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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6章 不稀罕那點錢

    顧玖不稀罕二公子從江南帶回來的銀子,可是別人稀罕。  可以說,整個王府,除了顧玖劉詔兩口子,所有人都稀罕。  眾人吃過素齋,略作休息,然后啟程回王府。  進了二門下馬車,歐陽芙打算先回房,問問二公子到底從南邊帶回來多少銀子。  沒想到裴氏搶先一步,吩咐內(nèi)侍:“去,將二公子請到春和堂,本王妃有事情問他。另外將家令大人請來。”  內(nèi)侍領(lǐng)命,安排人分頭行動。  歐陽芙聞言,同沈側(cè)妃交換了一個眼神,婆媳二人決定先不回房,跟著裴氏一起去春和堂。  蕭琴兒也要湊熱鬧。  去年劉議到江南摟銀子,出了紕漏。  她倒是要看看,今年二公子又是什么情況。  如果二公子帶回來的銀子足夠多,那倒罷了。  要是二公子帶回來的錢連劉議都不如,她非逼著二公子歐陽芙兩口子將錢吐出來不可。  顧玖不想去湊熱鬧,天冷,只想回房貓冬。  銀子不銀子,她不在意。  她不缺王府那點銀子開銷。  她張口,打算同裴氏告辭。  沒想到裴氏不同意,“老大媳婦,你是嫡長媳婦,府中的事情豈能置身事外。”  顧玖眉眼抽抽,這個時候就想到她是嫡長媳婦,平日里怎么沒想起她這個身份。  裴氏不給顧玖拒絕地機會,話音一落,已經(jīng)走了出去。  顧玖無法,只能跟上去。  蕭琴兒哼了一聲,同顧玖嘀咕,“二公子肯定貪墨了銀子。大嫂,你是嫡長媳,你可不能坐視不理。”  顧玖笑了笑,“沒有證據(jù),四弟妹切勿胡言亂語。先看看情況吧。”  顧玖猜測,二公子肯定有貪墨,但是絕不會像劉議那么明目張膽地貪墨。  二公子是庶出,他不敢不盡心當(dāng)差。  盡心當(dāng)差的同時,小小的貪墨一點點,寧王是默許的。  這回江南的賬目,肯定是能過關(guān)的。  裴氏妄想挑錯,恐怕沒那么容易。  眾人到了春和堂,分別坐下。  等了一會,已經(jīng)換洗干凈,只是臉色有點疲憊的二公子到了春和堂。  王府家令也到了。  “老二一路辛苦了。路上順利嗎?”  二公子躬身回答,“啟稟母妃,路上還算順利。多謝母妃關(guān)心。”  裴氏又問道:“江南那邊的情況還好嗎?”  二公子說道:“一切都好。今年江南風(fēng)調(diào)雨順,田莊的收益比去年還多了兩成。”  “哦?”  裴氏有些意外,朝家令大人看去。  家令大人拿出賬本,交給裴氏,“今年的收益的確比往年多了兩成。”  裴氏翻看著賬本,田莊收益不錯,但是鋪子上的生意,還有海貿(mào)生意,卻不盡如人意。  她不由得皺起眉頭。  “老大媳婦,本王妃記得你擅算賬。你替本王妃看看這幾本賬本,有沒有什么問題。”  顧玖意外了一下,萬萬沒想到裴氏會讓她查江南的賬目,而且還是當(dāng)著所有人的面。  顧玖沒急著答應(yīng),她不動聲色地觀察在場所有人的反應(yīng)。  沈側(cè)妃明顯緊張,身旁的歐陽芙呼吸有些急促。  二公子面色平靜,很坦然。  蕭琴兒伸了伸脖子,很好奇賬本里面都記錄了什么。  她最后朝裴氏看去,同裴氏的目光撞上。  “老大媳婦,你怎么不動?趕緊將賬本拿去。”  顧玖輕聲一笑,“兒媳遵命。”  她雙手接過賬本,隨手翻閱。  青梅從身上拿出一把小算盤,放在顧玖手邊。  只見顧玖一只手翻著賬本,一只手撥動著算盤。  她的眼睛始終落在賬本上,看都沒看手中的算盤一眼。  然而,撥動算盤的右手,手指上下動作,速度快到仿佛一道虛影。  在場所有人看到這一幕,都嘆為觀止。  見過打算盤很厲害的人,但是像顧玖這么厲害,可是頭一次見到。  看她打算盤,大家心想,難怪她做生意那么厲害。  仿佛算賬厲害的人,都很會做生意似得。  田莊賬目簡單。  王府在江南的田莊,大部分用來種植桑樹,養(yǎng)蠶。  隨著蠶絲價格上漲,田莊的收益也跟著水漲船高,難怪今年比往年多了兩成收益。  但是商鋪和海貿(mào),不盡如人意。  顧玖手中沒有往年的賬本,無法做對比。  單從賬面上看,鋪子的利潤很低,滿打滿算才一成五。  做零售買賣,一成五的利潤喝西北風(fēng)嗎?  零售生意沒有三成以上的利潤,鋪子根本開不下去。  顧玖眉眼低垂,笑了笑。要說這里面沒名堂,她是不信的。  就是不知道名堂出在管事身上,還是出在二公子身上。  今年的海貿(mào)生意,賺了錢。但是海貿(mào)利潤,只能說差強人意。  啪!  算盤最后一子落下,發(fā)出清脆的響聲。  顧玖停下右手,合上賬本,對王妃裴氏說道:“賬目清楚,沒有問題。”  裴氏狐疑。  顧玖笑了笑,“每一筆都清清楚楚,和總賬沒出入。”  裴氏一下子就聽明白了顧玖的言下之意。  賬本沒問題,賬目很清晰。如果有問題,問題也是出在做賬的人身上。  如果做賬的人有問題,那么這些賬本就是假賬本,也就不存在有沒有問題的說法。  假賬本自然是完美的。  沒有參考物,沒有切實的交易單據(jù),沒有原始賬目,查賬無從談起。  顧玖將賬本還給了裴氏。  她對賬,沒花多少時間。  大家剛回過神來的時候,她這邊已經(jīng)結(jié)束了。  裴氏翻著賬本,二公子這回從江南帶回來十七萬兩銀子,這個收入同往年相比,出入不大,可以接受。  裴氏問家令大人,“你怎么看?”  少府家令含糊道:“有了這些銀子,明年就能寬松些。”  裴氏笑了起來,在心頭罵了一句老狐貍。  家令不說二公子帶回來的錢多了,還是少了,只說夠用。果然會和稀泥。  顧玖垂眸一笑。  十七萬兩,這筆錢的確不少,夠王府幾個月地開銷。  但是以江南產(chǎn)業(yè)的規(guī)模,十七萬兩的收益,是在開玩笑嗎?  不說田莊,鋪子的收入。  單是以王府海貿(mào)的規(guī)模,如果交給顧玖來操作,別說十七萬兩,三十七萬兩她都能賺回來。  當(dāng)然,顧玖不會冒失地拆穿真相。  畢竟下面的人也要吃飯。  換個說法,下面的人沒讓王府破產(chǎn),已經(jīng)算是有良心的。  心黑一點的管事,直接讓你倒閉破產(chǎn)。天高皇帝遠(yuǎn),王府能有什么辦法?  將管事打一頓?趕出去?  屁用都沒有。  所有人都清楚,維持現(xiàn)狀才是最好的處置辦法。  除非有一個強勢人物上臺,以霹靂手段處理所有產(chǎn)業(yè)和管事,并且有足夠的人手頂替那些空出來崗位,而且能在短時間內(nèi)平息震動,讓生意走上正軌。  這樣的人有嗎?  沒有!  顧玖也不行。  因為她沒人。  她現(xiàn)在不缺錢,沒錢了可以找少府借貸。  她現(xiàn)在缺人,缺大量能夠獨當(dāng)一面的復(fù)合型人才。  在古代,最寶貴的依舊是人才。  光是今年一年,顧玖的生意擴大了好幾倍。然而人才儲備卻趕不上生意擴張。  不是誰都有能力去管理一個鋪子,一項生意,還要保證盈利。  任何人才,都必須經(jīng)過培訓(xùn),經(jīng)過歷練。  沒有不交學(xué)費,天生什么都會的人才。  天才也不行,天才也需要時間積累學(xué)習(xí)。區(qū)別在于天才能大大縮短積累學(xué)習(xí)的時間。  短短幾年,二壯幫著顧玖儲備的那點人才,全都派了出去。  她已經(jīng)沒有多余的人手派出去料理王府的產(chǎn)業(yè)。  過去,顧玖還有爭奪王府管家權(quán),接管王府產(chǎn)業(yè)的想法。  然而現(xiàn)在,她已經(jīng)沒了這個心思。  她自己的產(chǎn)業(yè),她都忙不過來,哪有心思和精力打理王府的產(chǎn)業(yè)。  而且她還要抽出時間來懷孕生小孩,忙得要死。  王府的產(chǎn)業(yè),還是留給王妃裴氏管吧。  人忙起來,就不會胡思亂想,也沒時間作妖。  只有閑得沒事做的人,才會天天想著作妖,到處惹是生非。比如湖陽郡主。  裴氏對二公子說道:“你很不錯。能帶回來十七萬兩銀子,沒有辜負(fù)王爺和本王妃的期待。”  二公子如釋重負(fù),提著的一顆心總算落到了實處。  他躬身說道:“都是兒子該做的。”  裴氏本想挑剔一番,打壓二公子。  然而她想起去年劉議的情況,去年這個時候,劉議帶回來的銀子才區(qū)區(qū)幾萬兩。  兩邊一對比,劉議完敗。  親生兒子不爭氣,她也沒底氣挑剔庶子的錯。  而且三個月前,二公子還派人送了一回銀子。兩次加起來,足有二十多萬兩。  這個收入,真的是盡力了。  裴氏歇了挑錯的心思,干脆利落將眾人打發(fā)走。  沈側(cè)妃眉開眼笑。  親兒子給她爭臉,她能不高興嗎?  她告訴二公子,她置辦了一桌酒席,晚上一起吃飯。  二公子欣然答應(yīng)。  二公子同歐陽芙先回房。  兩口子大半年沒見,甚是想念。  二公子蹲下來,耳朵貼著隆起的肚子,聽著孩子的動靜。  “他在動。”二公子一臉驚奇地模樣。  歐陽芙笑了起來,掩著唇說道:“他當(dāng)然會動。再有一個月,他就要出生了。”  “一定是兒子。”  二公子擲地有聲,對兒子的渴望很強烈。  歐陽芙倍感壓力,“萬一是女兒呢?”  二公子連連搖頭,“不會是女兒,一定是兒子。”  歐陽芙有點慌。  她也盼著這一胎是個兒子,無比的渴望,期盼兒子的心情不會比二公子少半分。  但同時,她也做好了生個女兒的心理準(zhǔn)備。  甚至都想好了,萬一是個女兒,她要怎么說,要怎么做?甚至?xí)惺苁裁礃拥膲毫Γ加邢脒^。  可是看到二公子一副非兒子不可的態(tài)度,她心里頭很慌。  萬一是個閨女,他得多失望。  他會怎么做?  會不會看都不看孩子一眼?會不會就應(yīng)了王妃的安排,直接納妾?  “你怎么了?臉色不太好看。是肚子疼嗎?”  二公子緊張地問道。  歐陽芙努力地笑出來,“沒事,我沒事。你別擔(dān)心。”  二公子松了一口氣,他笑著說道:“你猜猜我?guī)Я耸裁椿貋恚俊薄 W陽芙一聽,也跟著高興起來,“是銀子嗎?”  二公子點頭,變戲法一樣,拿出一個厚厚的信封,“你看看。”  歐陽芙迫不及待地打開興奮,里面裝的全是銀票。一百兩一張,厚厚一疊,得有幾萬兩吧。  “一共三萬兩,好不容易摳下來的。這些錢你拿著,替我們兒子收好。”  歐陽芙甜蜜一笑,“夫君辛苦了。”  “總算沒白辛苦一場。”  接著他又感慨道,“去了江南才知道,那些管事一個個都屬猴的,精得很。這些年,他們靠著王府的產(chǎn)業(yè),一個二個全都富得流油。本公子同他們周旋半年,好不容易才摳出這么多錢。”  “江南的管事那么囂張?”歐陽芙一臉不可思議。  二公子自嘲一笑,“天高皇帝遠(yuǎn),能不囂張嗎?幸好四弟去年做了個榜樣,這回我下江南,留了個心眼,吸取四弟教訓(xùn)才沒著他們的道。  要不然,父王交代的任務(wù)根本沒辦法完成。去年四弟下江南,被那些管事耍得團團轉(zhuǎn),非戰(zhàn)之罪。到如今,那些人還在流傳著有關(guān)四弟的笑話。”  歐陽芙好奇一問,“你和四公子,堂堂皇孫,那些管事膽大包天,竟然敢戲耍你們?”  二公子搖搖頭,“就沒他們不敢做的事情。你明知道有問題,可是就是查不出問題出在哪里,反而還會被他們聯(lián)合起來耍得團團轉(zhuǎn)。  我算是看明白了,江南那幫人,私下里早就達成協(xié)議。只要京城去了人,他們就會抱成一團,一起對付我們。  除非父王下決心,將江南的人,從上到下全部裁撤。可是這樣一來,江南的生意就徹底完蛋。維持現(xiàn)狀,至少每年還有一二十萬兩的收入。動了那些人,怕是一兩銀子都拿不到。”  說到底,江南的管事聯(lián)合起來,一起架空了王府。有點像是,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  他們聽調(diào)不聽宣,他們自行其是,凡事自己做主。  當(dāng)然他們也不希望王府掀桌子,裁撤他們。  所以他們也會小心翼翼地維持現(xiàn)狀,保證每年都會上交銀子給王府。  至于交多交少,全看從京城來的人是誰。  厲害點的人物,就多交點銀子。  來個蠢貨,就少交點銀子。  不管如何,銀子肯定要交。  只要交了銀子,寧王就會對他們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皆大歡喜!  歐陽芙聽完,暗暗咋舌。  “照你這么說,江南那地方豈不是成了龍?zhí)痘⒀ā!薄  安畈欢喟伞]點本事,真不容易脫身。去年四弟不就栽了嗎。”  “怎么大公子從未栽過?”  二公子皺眉,“不知道。江南那邊的管事對大哥的事情三緘其口,一個字都不肯吐露。”  他并不知道,早些年,也就是王府派人下江南置辦產(chǎn)業(yè)的頭十來年吧,江南每年交上來的銀子連十萬兩都沒有。  那時候王府人口少,開銷少,寧王目光都在朝堂,也沒在意。  后來,劉詔能獨當(dāng)一面,寧王將劉詔派到江南。  劉詔是個狠人。  他知道,論做生意做假賬的本事,論糊弄人的本事,他不是那些管事的對手。  他也懶得和那些管事糾纏。  等到交銀子的時候,直接將所有人關(guān)起來,不給吃的,只給水喝。  誰多交一倍以上的銀子,就放人。否則一直關(guān)著。  有人扛了三天,交銀子走人。  有人扛了半個月,撐不出了,命都快沒了,只能妥協(xié)交銀子。  那一年,江南交上來的銀子,從幾萬兩變成了十幾萬兩。  這事,寧王清清楚楚。  因為寧王半途截胡了八萬兩銀子當(dāng)私房錢。這么多年過去還一直瞞著裴氏。  之后兩年,寧王依舊派劉詔下江南。  劉詔一貫風(fēng)格,本公子不和你們瞎逼逼。本公子自幼軍武,只彰顯武力,亮肌肉。  潛臺詞就是:  老實點!  否則分分鐘弄死你們!  自那以后,江南交上來的銀子,從每年幾萬兩變成了十幾萬兩,偶爾幾次能突破二十萬大關(guān)。  劉詔已經(jīng)多年不下江南,然而江南依舊流傳著他的傳說。</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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