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沒有什么辦銀行卡、辦電話卡,報到手續很簡單。</br> 帶著錄取通知書、糧油關系、購買關系,還有三月份的肉票糧票等相關票據到學工老師那登記注冊。</br> 除此外,還有所在地公安局還有居住地開具的證明,這些材料都是后面評選助學金等級的重要材料。</br> 遲恒他們去單位了,所以今天報道是何翠英陪著秦荔來的。</br> 要知道,何翠英自詡是他們紅旗公社最有見識的農村婦女,但今天陪兒媳婦來大學報到,還是忍不住驚嘆。</br> 哎嘛,居然有四十歲的大學生!</br> 咦惹,大學生也不是都講衛生,瞧瞧這人的頭發,臟的跟掃把一樣。</br> 嘖嘖,大學生真好啊,上學還給你發錢,買學校和家鄉所在地的火車票居然還打半折!</br> 辦完手續,何翠英又跟秦荔一起去看看宿舍。</br> 她分到的宿舍是東六舍201,也就是二樓第一個宿舍。</br> 八人間,都是上下鋪,宿舍中間有一張差不多四張課桌那么大的桌子,角落還有一個柜子。</br> 這時候的宿舍毫無疑問都沒有獨立衛生間。</br> 每層樓最里頭就是公共衛生間、浴室,和洗漱池,跟工廠員工宿舍的布局基本一致。</br> 秦荔他們去的比較早,宿舍一個人都沒有。</br> “荔枝,你睡上面還是睡下面?這梯子也太窄了吧,晚上沒注意到萬一摔倒了怎么辦。”</br> 秦荔指向最里邊的上鋪,“媽我睡這張床吧,靠里面沒那么吵,上鋪干凈。”</br> 不管是高中還是初中,她都經常聽到班上住校的同學抱怨,睡自己上鋪的同學總坐她床上,有時候還坐在她床上吃東西,不僅上鋪同學自己坐,她還拉著其他宿舍的人來坐在她床上。</br> “也行,反正你就中午過來休息,晚點我過來跟你把梯子擰緊點,這螺絲都快掉了。”</br> “好,謝謝媽。”</br> 秦荔本來想自己鋪床,但是何翠英率先爬上去,用提前準備好的抹布幫她把床上全部擦了遍,“荔枝,把絮遞給我。”</br> “媽您小心點,要不還是我來吧。”</br> 床板很薄、架子也不穩固。</br> 何翠英在上面鋪床的時候,床晃來晃去的,還時不時發出嘎吱聲。</br> 秦荔心都提起來。</br> “沒事,媽看了,床看著不咋地,但還挺結實的,荔枝你睡覺的時候翻身注意點啊,這欄桿有點矮。”</br> “好,媽您也注意點。”</br> 這時候,宿舍終于有第二個人來了。</br> “201,是這里吧,怎么在樓梯口啊,那得多吵?”</br> “囡囡,要不媽去找老師,讓她給你換一下,這位置大家人來人往的,肯定吵。”</br> “哎呀,吵什么啊,他們去上課的時候我也要上課,我休息的時候其他人也要休息了,吵不到。”</br> 單一一嘴里含著糖推門進來,看到站在宿舍里的秦荔愣了下,隨后綻開笑容,“你好。”</br> 秦荔禮貌地彎了彎唇角,“同學你好。”</br> 秦荔長的白白凈凈,說話也溫溫柔柔,是最討長輩喜歡的類型。</br> 單母把閨女的被子啥抱進來往入門右手邊第一個下鋪床一放,“同學你好呀,你也住這個宿舍嗎?”</br> “對的阿姨。”</br> “那挺好,我閨女叫單一一,同學你叫什么呀?以后大家都是室友,你也多照顧照顧我們一一啊。”</br> “我叫秦荔。”</br> 單一一有些不耐煩,“媽,我自己又不是沒長嘴沒長手,你回去吧,我自己來就行。”</br> “我回去了誰給你鋪床啊。”</br> 單母和丈夫就單一一這一個閨女,從小就寵她寵的不行,也處處都要管著她。</br> 何翠英鋪完床下來,“好嘞,荔枝啊,你看看還有啥沒弄的。”</br> “沒了,媽我們回去吧。”</br> “行!”</br> 何翠英爬下來后對單母不咸不淡地點點頭。</br> 心中還有些不滿,一來就要幫人家閨女照顧她家閨女。</br> 咋滴,她就閨女金貴啊。</br> 等秦荔他們走后,單母臉上的笑瞬間消失,不滿地說:“都跟你說了住家里你不聽,一個宿舍住八個人,指不定都有什么人呢,你看看,剛才那什么秦荔家就肯定是鄉下來的,你跟她別走太近了啊,鄉下人都愛占便宜,跟你姑姑一樣。”</br> 單一一不耐煩得嘖了聲,“行了行了,你弄完趕緊回去吧,別讓我們宿舍臟了你的鞋。”</br> “這孩子,怎么說話呢,室友不好又不是學校不好,五角場大學呢,我們囡囡就是聰明。”</br> ......</br> 遲恒長這么大,除了他剛出生那兩年,還有他二十五歲后一直不肯處對象外,何翠英就沒操過他的心。</br> 但是今天,何翠英破天荒又替大兒子操心了。</br> 這學校里咋這么多男同學啊。</br> 他們家荔枝這么好看,她還在這呢,就有不長眼的自稱什么學長什么玩意的男同志過來問秦荔需不需要幫忙。</br> 何翠英給愁的喲。</br> 當然,她還是沒讓秦荔看出來,等遲恒下班回來,何翠英就趕緊把自己大兒子拉到一邊,“對荔枝好點知道不!”</br> 遲恒被自己親媽這沒頭沒腦的一句話給弄懵逼了。</br> 不過對媳婦好,那不是應該的嗎。</br> “我知道,媽是不是發生什么了?”</br> 何翠英擔憂地看了他一眼,自己兒子都三十多了啊,荔枝才二十呢。</br> “恒子,你咋就三十多歲了呢?”</br> 遲恒:“......”</br> 他忍了忍,沒忍住,“媽,我三十二。”</br> 三十多聽上去跟三十八九似的,他也沒這么大。</br> 何翠英:“......有什么區別?”</br> 吃晚飯的時候,遲久嘰嘰喳喳說著滬市這邊單位的貨車比縣城的要新的多、數量也要更多。</br> 小伙子興奮的不行,“媽你不知道,那車發動機響的時候有多好聽。”</br> 何翠英本來就糟心,現在自己小兒子又一直嗶嗶嗶貨車有多好,這興奮勁,跟貨車是他兒子似的!</br> “你們單位有幾個跟你一樣二十五了還沒對象的?”</br> 遲久:“......媽,好端端的,說這干嘛。”</br> 何翠英雖然沒有說,但是遲恒想到荔枝和母親一起去學校報到,大概猜出了點什么。</br> 就是這個年齡......</br> “荔枝,我老嗎?”</br> 都快睡著的秦荔:“???不老呀。”</br> 男人心里舒坦了點,但還是覺得不夠。</br> 秦荔睡的迷迷糊糊,腿突然被抬起來放到男人肩膀上。</br> “額、嗯......”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