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空的那一瞬，遲恒感覺自己身體也好像跟空了一處似的。</br> “嗯。”</br> 可大半夜的，自己跟秦荔單獨在一個房間也不合適。</br> 遲恒握緊手，站起身，“嗯，家里沒藥，我明天買回來。”</br> 其實就幾道細長的口子，這對從槍林戰雨中闖過來的遲恒根本不算什么。</br> 當年自己胳膊中彈，連麻藥都沒用，直接劃開肉把子彈取出來，再用針把傷口縫上。</br> 但是到了秦荔這，他卻看著都難受。</br> 遲恒走后，秦荔從空間里拿出臉盆和毛巾，把身上里里外外擦了兩遍，換上干凈的內衣后，身上瞬間舒服了不少。</br> 床上鋪著的干草都是曬過的。</br> 何翠英怕秦荔睡不慣，特地鋪了厚厚一層枯草，再在上面鋪上干凈的床單。</br> 秦荔換上何翠英拿給自己的衣服后躺在床上，雖然枯草有些扎，但是忙活了一晚上她早就累的不行了，被子也很暖和，幾乎剛閉上眼就睡著了。</br> 而另一邊，遲恒躺在床上，想到秦荔睡在自己睡過的床上，心里就又燥又熱。</br> 只要閉上眼，就是秦荔坐在自己床上、低頭看著自己，臉上滿是羞怯，軟軟叫自己“遲恒哥”的模樣。</br> 還有她的腳。</br> 那樣白，那樣小。</br> 剛才他甚至產生了低頭吻上去的沖動。</br> 原來都沒發現自己居然這么變態。</br> 背上出了汗，遲恒深呼吸，又緩緩呼氣，來回幾次，胸口的起伏才漸漸停下。</br> 真是要命啊。</br> “哥呢？”</br> “你哥去單位報到了，晚上回來。”</br> 遲久摸了摸后腦勺，遺憾到捶胸頓足，“我都忘了他今天要去上班了，還說讓他給我帶幾個肉包子的。”</br> “吃吃吃就知道吃，荔枝還在睡，你小點聲，不知道跟誰學的，嗓門這么大！”</br> 何翠英把燉好的小米粥端了出來，狠狠瞪了他一眼，“趕緊洗漱了過來吃飯，弄完好上工去。”</br> 遲久在家里的地位雖然一直都是墊底的。</br> 但是現在連一個外人都比自己地位高，他頓時不服氣了，“媽我到底是您親兒子嗎？”</br> 何翠英冷笑一聲：“我還真希望不是。”</br> 背著手從堂屋里走過來吃早飯的遲老六：“咳咳......翠英啊，當著孩子的面別瞎說。”</br> “孩子，屁的孩子，二十出頭了對象都沒整一個回來，就知道吃吃吃.....”</br> 嘎吱一聲，秦荔聳拉著眼皮走了出來，“何嬸早，不好意思我起來晚了。”</br> 說著還打了個哈欠。</br> 小丫頭發亂糟糟的，白凈的臉色還有枕頭印子。</br> 特別是身上還穿著自己做姑娘家時穿過的衣服，剛才還在罵遲久的何翠英立馬笑了，“不晚不晚，昨晚睡的怎么樣啊，快去洗把臉了過來吃早飯。”</br> 稍稍清醒了些的秦荔看到遲久和遲老六都已經在桌前坐著后，頓時完全清醒了，“何嬸遲叔叔你們先吃吧，不用等我。”</br> 一聽這話，遲久毫不客氣地拿起筷子夾了塊餅。</br> 何翠英：“.......”這不省心的！</br> ......</br> 一大早，天還沒亮大隊長就騎車趕到公社報備自己大隊的受災情況。</br> 知青院三間屋子都被沖塌了，地里沒割完的玉米茬子，還有剛栽下去的蘿卜秧子，這么大的損失，大隊長來的路上就在心里打好了草稿，他得向公社多爭取一些補償。</br> 結果剛到那，公社辦公室門口就已經等了好幾個人了！</br> 并且都是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面孔。</br> 二隊的會計，三隊的隊長，還有隔壁大隊的幾個干部。</br> 大家翻出了自己衣柜里補丁最多的衣服，哭喪著臉，聲音悲痛：</br> “真是造孽啊，我們那么多稻子，那么飽滿的稻子，昨天夜里全被沖了。”</br> “我們隊也是啊！還有一半玉米沒收，全完了啊！”</br> 大隊長聽到這些人的話心里頓時一個咯噔，他的補償飛了。</br> 不僅女人的直覺準，男人的直覺有時候更準。</br> 昨天紅旗公社下面所有大隊都不同程度上受到暴雨泥石流的影響，但是公社的能力有限，就只能按照受災輕重進行處理。</br> 永久大隊連續三年被評為先進生產隊靠的是什么，靠的就是勤奮！</br> 因為勤奮，其他生產隊都打算這兩天收糧食，而他們就已經把糧食全收了！</br> 蘿卜秧子跟人家結結實實的稻子能比嗎？</br> 知青院塌了，你們其他隊員家都還好好的，大家擠擠不行嗎？</br> 現在就你們生產隊收了糧食，到時候交公糧的時候多交一點，幫助幫助其他兄弟生產隊。</br> 大隊長進去的時候是假哭，出來的時候那可是實實在在哭喪著臉啊。</br> 都知道大隊長一早就去公社給他們要補償去了。</br> 永久大隊的隊員們一個個跟打了雞血似的，鉚足了勁干活。</br> 把玉米全部搬出來曬著，把田都收拾出來，那樣大隊長把白菜種子和蘿卜種子拿回來后第一時間就能種上！</br> 就連秦荔都受到大家的感染，也繃著小臉、邁著小細腿跟著大伙蹬蹬蹬搬玉米。</br> “大隊長回來了！”</br> “真是大隊長！”</br> 不知道是誰發出了第一聲歡呼。</br> 接著，接二連三的歡呼聲響起，在隊員們看來，努力為他們爭取權益的大隊長就是他們的英雄。</br> 大家的歡呼是那么熱烈，大隊長心卻越發苦澀。</br> “大家停一下。”</br> 他從會計手里接過喇叭，清了清嗓子，大聲說：“大家的訴求我都跟公社傳達了，公社也很關心、很重視。”</br> 聽到這，大家的嘴角微微上揚。</br> “但是，昨天遭遇險情的不止是我們大隊......”</br> “眾人拾柴火焰高，我們要相信，二人同心，其利斷金，而我們紅旗公社下面有這么多生產大隊，只要大家共同努力，我們一定能度過這次難關，所以公社決定......”</br> 如果說聽到中間時是面無表情，到了最后，大家的嘴角都直接垮下來了。</br> 什么玩意啊。</br> 不僅沒補助，還要把他們的東西分出去？</br> 還有那什么知青，后面的日子居然都要來他們家里擠？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