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蘇荷言辭犀利,寥寥數語便道出葉盛城心底最深的痛楚,還有羅瑜心中的刺,本來爭執不下的哄鬧,瞬間安靜了下來。
有些話,葉蘇荷本不想說,但是今天羅瑜和葉蘇暖實在欺人太甚,她看了一眼葉盛城,繼續轉頭對羅瑜說:
“前塵往事無論誰對誰錯,我和母親都不會因為你一個人的不情愿而消失,你可以不接受,但是沒資格去侮辱我和母親的存在!這么多年,你欺我辱我,我念在父親把我接回家中撫養,教導,我都忍了,但是我為什么會和慕容鈺發生這種事,你們自己心里清楚!別賊喊捉賊的到我面前叫囂,我平日里不吭聲,不代表我葉蘇荷沒有脾氣!”
傲骨錚錚,鏗鏘堅定,葉蘇荷絕不容許他人踐踏自己和母親的人格!
葉盛城聽了葉蘇荷的話,只覺心中愧疚無比,他看向羅瑜,只見她面部扭曲,顯然被氣得說不出話來了,而她身后的葉蘇暖,竟不知什么時候悄悄低下了頭。
“今天是我結婚的日子,我不需要你們的任何祝福,但是,也絕不接受任何謾罵,出去吧,再過一個小時,我會徹底離開你們的生活。”葉蘇荷見羅瑜不吭聲了,斂住眸中的寒光,轉身走到靠窗邊的椅子坐了下來,低頭看著自己被撕裂的婚紗。
感覺自己被忽視了,羅瑜哪里肯放過葉蘇荷,她往前一步,正要出口繼續謾罵,只見葉盛城往旁一步,直接擋在了自己的面前,眼里的怒意,第一次毫不掩飾的展示在自己面前,羅瑜心里一驚,知道自己和女兒已經把葉盛城給惹怒了。
羅瑜最善見風使舵,她知道今天就算女兒和自己再鬧,也終究拗不過葉蘇荷嫁給慕容鈺的事實,再與葉盛城產生矛盾,那就更不值當了,于是冷哼一口氣,拉著葉蘇暖走出了房間。
葉盛城見羅瑜愿意離開,心底不由松了一口氣,他也不知道,自己能夠抵得住羅瑜多久。
轉回身,葉盛城見葉蘇荷低頭看著撕裂的婚紗怔怔的發呆,想起她剛才說的話,這才意識到這么多年來女兒不是不委屈,她只是太懂事了,為了自己,將所有的不快和痛苦隱忍下來,葉盛城只覺得愧疚不已,自己犯下的錯,卻要無辜的女兒替自己承擔苦果。
他來到葉蘇荷身旁,看著女兒裝扮齊整之后與夏暖相似的面容,憶起多年以前,自己也曾許過心愛的女子一個浪漫美麗的婚禮,那個諾言自己已經違背了,不能再讓女兒也期盼落空,伸手輕輕撫上葉蘇荷的肩膀,葉盛城抱歉的說道:
“蘇荷,這么多年來,是爸爸對不起你,今天無論如何爸爸都一定會護在你身前的。”
葉蘇荷聽到葉盛城的話抬頭看向他,一對星眸閃著溫潤的光芒,戾氣早就消失殆盡,柔聲說道:“爸,剛才的話,你別放在心上……”
葉蘇荷從未想讓父親覺得愧對自己。
“爸知道,不用說了……”再說自己只會更加愧疚,葉盛城轉移話題說道:“婚紗都撕裂了,這可怎么辦。”
葉蘇荷剛才也為這個煩惱,忽然她靈光一現,站起身來到柜子前面翻出一個小盒子,打開來,里面是一排排整齊的針線,她重新回到椅子上坐下來,笑著對葉盛城說:“沒事,補一下就好了。”
葉盛城被葉蘇荷臉上的笑容感染,不由也露出一抹笑意,說道:“我女兒的手真巧。”
“都是媽媽教我的……”葉蘇荷下意識回答,說完話才驚覺自己提到了母親,于是連忙抬頭看向葉盛城,只一眼,她便看到了父親眼底藏不住的情愫。
葉盛城因為女兒的一句話,想起了那年自己與她私奔離家,有一回自己的工作服撕了個口子,夏暖就是這樣坐在燈下為自己縫補,一邊縫補一邊跟自己聊著天,說著話,那個時候,多美好呀……
能夠看到父親懷念母親時露出的溫柔神情,葉蘇荷已經心滿意足了,她低下頭,認真的為自己縫補婚紗,再過一會,那個男人,就會來接她了。
但是,葉蘇荷失望了。
葉盛城回憶到這里,一雙眼睛默默的看著慕容鈺,不知是理解,還是責備。
“那天我沒有去……”慕容鈺看懂了葉盛城的眼神,低聲喃語著。
那天,自己還在與爺爺做著最后的抗爭,拒絕這場一開始便滿含陰謀的婚姻,最后爺爺拗不過自己,親自去迎親,而自己則是滿肚怨氣的前往會場等他們,并且還認為這已經是他作出的作答的讓步了。
那時的自己,又怎么會注意得到,眼前恨透了的女人身上的婚紗,竟是被撕裂之后又縫補起來的。
他想象不到葉蘇荷會有多么的委屈,想象不到整個婚禮除了父親唯一能祝福自己的母親竟然還不能陪在自己身邊,想象不到當她踏上紅毯朝滿臉不屑的自己走來時,心里有多么的苦。
“鈺兒,你和小暖,蘇荷之間的事,我不清楚原委,也不知道究竟發生了多少事情,但是蘇荷的純,她的真,她的堅強,你不需要去懷疑。”葉盛城知道慕容鈺內疚,對他說道。
“我知道。”慕容鈺低聲應語,若說曾經慕容鈺還會去懷疑自己看到的葉蘇荷是否是在演戲,那么今天,他不會了。
“我欠她們母女的實在太多了,夏暖已經不在了,我彌補不了什么,但是蘇荷還在,但是以我現在這樣的身體,恐怕也撐不了多久了,我想把蘇荷托付給你。”葉盛城至此,終于說出了自己要單獨與慕容鈺談話的原因,他是要將女兒托付給他,這些話,也是當年他在婚禮上,沒有說出來的。
“爸,我會的。”沒有猶豫的,慕容鈺立即答應了。
“你不會放棄找她的,是嗎?”葉盛城認真的看著慕容鈺問。
“我不會。”慕容鈺又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