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我們一樣嗎?”葉盛城忽然盯著夏暖問。
“就像我們一樣。”夏暖笑著回答。
這一刻,葉盛城忽然釋懷了一切,也悄悄的放下了心底一直藏著的對父親葉致遠的埋怨。
葉致遠在世時,葉盛城從未表露過一分自己對他的恨與埋怨,一是因為事情已無轉機,二是他性格也偏綿軟,但是,他仍記著當初父親強硬的將自己帶離夏暖身邊,不止擊碎了他的愛情,也傷害了他的自尊心,如今看夏暖大度的寬容心,他忽然看開了。
父親當初,也是為了他好。
雖然父親與他,都太過自私了。
“但是,仍是我對不起你和蘇荷。”葉盛城不會去推卸這個罪。
“哪有什么對得起對不起的呢,都過去這么久了,”夏暖早就不去想誰是誰非的問題了,她說著:“現在我們一切安好,孩子健康長大,這就足夠了。”
葉盛城順著夏暖的話點點頭,知道前塵往事,再說也無可挽回,于是轉而問她:“那你現在身體怎么樣了?手術之后感覺還行嗎?”
夏暖剛想回答,這時服務生過來上菜了,她只能先對葉盛城笑笑,等菜上齊以后,她才回答:“嗯,經過那次手術,我的心臟強健了很多,不會多走幾步都覺得喘不過氣,若不是上了年紀,我真想痛快的跑一次步。”
夏暖說這話的時候雀躍不已,但是葉盛城卻覺得心疼,他慢慢問:“原來你,真的那么虛弱嗎?對了,上次你是因為什么發病的?”
夏暖一怔,羅瑜利用葉盛城之名約自己出去進而導致自己發病這件事,若不是葉盛城今天提起,她幾乎都要忘了。
見夏暖默不作聲,葉盛城又問了一遍,夏暖輕輕搖了搖頭,回答:“只是不小心摔了一下,沒想到會那么嚴重。”
這件事情,夏暖連女兒都瞞,更別提對葉盛城坦白了,她不想破壞葉盛城現在的家庭,雖然羅瑜的做法令人不齒,但是她的初衷,始終還是為了葉盛城,同是女人,夏暖寧可選擇原諒。
“那以后你可得小心點,”葉盛城不疑有他,關心的說著:“快吃東西,你一定餓了。”
夏暖點點頭,兩人這才開始用餐,席間,葉盛城不斷的給夏暖夾菜,就像要一次把以前對她的虧欠補回來一樣,夏暖看著越堆越高的碗,哭笑不得,兩人久不久聊一句話,氣氛融洽而溫馨。
一頓晚餐,短短一個半小時,葉盛城覺得很開心,晚餐后,他邀著夏暖一起在莊園里散步,莊園里的景致以古雅為主,閑庭散步也是一種享受,夏暖自然不會拒絕。
夏暖與葉盛城一起從思鄉樓下來,沒有目的地的,沿著莊園里的鵝卵小徑信步前行,皎潔的月光灑在他們前方,溫柔無比。
“夏暖,你以后打算和蘇荷一起去哪里?”葉盛城的聲音很輕,就像害怕驚擾了此刻與夏暖之間的靜謐氣氛一般。
“還沒有最后確定,不過,應該是個四季如春的地方。”夏暖的眼睛看向前方,本來人到中年已經是需要安定下來的年紀,但是能與女兒一起重新開始,她亦無悔。
見夏暖回答得這么干脆,葉盛城本想問你會不會舍得離開,但是這句話還是被他吞回了肚子里。
“蘇荷調香制香的天賦極高,以前父親在世的時候,就說她是天才,要是以后能繼續發展,一定會成為一名了不起的調香師。”葉盛城對葉蘇荷的能力同樣認可。
“是呀,就連我平時用的香水,都是蘇荷親自調制的,我很喜歡。”想起女兒,夏暖臉上的神情更加溫柔了。
“是荷花香吧。”葉盛城肯定的說。
“嗯。”夏暖沒有否認,她從未忘記過那年在蘇州與葉盛城一起看的那片荷花田。
擁有同樣的記憶,葉盛城怎么不知道夏暖心里的那片荷花田,可惜,半生過去,他們再也沒有機會一起去重溫舊夢。
“跟蘇荷離開的時候,我會先去蘇州,看看那片荷花田。”夏暖似乎猜到了葉盛城的心思,笑著對他說。
“我也一起去!”葉盛城內心的沖動,脫口而出。
夏暖聽了他的話只是一愣,然后輕輕的搖了搖頭,嘴里說著:“你不能去。”
葉盛城也知道自己沖動了,不過聽到夏暖的拒絕,他馬上問:“為什么我不能去!”
“因為你有羅瑜,有你與她的孩子。”夏暖停下腳步,認真的看著葉盛城說。
“我……”多少辯駁的話欲從口出,但是葉盛城只說得出一個我字,她知道夏暖說的沒錯。
“盛城,那些前塵往事,早就已經慢慢淡了,即便再入夢,也不可能再清楚的記起每一個瞬間,你還記得那片荷花田,我已經心滿意足了。”目光如水,盈盈皎皎,夏暖柔聲對葉盛城說著自己的感悟。
葉盛城愣在那里,從夏暖的眼中,他看到得到往昔正在慢慢淡去。
苦笑一聲,葉盛城點了點頭,嘴里低喃著:“對……對……”
見葉盛城如此,夏暖也不知道要說什么了,葉盛城低了一回頭,忽然又像是不甘心一般問她:
“難道以后,真的不能再見了。”
夏暖搖了搖頭,然而心底卻苦澀的回答著,不是不想見,而是真的不能見了。
葉蘇荷以后可以回來看父親,但是夏暖,卻不能再回來看曾經的愛人,不能了。
夏暖垂下眼眸,不忍去看葉盛城帶著失落和哀戚的眼神,而葉盛城用這樣的眼神凝視著她,久久的不移開目光,就像要將她的模樣刻在心里一般。
這一晚,夏暖和葉盛城又在莊園的庭院里逛了許久,直到圓月高升,意識到時間不早了,才離開。
將夏暖送到公寓樓下,在她要告辭離去的時候,葉盛城忽然叫住了她。
“夏暖,你等我一下!”葉盛城將夏暖留下,自己又鉆回車里急急拿起公事包就是一陣亂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