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兩個人因為自己把一個老人逼成這樣,而且最后人家老人還體諒他們的工作,心里還挺愧疚的。</br> 走之前想著照顧照顧人家生意,就去買了點鹵味。(他們是絕對不會承認自己是被鹵味的香味給饞到了)</br> 他們本來就想買一塊錢的,結果何翠英給他們夾了滿滿一碗,什么都給他們夾了點。</br> 兩個干部心里更加過意不去了。</br> 走之前還主動安慰何翠英:“您別多想。”</br> 何翠英擠出笑,“我不多想,我這人啥都不大就是心大!”</br> 等那兩人一走,剛才還扯著嗓子述說自己委屈的何翠英立馬垮了。</br> 她哆哆嗦嗦摸到椅子后坐下,一陣后怕。</br> 遲老六剛才被何翠英使喚著去市場買筍子了,買完回家,見自己老伴臉色那么難看,連忙放下筍子走過來。</br> “咋了翠英?發生啥事了?”</br> 何翠英幽幽看了他一眼,“真發生啥事了還等你這么晚回來問?”</br> 她又嘆了口氣,怪不得荔枝之前安慰后面屋的小劉:“男人哪有女人厲害啊,真碰到事,男人一個都靠不住!”</br> 遲老六:“......”</br> 之前何翠英聽了這話還覺得自己兒媳婦為了夸人胡說。</br> 就他們自己家的事,一多半都是恒子干的好不?</br> 不過想想荔枝是為了安慰小劉,肯定要這么說啊。</br> 但經歷了剛才何翠英算是看明白了,這男人卻真沒女人頂用!</br> 剛才那兩人,要不是她何翠英聰明,能把他們這么快打發走?</br> 晚上遲恒他們回來,憋了一天的何翠英一股腦將白天發生的事情完完本本說了一遍。</br> 說完,眼里帶“老娘厲害吧”的光,看著自己兒媳婦。</br> 秦荔是知道這件事情了,也猜到那兩人就是過來走個例行流程。</br> 剛才聽何翠英說的時候,秦荔還有囧。</br> 不過對上何翠英“求表揚”的目光,秦荔立馬用恰到好處的夸張語氣說:“媽您真的太厲害了,要是我碰到這種事情肯定慌死,哪像您啊,這么有大智慧,媽您真厲害!”</br> 何翠英心滿意足了,“哪有你說的這么夸張,啥大智慧不大智慧啊,媽跟你說,媽這都是以前在隊里跟人家吵架練出來的,想當年,媽在村里......”</br> 大伙:“......”算了,您開心就好!</br> 明珠被干奶奶夸張的語氣逗樂了,拍著手咯咯笑。</br> 秦荔:“媽您看,明珠在給您捧場呢,她也覺得您厲害!”</br> “哈哈哈哈哈哈明珠快來,干奶奶抱抱。”</br> 陳三:“......嬸子您慢點。”</br> 后面再沒有聽說有人來調查什么的,但遲老六也再沒提過要回家的話。</br> 反倒是何翠英因為那天和兩個干部撕扯,突然就想到了以前自己在隊里跟那些老姐妹們吵吵鬧鬧的日子,還怪懷念的!</br> 大家伙對老遲家的人有意見,但是對何翠英娘家印象還挺好的。</br> 何翠紅聽了遲恒他們的建議,自己干起了養殖,還養菌子,估計賺了不少錢。</br> 兩個月前給他們寄曬干的兔肉和蘑菇時還寫了封信,說他們今年把家里房子重新蓋了下,多蓋了兩間屋子,以后何翠英他們再回去就有位置睡了。</br> 見何翠英好幾次提起以前在永久大隊的事情,秦荔就笑著提議:“要不后面抽個時間回去看看?”</br> 何翠英眼睛一亮,“好啊!”</br> 兒媳婦真好啊!</br> 日子再次漸漸恢復平靜。</br> 差不多過了一個月,遲恒洗完澡出來突然說:“白虎判了,十五年。”</br> 秦荔怔了怔,“這么久啊。”</br> 十五年,白虎和遲恒差不多大,現在三十六歲。</br> 等十五年后出來,那不是都五十一歲了?</br> “嗯,劉萍八年,她父母和弟弟弟媳都差不多,之前賺的錢也都沒收了。”</br> 也就是說,他們竹籃打水一場空,還要進去蹲這么多年。</br> 秦荔唏噓不已,還記得他們剛來滬市時,白虎那樣意氣風發,自己還教劉萍怎么保持身材鍛煉身體柔韌性。</br> “白威呢?”</br> “他爺爺上個星期過來了,帶他回老家。”</br> 白虎現在住的房子是單位分的,出了這樣的事情,單位肯定要把房子收回去。</br> 大人固然有錯,但孩子和老人是無辜的。</br> 白虎父母腿腳還不方便,這么大年紀了,自己一向引以為傲的兒子出了這樣的事情,估計受的打擊不小。</br> 雖然和白虎劉萍后來因為一些事情鬧的并不愉快,但是遲恒還是打聽到了白威他們回老家的日子。</br> 火車站,秦荔提著兩個飯盒,里面裝了幾個餡餅,還有一盒鹵味涼菜。</br> 都是不容易壞的東西。</br> 等了快半個小時,才看到白威和他爺爺一瘸一拐地提著行李從公交車上下來。</br> 白威第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不遠處的遲恒和秦荔,剛經歷巨變的小男孩眼睛瞬間就紅了。</br> “爺爺,您慢點。”</br> 父母在事發后不止一次辱罵過遲恒,埋怨他不幫他們,白威現在也不敢上去和遲恒秦荔打招呼。</br> 他吸了吸鼻子,死死咬著牙,攙扶著爺爺,垂下眼。</br> “白叔!”</br> 白威爺爺一愣,看到挺拔的遲恒,笑了笑,“恒子啊。”</br> “嗯,我來送送你們。”</br> 遲恒之前和白虎一起回過白虎家里,還在他們家住了幾天,白虎父親很喜歡自己兒子這位面冷心熱的年輕人。</br> 也一直沒忘了他。</br> 白虎父親擺了擺手,“送啥啊送,虎子做的事情我都知道了,對不住啊,他......”、</br> “嗯。”</br> 遲恒接過行李袋,很重。</br> 袋里不僅有白威的衣服課本,還有家里那些碗筷盤子、搪瓷盆熱水瓶、電燈泡和手電筒。</br> 這些在白虎他們曾經看來完全不值一提的東西,對于他們老人家來說卻是極其貴重的。</br> 將一老一小送到候車室,秦荔將飯盒遞給白威,“裝了些餅子,你們餓了在路上吃。”</br> 他們是被人從白虎的單位房子里趕出來的,根本沒有機會自己做干糧。</br> 火車上的盒飯那么貴,老人家肯定自己舍不得吃,頂多買一份給白威吃,自己餓著肚子。</br> 白威聞到自己熟悉的鹵味香,再也憋不住,哽咽喚了聲:“叔叔、嬸子。”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