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狀元被周世安三元公聯手懟,痛定思痛,果斷提高了知行書院入學考試難度。 又是一個月底,接二連三的入學考試。 當考生們走進知行書院的號舍,拿到試卷那一刻,九成以上的考生都是一臉懵逼。 說好的入學考試最容易的知行書院,說好的考題十分溫柔…… 哪有什么溫柔,分明兇殘得像是一頭怪獸。 MMP,題這么難,怎么考。 完了,完了。 連一本習題集都沒做完的人,這考試沒辦法考啊! 這回真的完了。 九成以上的考生都露出了絕望的表情。 孫狀元雙手背在背后,巡視著考場。 看著考生們露出死了爹娘的表情,他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 很好,非常好。 難度稍微一提高,這群考生立馬原形畢露。 哼! 將知行書院當成二流書院來對付,考試都不做準備,老夫就讓你們知道好歹。 通過難度相當大的入學考試,將渾水摸魚的考生全部刷下去,就不信周世安和三元公還敢嫌棄知行書院的學生水平差。 持續一天的考試結束。 當考生們走出考場,全都在哀嚎。 “這次的考試太難了!” “都說知行書院的入學考試最容易,怎么感覺比山河書院的入學考試還難。” “的確比前兩天山河書院的入學考試要難。” “兄臺參加了山河書院的入學考試?感覺如何?” “感覺不好!” “那么今日的考試……” “怕是還要再準備一個月,下個月再來考試。” “共勉!不知兄臺住在何處?” “住在新民縣。” 有錢人啊! 新民縣的房租可是知行書院的數倍。 “在下比不上兄臺,就住在知行書院附近。兄臺若是不嫌棄,我們找個酒館喝酒。” “不如隨我去新民縣,我再邀上三五好友,大家彼此認識一下。” “好啊!” 二人趕到車站,買了車票,坐著雙軌馬車前往新民縣。 還是新民縣好啊! 天都黑了,市集依舊人聲鼎沸,熱鬧得像是個不夜城。 “新民縣沒有宵禁,可以通宵玩樂。明兒不用考試,今晚一定要不醉不歸。” “兄臺言之有理。” 七八個書生涌進酒樓,豪氣點餐。 聊著聊著,就聊起了今日的考試。 “知行書院還妄想和山河書院比較,考題那么難,看以后誰還報考知行書院。” “那么難的考題,與其讀知行書院,不如讀山河書院。好歹山河書院已經打出了名氣,全天下知名學府。” “此言有理。” “該讓知行書院出題的人聽聽廣大學子的心聲。這么難的考題,以后不會有人報讀知行書院。” “此話太過絕對!對有些人來說,知行書院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兄臺此言謬誤!知行書院如果以后都是這個難度的考題,能考上知行書院就一定能考上山河書院。既然能讀山河書院,又何必屈就知行書院。” “山河書院競爭大,想拿獎學金極為困難。知行書院競爭小,能考上山河書院的水平去讀知行書院,應該很容易就能拿到獎學金。月獎,年獎,科目獎,科舉獎等等加起來,也是一筆客觀的收入。如果知行書院能堅持現在的入學考試難度,將學院的名聲和水平提上去,想來為了獎學金,應該有很多人會動心吧。” 咦! 這個角度新奇。 “兄臺言之有理。” “啊,知行書院都這么難考,我看還不如放棄科舉,回家種田得了。反正考不考科舉,都要繳稅,讀書沒意思。” “此言差矣!有了功名,好歹能名正言順擁有更多的土地,還能名正言順購買奴仆。” “那點土地能頂什么用。” “朝廷頒布的新土地律法,真正是要將逼死。朝堂官員一聲不吭,真是又無能又慫!” “我覺著新土地律法很好啊!從八月初一開始,每年稅賦就減少了三分之二還要多,一年下來我家能節省數千斤糧食,夠吃到夏收。” 其中一個穿著樸素的學子小聲說道。 眾人齊齊朝他看去。 他弱弱地說道:“我家是自耕農,有二三十畝的水田,還有一片山坡地。每年秋收繳稅,特別心疼。十稅一,我是舉雙手贊成。就算將來我考了功名,我依舊會贊成十稅一。大家都繳稅,打仗的時候,朝廷就不需要加賦稅,攤派到我等小民頭上。” “這位兄臺,聽你的口音你不是北方人?” “我是西南人士。” “聽說你們那邊在打仗?” “早就打完了。楊相公的軍隊早就打到了邊境外面,占領了幾十座城池。我們那邊很多鄉農,幾十個人,幾百個人湊成一個商隊,朝邊境運貨,賣給當兵的,生意還不錯。最近家里來信,說四海路橋在我們那邊修路,要修一條通往境外的水泥路,據說要一直修到大海邊。好多人應征修路工,待遇好,伙食好。” “哦!你真的覺得讀書人繳稅應該?” “難道不應該嗎?” “當然不應該。千百年來,讀書人考取了功名后,何時繳過稅?你是不是傻?” “可是朝廷官員都沒有反對,我們不過是還沒考取功名的學子,再怎么反對,也只是螳臂當車。” “嘖嘖!算了,算了,咱們不是一路人。” “真沒想到,竟然有人贊同朝廷朝讀書人收稅。” 聊到這里,西南來到學子,也知道自己惹人厭惡,于是主動起身離開。 他一個人孤寂得走在大街上。 大街上人煙稠密,人人臉上都洋溢著對美好生活的向往。越發襯得他的孤獨寂寞。 “兄臺等一等。” 學子回頭,看著朝他跑來的富家子弟。 “兄臺叫我?” “正是!不知兄臺如何稱呼?” “我姓馬!” “原來是馬兄,我姓胡,胡天佑。剛才在酒樓聽馬兄說起西南那地要修水泥路,一直要修到海邊去?” “正是!” “那得修多長的路啊!”胡天佑連連感慨。 馬學子想了想,說道:“少說也有幾千里遠,若是繞路繞得遠一點,上萬里也是有的。” 胡天佑一聽,心頭震動。 他攬著馬學子的肩膀,“走走走,我們另外找個地方喝酒去。上萬里的水泥路,這可是大手筆啊!朝廷花這么多錢修這條路,肯定不能讓他荒廢在哪里。這么說,西南那邊要有大動靜。馬兄是當地人,不妨和我詳細說說。” 富家子胡天佑,當年因為一本《楊先生講江陵》,帶著錢和小廝,第一批興沖沖跑到江陵府浪蕩了一圈。 沒想到,叫他找到了商機,在江陵府混了個胡老板的名頭,賺了不少錢。 理所當然,他在家里的地位也是水漲船高。 體會到賺錢的快感,以及賺錢帶來的地位轉變,胡天佑做生意的心思越發堅定。 江陵的生意已經進入飽和,沒必要繼續留在那邊。他將江陵的生意交給管事,自己帶著小廝回到京城尋找機會。 最近鬧得沸沸揚揚的新土地律法,他一直琢磨這件事,卻沒有琢磨出個道道。 少府,他倒是想搭上關系,可是沒這方面的關系,徒呼奈何。 海外,最近不少人提起。他一直猶猶豫豫,拿不定主意。 今兒在酒樓請人吃飯,偶然聽到隔壁坐學子高談闊論,他本來不屑一顧。 直到馬學子提起西南種種,他終于動了心思。 一頓酒的功夫,胡天佑將馬學子肚子里的貨全陶了出來。 兩日后,胡天佑交代好家里,帶著錢和小廝管事,一路奔馳,前往西南發財。 …… 八里鋪收費站。 黎大山經過多年的努力,多次輪崗,終于混到了收費站站長的位置上。 待遇提高一大截,妻兒也跟著沾光。 妻子在休息站做事,兒子也考了收費員,目前在距離八里鋪兩百里外的收費站當差。 一大早,族弟黎小山就來到八里鋪收費站找黎大山求助。 “哥,那個十稅一,我想聽聽你的想法。” 黎大山望著遠處的山頭,今兒天氣好,看得老遠老遠。 他拍拍黎小山的肩膀,“進來說吧。你是怎么打算?” “那個,前幾天,四海肉菜的伙計到村子里收山貨,說起十稅一的事情。哥,他們說的是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我不是叫人給你們帶信了嗎?” “我還以為哥是哄我們的。” “哄你個頭!這么大的事情,我能哄你,你腦子長豬腳上了嗎?報紙上白紙黑字,你自己看看。” 黎大山將前些日子的報紙拍在他面前,“仔細看看,我有沒有哄你。” 黎小山一臉尷尬而不失憨厚的笑,“哥,你知道我不識字。” “笨死你!十稅一你總認識吧。喏,看清楚,上面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寫的十稅一。” “真的啊!”黎小山一臉震驚。 “這么大的事情能是假的。八月初一開始執行,也沒幾天了。記得啊,要是官府敢在八月初一之前跑到村里收稅,你別理他們。從八月初一開始,十稅一,這稅少府收。” “少府是什么衙門?” 黎小山沒出過遠門,去過最遠的地方就是縣城,其次就是八里鋪。 他又不識字,對外面的世界沒那么多好奇心。滿足于面朝黃土背朝天,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生活。 少府,對他而言陌生而恐懼。 黎大山哼哼兩聲,很鐵不成鋼。 當初他也想拉拔一下族中兄弟,一旦收費站招人,就叫族里兄弟去報名培訓。 結果一個二個笨得跟豬一樣,第一輪就被刷了下來。 用管事的話說,天資愚鈍,實在是扶不起來。 黎大山無可奈何,只能說這都是命。 他硬著頭皮,讀書識字,吃了這輩子最大的苦,考取了收費員。 奈何,族中兄弟既沒天資,也沒毅力。 督促了幾回,當事人都不上心,他也就放棄了。 黎大山告訴他,“少府就是皇帝的管家。少府錢莊你總該知道吧,那就是少府的產業。” 說少府錢莊,黎小山一下子就明白過來。 “這么說十稅一是真的?” “敢情之前我說那么多,你是一句沒聽進去。” 黎大山一臉心塞。難怪管事會說黎小山天資愚鈍。這何止是愚,這就是傻子吧。 黎小山笑得憨厚,“哥,你也知道我之前為了逃避賦稅徭役,將僅有的幾畝地都投獻給了張舉人家里。你能幫我要回來嗎?十稅一,我就自己繳稅,不靠他張舉人。投獻給張舉人,每年少說得給四五成糧食,比官府還狠。” 黎大山呵呵冷笑,“當初就叫你不要投獻,你不聽。現在又來求我幫忙,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我,我,我以后都聽你的。哥,你幫幫我吧。你不幫我,那些田我拿不回來啊。” “你就是頭豬。錯了,豬都比你聰明。眼看著就要秋收了,這個時候想把田拿回來,對方肯定不會輕易答應。你準備出血吧。” “哥答應幫我嗎?謝謝哥!只要能把田要回來,出再多血我也愿意。”</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