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堰啟緊趕慢趕,將年前的一切事務(wù)都處理和安排妥當(dāng)。
轉(zhuǎn)眼間就大年三十了,不管他和姜淼現(xiàn)在關(guān)系怎樣,也不管姜淼領(lǐng)不領(lǐng)他的情,過年是肯定要回老宅一起過的,但在此之前,他要去一趟孤兒院。
原堰啟讓人備了物資,以往不需要親力親為,但今年,他想去一趟。
也不知道是為什么,他有很強烈的想要親自去一趟的欲望。
錢,原堰啟有捐,但是其實對小孩子來說,真正在節(jié)目里能讓他們感覺到開心的,絕不是撥到院里的金錢數(shù)目,而是實實在在的拿在手里的玩具和食物。
原堰啟換了輛大點的車子,將所有物資搬到后備箱,出發(fā)去孤兒院。
對孤兒院,原堰啟的情感很復(fù)雜。
一開始是逃避,不想面對和回想,已經(jīng)有人要自己了,就不愿意再把自己歸類于孤兒。
隨著年紀,慢慢的又正視了,有能力了應(yīng)該回饋一些,所以他一直有捐錢,隔上個幾年也會再回來看看,逛一圈。
到達孤兒院的時候,天氣不錯,難得的能見到太陽。
知道原堰啟要來,早早已經(jīng)有人在等候。
等著他下車,等著幫他將物資搬運下車,現(xiàn)在的院長是個挺年輕的人,原堰啟下車的第一時間就迎了上來。
“換人了?”原堰啟面對院長熱情的伸手,還是跟他握了,只不過他印象里上一次來的時候,不是這一位。
“對對對,我去年才來的”,對方笑呵呵的。
“你叫兩個人把東西給小朋友們送去,不用管我,我自己逛一圈,一會就回去了。”
“好好好好好”,對方應(yīng)下,還是笑呵呵的。
隨著時代進步,孤兒院變化很大,條件也好了很多,但是原堰啟還是能隱約看出當(dāng)時的輪廓。
原堰啟輕車熟路在一刻桂花樹下的木凳上坐了下來。
他很喜歡這個地方,木凳的一頭直接貼著樹,后背一靠就能靠到樹上。
這棵樹他是知道的,他還在的時候就已經(jīng)種下了,但具體是哪一年,他記不清,小時候生過一次病,渾渾噩噩,之前的事情記不清楚了。
但他知道,他身體痊愈之后,這棵樹那時候才比他高一點。
現(xiàn)在是參天大樹了。
原堰啟靠著樹,閉目養(yǎng)神,舒服得他都快睡過去了。
迷迷糊糊之間,能聽到動靜,原堰啟半睜開眼睛,看到不遠處的圍墻邊蹲著個小男孩。
背對著他,不知道在地上玩泥土還是彈珠。
原堰啟起身,往那個方向而去,周圍很安靜,安靜得都有些詭異了。
這詭異的感覺讓原堰啟不自覺的加快腳步,眼看快到了,卻突然被腳下的一塊掩在土里深沉的大石頭絆了一下。
身體快要被絆倒在地的時候,原堰啟的腦子里,突然閃過了一些畫面。
手撐地面穩(wěn)住身子,抬眼再看,那個小男孩消失了。
原堰啟開始頭疼,不可控的嗡嗡的疼。
他站在原地,覺得周身的一切都在轉(zhuǎn)。
“你找我嗎?”突然身后傳來稚嫩的聲音,原堰啟睜大眼睛,猛然轉(zhuǎn)身。
隨著他的轉(zhuǎn)身,他也猛然的睜開了眼睛,入眼的還是高大的樹,原堰啟覺得臉上微涼,抬手摸了摸,臉頰上有一滴淚。
原堰啟深吸一口氣,坐直了起來。
不遠處有人匆忙朝這邊跑來,是之前的那個院長。
“原先生,你要不要去我辦公室躲一躲,好像要下雨了。”
原堰啟抬頭看,真的,之前好好的天氣,此刻卻突然烏云密布了,看著黑壓壓的很可怕。
“不用了,我該回去了。”
原堰啟起身,拒絕了院長的邀請,走出去沒幾步,又突然回頭,指了指不遠處的墻,“那個地方我記得原來沒有墻的。”
“對對對對對”,院長又開始笑呵呵的點頭,“那里原來是棟宿舍,這墻才砌的。”
“哦”,原堰啟點點頭,沒追問。
原堰啟出了孤兒院,一上車,就下起了大雨。
這雨來得又急又猛,啪啪打在車窗上,聲響驚人,原堰啟突然有點后悔了,早知道就真的去人家辦公室躲一躲了,這雨,感覺開車不安全。
原堰啟手扶著方向盤,深深嘆氣,抬眸掠過上方的車鏡,看到后面坐著個看不清楚臉的小孩。
原堰啟猛轉(zhuǎn)身,后面卻是空空蕩蕩的。
原堰啟有點怕了。
他是上過學(xué)的,相信科學(xué)的理智者,不怕鬼神之說,但是此刻內(nèi)心卻抑制不住的恐懼。
原堰啟咬咬牙下了車,迎著風(fēng)雨快步又往孤兒院跑,跑動著,一道雷響起,跟要把天炸開似的,原堰啟突然就頓住了腳步。
他就那樣站在大雨里,渾身濕透了,一動不動。
他的手有些抖動,好一會兒,才又邁開了腳步,沒再跑,而是一步一步又往剛才的那片墻而去。
他站在墻前,面對著墻,然后轉(zhuǎn)身,一步一步的開始往回走,走了幾米,停下了腳步,垂眸,看見此刻腳前的地下土里有一塊大大的石頭,深深的埋在土里,只有一小部分在外。Xιèωèи.CoM
這是之前他夢里絆倒他的石頭,這個石頭,現(xiàn)實中,也絆倒過他。
原堰啟突然就蹲下了身子,腦子一片混沌,卻又在混沌之中慢慢一點一點的清晰起來。
小男孩的臉也在他腦海里清晰了起來,堰啟。
院長說的是,他是高齡產(chǎn)婦生下的孩子,出生就身體格外虛弱,所以才被遺棄。
但是堰啟偷偷告訴過他,他說他有姐姐,我的姐姐就是你的姐姐。
那個雨夜道路塌方,救護車被卡在路的另一頭,堰啟心臟病發(fā)作,遲遲等不到車,他又是背又是拖的將他拉出原本破舊的小宿舍,被門口的石頭絆倒。
院長跑來分開他們說沒有用的,他已經(jīng)死了。
他不肯放手,就在雨里抱了許久,直到體力支撐不住,暈過去。
發(fā)了燒,生了一場病,醒來之后,渾渾噩噩很多事情記不得了。
后來院長告訴他,他叫堰啟。
再再后來,原建軍帶他到原家,他就變成了原堰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