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社會,交通和通訊都很不方便。周青峰站在撫順關外的馬市,能看到聽到聞到的就只有在他五十米范圍內(nèi)的人事物——商販,牲畜,馬車,爛泥,以上事物在碰撞,吆喝,叫喊,以及它們摻和在一起散發(fā)的惡心氣味。</br> 昨晚上周青峰沒能逃走,他被光頭蠻子巴圖給纏住了,說是讓他幫忙出出主意。那位‘葉赫老女’也沒再來煩他,倒是莽古爾岱回來后在帳篷里叫罵了一整夜,弄得人不得清凈。</br> 實際上周青峰也沒地方可去,在馬市的破屋子里睡了一夜后,早上起來的他渾身都發(fā)臭。沒有清潔的飲水,沒有干凈的衣服,沒有可口的食物,沒有任何值得高興的。周青峰看著逐漸開始熱鬧的馬市,心里只有一件又一件的麻煩。</br> “師弟,我們該怎么辦?”楊簡也起來了,愁眉苦臉的看著周青峰。兩個本應前途遠大,受人尊敬的修士老爺此刻頭發(fā)亂糟糟,衣服皺巴巴。他們甚至吃了上頓沒下頓,肚子都餓的咕咕叫。“師兄我想不出什么主意,現(xiàn)在只能看你了。”</br> “師父還有什么親朋古舊可以投靠嗎?”周青峰問道。</br> “沒了。”楊簡搖搖頭,“就算有,誰又會來雪中送炭?”</br> 說的也是誰會來救周青峰于水火?</br> 周青峰又看向那伙蒙古人的幾座帳篷,莽古爾岱昨晚上罵了一夜,現(xiàn)在終于安靜。他猜那個蒙古頭領大概是喝了一肚子酒,喝醉了就不管事了——大概也正是這種傻大膽的廢物才敢娶‘葉赫老女’這樣危險的女人,反正周青峰也指望不上他。</br> 要讓楊簡丟下谷元緯獨自逃命是不可能的,可要讓周青峰帶上谷元緯逃命更是不可能的。周青峰正在琢磨如何兩全其美,光頭蠻子巴圖又走過來說道:“女主子讓我來喊你過去,她有事跟你商談。”</br> 周青峰撓撓頭,無奈的跟了過去,心想好歹混口早飯。巴圖將他領到最大的一間帳篷前,撩開簾布請他進去。帳篷里頭挺寬敞,光線從帳篷頂上透射下來,倒也不覺著氣悶。莽古爾岱手腳攤開睡在一張?zhí)鹤由希~赫老女’跪坐在另一邊洗漱,還有幾名侍女給她打理發(fā)辮。</br> 女人瞥了周青峰一眼,指了指帳篷內(nèi)一張放著馬奶,肉干,茶水的矮桌,示意那是給他準備的。周青峰也不客氣,據(jù)案席地而坐,用茶水漱漱口后就開吃。畢竟不吃飯沒體力,更沒靈力。</br> 看周青峰不怎么抗拒,女人開口說道:“你們師徒三人這般落魄,你卻不肯舍棄,應該是遇到什么難處了吧?有什么我可以幫上忙的?”</br> 周青峰正在吃一塊羊酪,聞言略有點小驚訝,這女人居然轉(zhuǎn)性懂得使用懷柔的手段了。他反問道:“我該怎么稱呼你?”</br> “族里的人叫我和卓,手下的奴才自然叫我主子。”女人說道,“看你要怎么稱呼了。”</br> “我叫你和卓姐姐,應該沒問題吧。”周青峰說道。</br> 知道周青峰沒可能給自己當奴才,這位葉赫部的貴女冷哼了一聲,也算是默認了。周青峰把早餐吃完,又喝了幾杯茶水說道:“我有大麻煩,是我自己的大麻煩。”</br> 和卓瞥眼看向周青峰,這會輪到她聽故事了。不過周青峰的故事簡單的多,主要是谷元緯強行給他灌注真元,導致真元與根骨不匹配的事,“我想要換個跟我自己能匹配的真元。”</br> “你這個小滑頭,這分明就是想換個主子。”和卓嘲諷道,“不過你這事我還真幫不上忙。我們女真人修行要么靠自己天賦卓越進行感悟,要么靠族里的薩滿灌注指引。據(jù)我所知,一個人如果想替換外來真元,必須找灌注真元的人先收回,否則別人是沒辦法的。”</br> “意思說我還得先把我?guī)煾傅闹貍魏茫缓笞屗獬龓熗矫郑盼乙获R?”周青峰問道,“你能治好谷元緯的傷嗎?”</br> “我不行。”和卓笑著搖搖頭,“但我知道誰可以。”</br> “你們?nèi)~赫部的薩滿?”</br> “不是。”和卓繼續(xù)搖頭,“我現(xiàn)在也不求著要你當我的奴才了,你幫我想想如何把被扣在撫順的一批兵器運出來就好。那里頭有八百套棉甲,一百套軋甲,五十套鎖甲,都是我們急需的東西。”</br> 明朝在邊境對鐵器兵器控制極嚴,賣些鋤頭都不樂意。而在兵器中,甲胄和弓弩的重要性比刀槍還大。有甲無甲完全是兩碼事,戰(zhàn)斗力天壤之別。明朝的這種控制頗有些類似鷹醬控制對兔子的高科技輸出,就是要卡脖子。</br> 不過每到朝代末期,任何制度往往都成為空談。撫順距離沈陽很近,而沈陽又是遼東邊防的重中之重,匠戶不少。苦哈哈的匠戶們巴不得多打造點兵器甲胄賣給北面的女真人,這是真正能養(yǎng)家糊口的活。而做這生意的自然就是遼東各級大大小小的邊將。</br> 現(xiàn)在努爾哈赤打上門來了,葉赫部迫不及待想要把這批甲胄運回去裝備士兵。偏偏事情出了岔子,控制關口的撫順游擊李永芳收了錢卻不發(fā)貨。周青峰這才知道昨晚上莽古爾岱為毛如此暴怒。要命的關頭突然來這手,能不讓人恨之入骨么。</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