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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7章 每一個王八蛋都是吸血鬼

    天子翻著賬本,眉頭不由得皺起來。  “為何只有兩百八十五萬兩?”  天子不滿,難不成有人竟然膽大包天敢貪墨競標大會的銀子?  陳大昌瞬間反應(yīng)過來,忙說道:“啟稟陛下,按照約定,詔夫人要抽取半成的銀錢作為辛苦費。”  天子愣了下,仔細想了想,是有這么回事。  “她倒是一點都不客氣,銀子還沒入庫,就先將她那份給抽走了。哼!”  一想到顧玖一口氣抽走了十多萬兩白花花的銀子,天子心里頭有那么點不爽。  當然,他是言而有信的人。  當初答應(yīng)顧玖,讓她抽取半成作為辛苦費,他肯定不會反悔不認賬。  天子仔細琢磨這件事,總覺著自己入了顧玖的坑。  半成的辛苦費,看似不多。  可是當總金額到達三百萬兩的時候,半成也就是十五萬兩。  那就很多了。  天子冷哼一聲,“她倒是精明厲害,都算計到朕的頭上。”  陳大昌不敢接話。  接著,天子又說道:“朕聽說雨花巷忙完了,很快就要分銀子。”  “正是。”  “當初有哪些人投錢給顧玖?”  陳大昌早有準備,從衣袖中拿出一份名單,放在天子面前。  哪些人投了多少錢給顧玖,這些都不是秘密。稍微花點功夫就能查到。  天子看著一長串的名單,基本上都是顧玖的親眷,朋友,伙計等等。  王府內(nèi),僅有歐陽芙一人。  天子笑了起來,“看來顧玖在王府的人緣不怎么樣啊!”  陳大昌笑道:“老奴聽聞詔夫人性子比較要強,不太能容人。”  天子呵呵兩聲,“難怪她到現(xiàn)在還沒身孕,劉詔也不敢納妾。朕這個孫兒,是被顧玖吃得死死的,夫綱不振,真是丟人。”  陳大昌笑了起來。可不是,劉詔就是典型的夫綱不振。  “陛下要不要賜兩個美人給公子詔?”  天子擺手,“不了,讓他們小兩口自己折騰去。朕還指望著顧玖替朕賺錢。”  因為要指望著顧玖賺錢,所以不給顧玖添堵,天子顯然是愛錢勝過愛親孫子。  在金錢面前,劉詔也要靠邊站。  陳大昌笑道:“老奴聽說,詔夫人將南城門外的土地都買了下來。光這一項,少府就進賬好幾萬兩。”  “南城門外那么大片土地,才進賬幾萬兩?這是賤賣。”  天子不樂意。  土地哪能賤賣。而且還是賤賣給顧玖。  顧玖可是招財童子。  幾萬兩的土地,落到她手上,少說能變出幾十萬兩。  “陛下有所不知,南城門外住了上萬流民,是個誰都不愿意踏足的地方。詔夫人買下那里,許多人都在說,這回詔夫人恐怕要虧錢。”  天子蹙眉,“她能虧錢?”  天子不信。  “去,將少府家令叫來,朕要好好問問他。”  對于天子來說,關(guān)注顧玖的生意動靜,已經(jīng)成為一項娛樂。  處理政事累了,問問顧玖的近況,總能從中收獲樂趣,身心舒暢。  顧玖儼然成了天子生活中的調(diào)劑品。  少府家令匆匆進宮,趕到興慶宮面圣。  他小心翼翼地觀察天子的臉色,看樣子心情還不錯。少府家令偷偷松了一口氣。  天子朗聲問道:“朕聽聞顧玖從少府手里買下了南城門外的土地,此事當真?”  “確有此事。”少府家令躬身回答。  天子問道:“據(jù)朕所知,南城門外住著上萬流民,顧玖買下南城門外的土地,她怎么賺錢?”  “微臣不知。”少府家令戰(zhàn)戰(zhàn)兢兢。  天子不高興了,“她從你手中買下土地,你就沒問一句?”  少府家令額頭冒冷汗,“微臣問了,她沒說。還讓微臣拭目以待。”  天子哼了一聲,“那她有沒有說,怎么處理城外的流民?”  “也沒說。”  一問三不知,天子心情暴躁。  “你和朕說說,她和你說了什么,你就同意將南城門外的土地賣給她?”  少府家令斟酌了一下,才說道:“詔夫人說,她自有辦法料理南城門外的流民。”  “沒了?”  “她還說她做別的不行,做生意就沒虧過。”  “哈哈……”  天子放聲大笑起來,“她口氣倒是不小。”  少府家令見天子心情不錯,于是趁機提起另外一件事,“啟稟陛下,有一件關(guān)于詔夫人的事情,還需陛下裁決。”  天子心情不錯地說道:“說來聽聽。”  “詔夫人想通過少府,購買北榮西涼的人口,俘虜優(yōu)先。”  天子聞言,眉頭一皺,“她買人口做什么?”  少府家令不敢隱瞞,“前段時間,詔夫人在南方購買了大量無主之地還有礦山,需要大量的勞力。當?shù)貏诹Σ粔颍拖氲綇谋睒s西涼購買人口。  微臣想了想,此舉也算是利國利民。北榮西涼人口少,買下一個人口,就等于是削弱了他們的一分力量。此事事關(guān)重大,微臣不敢做主,故請陛下裁決。”  天子說道:“她倒是會折騰,不聲不響又跑到南方買土地買礦山。她名下的生意,繳稅了嗎?”  少府家令點頭,“每一筆生意,都如數(shù)繳稅。這是微臣搜集的詔夫人名下產(chǎn)業(yè)繳稅清單,請陛下過目。”  陳大昌接過清單,放在天子面前。  天子一頁頁翻看,看得特別仔細。  少府家令內(nèi)心一陣慶幸。  他為什么會提前準備好繳稅清單,不是因為他事先猜到天子會問什么,而是顧玖事先提醒了他。  顧玖私下里提過兩句:天子多疑,又重利。少府又管著天子的私庫。只有將每一筆收入支出,明明白白攤在天子面前,方能取信天子。  這句話,少府家令聽了進去。  從那以后,少府的賬目,每一筆都清清楚楚,任何時候都經(jīng)得起檢查。  考慮到他和顧玖金錢上來往比較多,天子又比較關(guān)注顧玖的情況,于是他還做了一份顧玖的繳稅清單。  按照不成文的傳統(tǒng),官宦世家,皇室宗親的生意都不繳稅。  雖然律法上沒有明文規(guī)定,但是大家都這么干。  少府和戶部也不會去追繳。  顧玖不一樣,她反其道行之。  她照章納稅。  律法規(guī)定要繳多少稅錢,她就繳多少,絕不會少一文錢。  她可是立志要做富婆,要開創(chuàng)一個商業(yè)帝國。  如果從一開始,她就不繳稅,等她名下的生意規(guī)模大到讓人側(cè)目的時候,全天下都將視她為仇寇,朝廷上下也將對她人人喊打。  屆時,她手中每一文錢,都有著原罪。  說不定天子借口她沒繳稅,與民爭利,一紙詔書就沒收了她的產(chǎn)業(yè)。  到時候她哭都沒地方哭去。  看這情況,現(xiàn)實危機比顧玖預(yù)料中的更早到來。  她的生意,以她的標準,還不成規(guī)模,只是小打小鬧,純屬瞎折騰。  可就算這樣,卻已經(jīng)引起了這么多人的關(guān)注,還引起了天子的重點關(guān)注。  她有句MMP不知當說不當說。  幸虧,她防范于未然,從小小的珠花生意開始,她就一直按照律法規(guī)定,如數(shù)繳稅。  少府家令又幫她神助攻,特意替她做了一份繳稅清單。  繳稅清單,戶部稅曹那里有每一筆的原始記錄,這是做不得假的。  天子翻著顧玖名下產(chǎn)業(yè)的繳稅清單,越看越咋舌。  顧玖名下的固定產(chǎn)業(yè),如布莊,田莊,藥鋪,珠寶鋪等等,短短幾年,就已經(jīng)繳納數(shù)萬兩稅金。  理所當然,珠寶鋪子繳納的稅金最多。  短短一年多的時間,光是一個珠寶鋪子,就繳納了三四萬兩的稅金。  這些還只是零頭。  雨花巷碼頭,不過半年時間,就已經(jīng)繳納了五萬兩稅金。  雨花巷房產(chǎn)項目,先后更是繳納了八萬兩稅金。  粗略一算,短短兩三年的時間,顧玖名下的產(chǎn)業(yè),就已經(jīng)繳納了二十萬兩的稅金。  天子咋舌。  繳稅這么積極,而且還都是如數(shù)繳納,這叫人怎么好意思再敲顧玖的竹杠?  天子不確定地問道:“她真繳了這么多稅?”  少府家令肯定地說道:“清單上面的每一筆,戶部都有存檔。稅金都已經(jīng)如數(shù)入庫。陛下可以召戶部稅曹詢問此事。據(jù)微臣了解,詔夫人是京畿地區(qū),年繳稅最多的人。”  天子皺眉,“朕翻看繳稅清單,她的生意規(guī)模也不算大,怎么就成了繳稅最多的人?”  少府家令斟酌了一下,“因為很多商戶,要么不繳稅,要么少繳稅。詔夫人名下的產(chǎn)業(yè),都是如數(shù)繳稅,算下來,那些商戶自然沒有詔夫人繳稅多。”  天子心頭騰的一下,生出熊熊怒火,“為何有商戶可以不繳稅,少繳稅?戶部稅曹干什么吃的?”  少府家令額頭冒汗,意識到自己捅了馬蜂窩。  他急忙補救,“陛下息怒。不繳稅,少繳稅的商戶,多半都是各家下人在經(jīng)營。本朝傳統(tǒng),向來不朝他們收稅。”  少府家令口中的各家,指的自然是那些官宦世家,豪門大戶,以及皇室宗親。  啪!  天子一巴掌拍在桌上,怒火中燒。  看看顧玖繳稅的清單,就能估算到,光是京畿一地,每年逃稅偷稅少說上百萬兩。  以全天下算,一年少說上千萬兩的稅收進了私人荷包。  戶部年年虧空,年年叫窮,一沒錢就加稅。稅加到哪里去了,全加到小民頭上。  小民生活艱難,還要承擔沉重的賦稅。  而家財萬貫的大戶,卻可以一文錢的稅都不繳,荒唐!  “顧玖身為皇孫妻,都在老實繳稅,其他商戶有什么資格不繳稅?朕的江山就是被這幫蛀蟲給挖空的。該死,統(tǒng)統(tǒng)都該死。”  天子怒氣騰騰,勢要在全天下清繳欠稅。  少府家令一看,頓時急了,“陛下息怒。若是要天下都繳稅,首當其沖,少府要不要繳稅?皇莊要不要繳稅?各家王府要不要繳稅?”  陳大昌也很著急,“陛下三思!如今這局面,非一朝一夕形成,自然也不能一朝一夕改變。本朝官員俸祿過少,不及前朝一成,官員若是不置辦一點產(chǎn)業(yè),恐怕連家人都養(yǎng)不起。官宦家都要餓肚子,誰還肯用心讀書出仕為官?”  少府家令再接再厲,“陛下,少府名下的錢莊,光是今年就已經(jīng)有幾十萬兩利息收入。等到明年,規(guī)模擴大,少說也有上百萬兩。若是陛下同意買賣北榮西涼人口,少府又有一筆進賬。邊軍也能多一筆收入。”  “陛下,商稅急不得啊!”  少府家令同陳大昌,你一言我一語,勸著天子。  不能沖動啊!  沖動是魔鬼啊!  都是利益階層,能隨便動嗎?  一動,說不定就要動搖大周的根基,天下動蕩啊!  天子臉色難看,一甩袖,將案頭上的文書,全都掃到地面。  清繳商稅,等于是動了所有人的利益。  既得利益者,肯定會各種拖后腿,各種反對。惹急了,直接掀桌子翻臉,都是有可能的。  這里面的風(fēng)險,天子一清二楚。  所以過去,天子明知實情,卻從不提這事。  今日之所以提起來,全是被顧玖的繳稅清單給刺激的。  顧玖一人,短短兩三年,就繳納了二十萬兩稅金。  今年是開耀三十六年。  天子登基稱帝已經(jīng)三十六年。  三十六年,朝廷損失了多少稅金?  完全是一個天文數(shù)字。  賬都經(jīng)不起細算。  一旦細算,天子一顆心都在滴血。  顧玖名下這點產(chǎn)業(yè),這么點生意規(guī)模,都能繳稅二十萬兩。  那些豪商,那些高門大戶,世家大族,得逃了多少稅?  怕是不下百萬兩。  都是錢啊!  一想到本該歸戶部歸少府的錢,被那些王八蛋給貪墨了,天子恨不得大開殺戒。  堂堂天子,竟然要被一群吸血鬼綁架。被綁架就算了,還不能反抗,天子豈能不怒。  怒火沖頭,天子拔下佩刀,就朝案頭砍去。  砰砰砰!  一刀刀砍在桌面,楠木書桌,硬生生被砍出了缺口。  大殿內(nèi),所有人膽戰(zhàn)心驚,跪在地上,頻頻磕頭。  沒人敢說話。  少府家令,陳大昌都不敢說話。  這個時候誰說話,誰就是炮灰。  陳大昌偷偷瞄了眼少府家令:瞧瞧你干的好事,哪壺不提開哪壺,這下好了吧。  少府家令皺眉齜牙:我哪知道陛下竟然會被區(qū)區(qū)繳稅清單刺激。潛規(guī)則這么幾十年上百年,又不是今天才這樣。陛下明明心知肚明,這回又發(fā)哪門子火。完全就是不可理喻。  天子在怒什么?  他在惱怒自己的無能為力。  貴為天子,富有四海,卻撬不動利益階層,眼睜睜看著全天下的官宦世家,豪門大族,皇親國戚逃稅漏稅。眼睜睜看著這幫王八蛋趴在大周的江山上吸血。  天子怒火中燒。  恨自己年老體衰,他已經(jīng)無力同這幫龐大的,覆蓋全天下的利益階層斗爭。  非不愿,而是不能。  他敢動一動,他屁股底下的皇位,恐怕都會被掀翻,換個人來坐。  天子年老糊涂嗎?  非也!  天子越老越清醒,因為清醒,所以恐懼。  因為恐懼,所以想要抓住哪怕一絲絲的希望。  所以天子召方士進宮,吃丹藥。  所以天子寵愛小皇子,貌似是將希望寄托在小皇子身上。  他無非就是想多活幾年,最好能活到小皇子成年。  天子一頓亂砍,總算發(fā)泄掉心頭的怒火。  哐!  佩刀一扔,天子重新拿起繳稅清單。  “顧玖做得很好,理應(yīng)褒獎。不過此事涉及過多,朕就當不知道有這回事。今日大殿發(fā)生的一切,誰敢透露一個字,朕殺他九族。叔父……”  “陛下折煞微臣。”少府家令誠惶誠恐。  按照輩分,少府家令的確是天子的叔父,可是他哪敢應(yīng)承啊。  所以每次天子以叔父稱呼他的時候,他都特別惶恐。  天子笑了笑,如春風(fēng)拂面。  之前的狂風(fēng)暴雨,仿佛一場夢,夢醒后一切都是虛幻。  天子說道:“顧玖忠君體國,像她這樣的人,少府要多加支持。販賣北榮西涼人口這事,朕答應(yīng)了。轉(zhuǎn)告她,好好做事,朕不會虧待她。”  與其把好處給那幫光吸血不納稅的王八蛋,天子決定,干脆將好處給顧玖。  好歹顧玖如數(shù)納稅。</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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