虐之洋最厲害的不是風暴,而是海魔獸。
就在炎月站在桅桿頂上享受那種不住翻滾的驚險刺激之時,一條巨大無比,直徑足有三、四公尺粗,不知道有多長的海蛟從一道巨浪之中探出腦袋,張開它那張可以將整艘船吞下的血盆巨口,向著海船噬來。
海蛟漆黑如墨的身體與現在的海洋幾乎一個顏色,它隨同巨浪一道向海船撲下,如果不是它嘴巴的顏色過于醒目的話,神經錯亂的炎月還不見得能發(fā)現它。
而當炎月發(fā)現它的時候,它那丑陋無比的大頭已經離海船只有不到十公尺的距離了,呼出的腥風讓炎月幾乎窒息,長長的舌頭就像一條粗大的紅色纜繩,在蛟頭之前降臨到炎月頭頂,想將炎月卷入口中。
炎月笑了,笑得很燦爛,很瘋狂。
他自桅桿之上猛地躍起,雙手一把抓住舌頭,拖著舌頭飛到了海蛟的頭上。
海蛟沒想到這個在它眼中無比細小的人類會有這樣的速度和力量,它想收回舌頭,可卻發(fā)現被抓住的舌頭無論怎樣也收不回來。
海蛟害怕了,它大張著嘴,一頭往海船上砸去,希望能用砸碎海船的行動來逼迫那個人類回救海船而放棄抓住它的舌頭。
而當海蛟的大頭往海船砸下的時候,權秦忽然出現在船板上。他右手握拳,縱身躍起,一拳直擊。
相對于海蛟而言小到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拳頭轟中了它的下頷,與此同時,站在海蛟頭頂上的炎月也一拳擊下,砸到海蛟的頭頂。
轟然巨響中,海蛟巨大的腦袋在炎月權秦上下夾攻的拳力下碎成了肉片,鮮血碎骨四下亂飛,海蛟尚未完全死亡的身體在海中瘋狂地翻滾,攪起滔天巨浪。而此時,炎月已經拖著一截舌頭落回了船板,和權秦并肩站著,冒著風雨欣賞海蛟死前的掙扎。
“你的力量增長很快。”權秦道。
“比起剛出海那會兒是強多了,你也增加了不少宵夜有脆骨吃了。”炎月將那截足有十公尺長、小臂粗的血紅舌頭扔到船板上,笑道。
“如果我們一開始就有現在這么強,我們的船員也不會死個精光蛟肉也挺好吃的,就是這條海蛟實在太大了,不大好帶。”權秦看著海蛟露出了海面的全身,感嘆道。
失去了腦袋的海蛟看上去足有兩百公尺長,它攪動大海就像攪動油鍋。而像這種海蛟,在暴虐之洋中只屬低等魔獸,并不強大。暴虐之洋的魔獸并不是體積越大力量就越強,像兩個星期前碰到的一只體積只有成人大小的深海人魚,炎月和權秦可是費了好大功夫才把它打跑,還沒能將它殺死。魔獸之中,智慧越高力量越強,如果智慧比人類還高的話,那就算是魔獸中的極品了。
海上的暴風雨來得快去得也快,炎月和權秦殺死海蛟之后一個小時,暴風雨就停止了。炎月樂呵呵地徒手切下了死去多時飄浮在海面上的海蛟的兩段身體,堆在船板上,看著雪白的蛟肉直流口水。權秦提著兩個水桶裝了滿滿的兩桶蛟血,提到炎月面前:“蛟血大補。”然后和炎月兩個人一人提起一個水桶,將滿滿的一桶蛟血喝了個干凈。
喝血后的權秦唇角又突出了那兩顆尖牙,他抹掉嘴角殘余的血跡,拍拍鼓起的肚皮,呵呵笑道:“我們兩個可能是大陸上僅有的兩個怪物了,竟然可以借喝血來增長力量。”
炎月舔了舔唇邊的血漬,“這樣才好啊,世上那么多生物,有的是血給我們喝。不過我到現在嘗過的味道最好的血要屬精靈,精靈血的味道,真是難以形容啊!”
權秦兩眼放光,“聽你這么一說,要是有機會,嘿嘿,一定要逮個精靈嘗嘗味道。”
炎月突然臉色一沉:“別怪我沒提醒你,不準喝精靈的血。你喝誰的血我都不管,就是精靈不能動!”
權秦一愣:“不是你說精靈的血最好喝嗎?”
炎月苦笑道:“我倒寧愿從沒有嘗到過精靈血液的味道。”
“為什么?”
“為什么?”炎月抬起頭,看著云破日出后一藍如洗的天空:“因為有個美麗善良的精靈王妃,曾用生命保護我和我的兄弟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