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中旬，他們收到了來自老家的信。</br> 張茉莉考上了五角場大學，月底鄒濤送她過來報到，等她安置好再回去。</br> 林多福和李德還是沒考上，并且還離婚了。</br> 去年盛夏張明他們都考上大學離開永久大隊，又沒有新的知青下去，永久大隊的知青點只剩了他們幾個人。</br> 兩個人就真跟搭伙過日子的小夫妻一樣。</br> 后面林多福意外懷孕，李德知道自己成績上大學就是癡人說夢，便問林多福想不想跟他結婚，兩個好好過日子。</br> 結果剛領證沒多久，上面關于知青回城的政策就下來了。</br> 其中有一條要求，如果在插隊的地方結婚生子，那就失去知青身份，不能回城。</br> 政策下來的第二天，林多福在上工的時候摔了一跤，孩子掉了。</br> 大約過了兩個月，林多福和李德突然離婚，兩人一起回了江城。</br> “鄒濤他媽也想過來看看，到時候他們一家一起過來，想在我們家暫住兩天。”</br> 鄒濤母親雖然一直認為女人給一個男人生了孩子，那就跑不掉了。</br> 但是還是不放心張茉莉一個人來滬市上學。</br> 就這一個暑假，就有好些上了大學回去的男人吵著鬧著要離婚。</br> 張茉莉母親怎么放心的下啊，自己兒子又是個死腦筋，她必須一起過來看看。</br> 不僅她自己來，她還要帶著孩子來。</br> 到時候讓張茉莉帶著孩子去學校，讓所有人都知道她是結了婚的，有孩子的！</br> 秦荔點點頭，“好呀，住這邊還是住那邊呀，那邊屋子正好都收拾好了，就是沒床，我們晚點去看看二手家具？”</br> “睡那邊吧，不用這么麻煩?！?lt;/br> 遲恒對自己媳婦孩子大方，對其他人還是那個樣，“之前換下來的門板不是都在嗎，組一下，鋪兩床棉絮就能睡了。”</br> 就算是二手床也要好幾塊錢。</br> 他們家里就這么幾口人，兩邊都沒有什么特別要好的親戚，花錢買這床干嘛。</br> 更何況鄒濤張茉莉都是過過苦日子的人。</br> 秦荔原本還有些忐忑和愧疚，結果鄒濤他們一家對睡床板都沒異議，而且還特別高興，一個勁說謝謝，她這懸在半空的心才慢慢落回實處。</br> 也是。</br> 這年頭，誰家不是拴著褲腰帶過日子啊。</br> 第一頓是在秦荔他們這邊吃的。</br> 鄒濤母親一個沒什么見識的農村小老太，之前住家屬院的時候，就覺得那不漏雨的磚瓦房已經是頂好的房子了。</br> 現在看到秦荔他們家住的三層小樓房，院子里喂著狗和小雞小鴨，才知道什么叫神仙日子。</br> 鄒濤媽這心啊，更加懸了。</br> 收拾完，她把秦荔拉到一邊，壓低聲音跟秦荔打探，“你們學校風氣咋樣??？”</br> 秦荔：“？？？”</br> “挺好的呀，大家都挺愛學習的?！?lt;/br> “唉唉唉，我不是說這個風氣?！?lt;/br> 鄒濤媽不知道秦荔是真沒聽明白還是假沒聽明白，急的跺腳。</br> “就是男人跟女人?。∮袥]有亂搞的，搞破鞋的？”</br> 秦荔：“......”</br> 別說，還真有，而且還不少！</br> 五角場大學的文科專業強，特別是漢語言文學專業，錄取分那叫一個高。</br> 文科專業強了，學校的什么學報啊、詩社呀也是熱鬧的不行。</br> 學校環境也好，而且滬市這邊的人又比較會打扮。</br> 這樣的情況下，很容易讓那些初來乍到的學生迷了眼。</br> 秦荔他們外語專業還好。</br> 漢語言專業那邊，就上學期，就有好幾個大一學生被傳出來家里有媳婦有孩子，卻還在學校跟其他女生打的火熱。</br> 好巧不巧，那幾個男生中，一半都加入了什么詩歌社團。</br> 不過，這話她肯定不能跟鄒濤母親說。</br> 人家現在就是對自己兒媳婦不放心，她要是再說這話，不是火上澆油嗎？</br> “這方面我沒關注過，不過我身邊的學生都很老實?！?lt;/br> 鄒濤母親將信將疑，不過臉色稍微好看了那么點，“那嬸子放心了，荔枝啊，我們濤子不像你家恒子有本事，能調到滬市來，茉莉還要麻煩你幫忙多照顧照顧?！?lt;/br> 秦荔含笑點頭，“肯定的?！?lt;/br> 鄒濤媽心滿意足地走了。</br> 過了會，張茉莉找上秦荔，面無表情中又帶了些諷刺：</br> “鄒濤母親剛才是不是要你在學校里看好我，不讓我跟其他男人鬼混？”</br> 秦荔：“......沒有，就讓我多照顧你?！?lt;/br> 張茉莉嗤笑一聲，沒說信沒信。</br> 第二天，鄒濤母親真抱著孩子送張茉莉去學校報到。</br> 送完回來，鄒濤長長嘆了口氣，“恒子，你......想沒想過荔枝會”</br> 他話沒說完，因為身旁的男人周遭氣溫唰地冷了下來，黯沉沉地看著他，下頷線緊繃，仿佛又回到了訓練場。</br> 他自知失言，將沒問出的話咽了回去。</br> “我不放心......”</br> 鄒濤頹然地搓了搓腦袋，遲恒和秦荔感情好大家都能看到，而且秦荔跟遲恒家人也處的那么好，他們還都在滬市。</br> 他呢？</br> 張茉莉當初嫁給自己是沒有辦法的辦法，她跟自己母親關系那么差，兩人還分句兩地。</br> 鄒濤心里就跟缺了一塊似的。</br> “你就不能對張茉莉有點信心？”</br> 當天晚上，秦荔無疑又被拉著做了兩個多小時的有氧運動。</br> 張茉莉上課的教室跟秦荔上課的教室離的很近，兩人經常能碰到，每次見面時張茉莉都是跟她室友在一起，秦荔回去后告訴遲恒，遲恒又轉告鄒濤。</br> 學習、帶娃、翻譯，不知不覺，一個學期又快結束了，何翠英他們商量著，今年過年要不要回去過年。</br> 而秦荔此時根本無暇想這些。</br> 一場會議的召開，高校作為當下人才最多、思維最活躍、氛圍最寬松的地方，第一時間掀起了相關的討論熱潮。</br> 就連五角場大學學報都連續好幾期的版頭是與這個話題有關的辯論。</br> 「恢復市場經濟到底是好是壞？」</br> 就在學生們討論的熱火朝天的時候，街邊慢慢有小攤販還是明目張膽的賣東西了。</br> 何翠英咽了咽唾沫，搓搓手，躊躇問：“荔枝，咱們要不要也？”</br> ————</br> ps：更新來啦</br> 一個疑問，為什么總有寶覺得雪餅是男人啊！??！你們見過會來大姨媽的男人嗎？！(╯‵□′)╯︵┻━┻（爆哭）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