蟬鳴驟起,日暉燃燒,夏天好像一下子就到了。
距離漫展只剩兩天,主辦方準備了一場彩排。
秦方律因為工作安排,沒法去現場,反正他只用參加一場訪談和后面的簽售,所以去不去都沒關系。
讓秦方律不爽的是,阮存云要在彩排上跳舞,自己卻看不到。
“你們要帶妝彩排嗎?”秦方律問。
阮存云點點頭:“應該要。這次規模很大,主辦方希望盡善盡美。”
秦方律癟癟嘴:“那我沒法提前看到你的表演了。”
阮存云笑著安慰他:“到時候現場給你第一排的座位!”
工作沒法推掉,無可奈何。
彩排當天秦方律很早就出去開會了,甚至沒法送阮存云去場館,連三只貓都感受到主人的低氣壓。
阮存云一個人坐地鐵去場館,靠在門邊刷微博,扎進另一個熱鬧非凡的世界。
漫展主辦方發布了宣傳視頻和最后的預告,大咖云集,高高地調動起大家的期待。
在“跨越次元壁”的宣傳微博里,虎牙和balls的名字緊緊挨在一起,底下的評論堆成山。
【臥槽蛋老師真的要露臉啊!繼直播出男聲和向三次元伴侶告白之后,蛋老師再出大舉動!】
【蛋老師,你最好長得夠帥!(沒事,即使不帥我也會繼續喜歡你的畫的。)】
【虎牙或成最大贏家!】
【牙妹應該會把這條微博轉發評論點贊然后置頂吧2333】
【上面的你猜錯了,牙妹現在變得超級高冷!】
阮存云確實轉發了這條微博,但轉發詞只有官方無聊的一句:“大家不見不散哦~”
沒有點贊,更沒有置頂。
路人或許不清楚,但虎牙的網友粉絲們都是一路看著他喜歡蛋老師過來的,從幾年前虎牙那個專門用來追蛋老師的小號暴露開始,虎牙從來沒斷過轉評贊蛋老師的作品。
按道理來說,小舔狗虎牙終于得到了他喜愛已久的蛋老師的回應,應該欣喜若狂,在微博瘋狂“啊啊啊啊啊”才對。
但在粉絲告訴虎牙蛋老師關注了他的時候,虎牙只冷淡地回復了一個“哦”字。
似乎在虎牙得到了蛋老師的回應后,他整個人就冷酷了、不在乎了,像是換了一個人。
評論區全是問號。
【虎牙,你睜眼看看清楚啊!這可是蛋老師啊!是你最愛的太太balls!!】
【原來這就是“得不到的永遠在騷動,被偏愛的都有恃無恐”嗎?】
【姐妹們我懂了,因為虎牙想在蛋老師面前表現出自己矜持的一面!】
【啊哈哈哈好有道理!虎牙在網上:“哦。”,虎牙現實中:“啊啊啊啊……”】
【好,虎牙同志,你就保持你的高冷,有本事你漫展現場見到蛋老師之后也這么高冷!】
【坐等虎牙現場激動到說不清話。】
阮存云看著這一大串評論,心中有些竊喜,有些得意:哈哈,你們只知道蛋老師和我一起去漫展,卻不知道他其實還和我一起睡覺吧!
由于虎牙和balls都沒有對直播事件做出什么明確回應,懂事的網友們猜了一陣就沒再猜了。
畢竟這倆人連續好幾年在網上都不熟,要說他們真的在三次元是情侶,連營銷號都不敢這么編。
他們倆最后做出的決定是在漫展上順其自然,反正阮存云的coser朋友們那時肯定會知道秦方律就是balls,觀眾們知道這消息也只是時間問題。
阮存云在地鐵上百無聊賴,帶著點有恃無恐的小驕傲,樂得和粉絲們嘴貧:【我一直都很冷靜吧(oo)。有本事就來賭,我在臺上見到蛋老師絕對不會激動。】
阮存云對自己還是很有信心的,他早就知道蛋老師長什么樣子,天天見面的枕邊人,會激動才怪了。
【行,你說的。】
【如果你輸了就給我們半年出三套cos,如果你贏了我就尊稱你一聲牙爸爸-】
【坐等牙妹的三套cos!】
“叮”的一聲,地鐵到站了。
阮存云唇角勾起,鎖屏手機走出車廂。
他自信滿滿,像一個早就把答案背得滾瓜爛熟的考生。
場館很氣派,入口處有一張巨幅海報,非常獨特的畫風,細節沒得挑,張力爆棚,構圖用色頗具藝術性,充滿經典古早的大神風范。
阮存云一看,角落里寫著“繪師:鬼王”,心中感嘆,果然是大漫展,居然真能請得動早期大神重出江湖,不知道多少老二次元都要在這張海報前揮淚打卡。
現場人不多,場館空曠,工作人員和嘉賓們零星點點,彩排正有條不紊地進行著。
阮存云穿上了跳舞的裙子和嶄新的小皮鞋,化好妝,和其他兩個女生一起站上了舞臺。
站在高高的舞臺上和在練習室里的區別是很大的,現在場下空曠,但表演那天,底下會坐滿站滿觀眾,會有不少鏡頭對準他們,其中應該還會有一個屬于秦方律。
“快開始了。”彩虹熊拍了拍手,笑瞇瞇地,“不緊張吧?”
白薔薇說“還行”,阮存云抿唇搖搖頭,其實心臟咚咚地敲。
好在歌曲一響起,練習許久的動作和節奏便自然地流淌出來,緊張感漸漸消失在投入的舞蹈中。
一曲舞畢,臺下的工作人員和齊暢歡呼鼓掌,說他們的表演十分完美。
三人笑著擊掌,說說笑笑地走下臺,共同希望現場表演時也能像彩排一樣順利。
白薔薇攬住阮存云:“小云,我和齊暢要趕著去我爸媽家吃飯,我們現在就得走了,你怎么回去?”
阮存云點點頭:“我先去卸妝,然后地鐵直接就到家門口了。”
“注意安全。”白薔薇說,“那我們先拜拜了!”
他們揮手分別,阮存云整理了一下裙擺,回頭往化妝間走去。
舞臺上令人興奮的腎上腺素水平緩緩下降,阮存云的心跳終于恢復正常值,四肢輕快起來。
一步小跑,阮存云突然感到右腳跟腱處傳來一點針扎似的刺痛。
“嘶。”
疼痛有少許難忍,阮存云原地停住,提起腳跟,回頸往下看。
過膝黑色絲襪透薄輕盈,小皮鞋嶄新,這是阮存云第一次穿。
腳跟處的皮質發硬,隔著薄絲襪磨破了跟腱處的皮膚。
阮存云稍稍皺眉,試著動了動腳,傷口磨著粗糙的絲襪纖維和皮鞋邊,生疼。
過兩天就要上臺,他怕傷口惡化,不敢再妄動一步,便站在原地,脫了半邊皮鞋,打算給彩虹熊打電話求助,請她送一片創口貼過來。
“你需要幫忙嗎?”
一位路過的女士停下腳步,問阮存云。
女士穿著一身海藍色吊帶連衣裙,水波紋卷發長及腰間,蓬松隨性,挑染了幾綹和裙子搭配的藍綠色,不施粉黛,難辨年齡,只讓人覺得氣質獨特且出挑,擁有童話雨林的深邃氛圍。
阮存云不愿麻煩陌生人,而且自己正穿著女裝,他不習慣在陌生人面前講男聲,怕遭遇之前泊月遇到的厭惡,便只是舉著電話笑了一下,輕輕搖頭。
女士問:“你是腳后跟磨破了嗎?我這里有創口貼。”
他被看出來了,只是一個創可貼的事兒,阮存云便也不再推辭,清清嗓子,“嗯”了一聲。
女士從包里取出一盒創可貼,抽出三片遞給阮存云,笑著說:“你是虎牙嗎?跳舞很好看,我剛剛看到了。”
阮存云微驚,這意味著這位女士是漫展的內部人員,并且還認識自己。
他的粉絲多半是年輕人,很難見到這樣氣質出眾的女士知道虎牙。
阮存云便開口,感激道:“謝謝,其實還要繼續努力。”
果然,女士沒有對他是男生這件事展露出任何驚訝,而是指了指旁邊的凳子:“你坐著處理一下傷口吧。”
阮存云坐下,解開固定在大腿中央的黑色腿環,褪下過膝絲襪,看到腳后跟被磨破的小塊皮膚,露出淡淡的粉色。
女士一看就說:“挺疼的吧。跳舞的時候沒感覺?”
“在臺上沒空想別的。”阮存云笑了一下,“這是第一次穿這雙鞋,跟它還不熟。”
女士笑起來,笑聲輕盈,語速和緩:“你傷口比較小,應該很快就能恢復。鞋跟用錘子敲一敲會松一些,別再傷到自己。”
“好,我會的,謝謝您。”阮存云乍然收到陌生人的關懷,有些不適應,埋頭撕開創可貼,才發現上面印著可愛的哆啦a夢圖案。
“這個好可愛。”阮存云指了指創可貼說。
女士把長發撩到頸邊,回禮般地指了指阮存云解下來放在椅子上的黑色腿環,贊揚道:“你這個腿環也很色。”
阮存云猛然抬頭,掩不去眼中驚訝。
怎么說呢,從一位優雅女士口中聽到“腿環很色”著實讓阮存云小小吃了一驚。
但很快他就平復了,因為這是在漫展的場地里,不論男女老少,誰不愛這些呢?
阮存云笑著說:“是的,我也很喜歡!你頭發挑染得蠻好看的。”
“是吧,我也覺得還行。”
女士撥弄了一下頭發,思考道,“我正考慮把頭發剪短,剪成那種公主切短發,你覺得怎么樣?”
大概是“腿環很色”的稱贊瞬間拉近了兩人之間的距離,讓女士從熱心路人變成了萍水知音,阮存云不假思索,直接給出一套方案:“我覺得會很合適!或許可以挑染那種淡金色,穿改良版日式羽織,短褲,戴一對手工耳墜,就很酷,有點不良少女的感覺。”
女士咯咯笑:“我還少女啊?”
“少女啊!”阮存云拍掌道,“你現在這個裝扮稍微有點顯成熟,但剪個公主切就能立刻變成女校霸。”
說著,阮存云又禮貌地看了女士一眼,突然覺得她的五官有種說不上來的熟悉感,溫柔中其實帶著攻擊性,很有味道的長相。
預備役女校霸哈哈笑起來,長發搖曳,對阮存云說:“不愧是虎牙老師,有眼光。”
和優雅女校霸講話很有意思,也很親切,有種讓社恐不再社恐的超能力。
阮存云來了興趣,問她:“你怎么認識我的呀?”
女士說:“我有個兒子,他是你粉絲,他跟我安利過你。我一看——哎呦,真特么的好看。就把你的cos都看完了。”
一句話信息量還挺大,阮存云說出第一想法:“哇,你兒子好幸福,你也好幸福,可以一起交流這些誒。”
“偶爾交流一下。”女士說。
阮存云愈發好奇:“能不能問下你在漫展彩排是做什么呀?我好像沒在嘉賓群里見過你。”
女士輕松道:“過來幫點小忙。主要是因為可以帶著工作人員的牌牌,不排隊直接進場逛,方便。”
阮存云哈哈笑,想來她是來幫忙組織活動的,順便圖個方便,覺得這位女士實在是有意思,心態和愛好都很年輕。
還想繼續聊下去,阮存云的手機卻響了,屏幕上顯示著“秦大蛋”三個字。
阮存云對女士低聲說了句“抱歉,我接個電話”,余光似乎看到她綻開好大一個笑容。
“喂。”阮存云稍微偏過頭去,聽到秦方律問他“彩排結束了沒有”。
“嗯,我弄完了。你也結束了嗎?”阮存云問。
“我好了。過來接你,晚上去我家吃飯?”秦方律說,“你那邊一切順利嗎?”
“好,晚上一起吃飯。”阮存云低頭看了看腳后跟的哆啦a夢創可貼,下意識點頭:“很順利。”
秦方律低笑:“我現在就過來,很快,你等我十分鐘。”
“沒事,不急。”阮存云看了眼坐在身邊的女士,還想再和她聊聊天,便對秦方律說,“你慢一點兒也行。”
掛了電話,女士笑瞇瞇地問阮存云:“你有事情嗎?”
阮存云點點頭,又搖頭:“我朋……男朋友要來接我,但大概還有十幾分鐘。”
“那我不打擾了。”女士拎包站起來,“和你聊天很開心,希望漫展那天我們還能碰上。”
既然女士要走,阮存云便不會硬留。
他笑道:“好啊,漫展那天有緣再見。”
女士隔空點了一下阮存云的皮鞋,半開玩笑的語氣:“回家后可以讓男朋友幫忙敲一下鞋跟。”
阮存云被逗笑,答應道:“好的沒問題。”
女士走后,阮存云把絲襪和腿環穿好,秦方律很快就到了,一路順暢地回了家。
開門進屋,脫下皮鞋,身體輕松一截。
阮存云剛踩到地板上,腰間一緊,秦方律摁著他急迫地吻了上來,阮存云猝不及防地被奪去呼吸,心跳霎那間紊亂。
黑色絲襪包裹的雙足顫巍巍地踮起來,被秦方律牢牢圈著才勉強站穩。
阮存云喘氣道:“你怎么突然……”
秦方律語氣平淡,直接有力道:“你這身太好看了。好可惜,沒看到你跳舞。”
阮存云今天心情好,有點飄飄然,勾唇開口道:“我現在就可以跳給你看。”
圈在腰間的手臂瞬間收緊,秦方律不可置信地看著他,幾乎不敢呼吸:“……真的?”
阮存云覺得這沒什么大不了的,填補一下男朋友的遺憾,順便可以再鞏固一遍。
“真的啊。”阮存云說著,連音箱準備放音樂。
秦方律坐到沙發上,一天的工作壓力被瞬間治愈,神魂出竅,明明坐著帝王的位置,卻感覺自己像古代被皇帝翻牌子臨幸的幸運妃子。
音樂響起,只穿著黑色絲襪的雙足踩在木質地板上,陽光灑在漂亮靈動的年輕身體上,白皙大腿間的腿環在搖擺的短裙下若隱若現,勒出一點肉感十足的絕對領域。
秦方律喉結滑動,食指一蜷,難耐地靠進沙發里。
半首都沒跳完,秦方律自控力全無,難以抑制地起身,把阮存云打橫抱起,從舞蹈中劫走,直接端進臥室。
阮存云突然被抱到空中,嚇了一跳,敏銳的腰側感受到秦方律身上有東西抵著自己,更慌了,不明白是為什么發生這種事情。
不就是跳個舞嗎?什么都沒露的,要是真有這種效果,那全場觀眾看了還得了?
“秦方律你你你……”阮存云錘了一下他結實的肩膀,“我過兩天要正式上臺!”
“我知道。”秦方律把他擱到桌上,額頭抵住額頭,目不斜視地從一個抽屜里抽出一條黑色的帶狀物。
秦方律彎腰低頭,食指搭上阮存云腿上的黑色皮質腿環,把另一條放進阮存云手里:“你后天穿這條上臺好不好?”
阮存云想說這倆有什么區別……定睛一看,秦方律給的那條上面印著幾個細小的金屬字母:qin。
這下什么都懂了,阮存云臉色一紅,根本不敢摸那凸起的三個金屬小字。
“你哪來這么多的亂七八糟……”
秦方律說:“那三箱買太多了,店家送了一些私人訂制的。”
見阮存云埋著臉不講話,秦方律聲音一軟,祈求道:“可以嗎?”
阮存云捏著私人訂制的腿環帶子,飛快地塞進秦方律手里:“……上面刻著你的名字,難道要我自己來穿?”
兩人的呼吸又亂著糾纏起來,秦方律指尖一挑,把刻著自己名字的腿環扣到了阮存云腿上。
像占領地盤的標記。
秦方律蹙著眉閉眼,呼吸沉重:“嘖,你過兩天要表演。”
冰涼的皮質環帶在腿上發燙,阮存云難耐地扭了兩下腰:“快了……”
順著腿部線條,秦方律慢慢褪下阮存云的過膝絲襪,征詢道:“今天就用手,行不行。”
阮存云還沒講話,秦方律的手指一僵,然后握住阮存云的腳踝抬起來。
白嫩的腳后跟赫然貼著一個小叮當的創可貼。
秦方律的聲音一下子降溫:“這是怎么了?”
阮存云晃了晃膝蓋:“沒事,新的皮鞋有點磨腳。遇到了一個好心路人給我的可愛創可貼,她兒子還是我粉絲呢。”
秦方律自動忽略后半句話,問:“你的新皮鞋呢?”
“在玄關。”阮存云說。
兩小時后,阮存云窩在被窩里平復呼吸,廚房里燉著咕嘟冒泡的熱湯,秦方律蹲在客廳地上,一錘錘地把小皮鞋的后跟敲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