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哥兒成功哄得妞妞吃了早飯。 一家人總算可以出門。 馬車晃晃悠悠前往相國寺。 四個大小孩子,快要將車頂給掀翻了。 隔著馬車,顧玖都能聽見隔壁馬車傳來的各種雜音。 一會笑,一會哭,一會吼,一會又親熱得不行…… 顧玖感覺頭痛。 “隔著這么遠,都感覺快要被吵死了。管管你小孩。” 她踢了一腳劉詔。 劉詔拿著一本書,正兒八經地在看。 “管他們做什么,小孩子不都這樣,一會好一會壞。要是他們不吵,你又該擔心了。” 劉詔真相了。 孩子們要是安安靜靜,顧玖又該疑神疑鬼,孩子不會是生病了吧,還是心理受了創(chuàng)傷……諸如此類的亂七八糟的想法。 顧玖發(fā)出一聲感慨,“養(yǎng)孩子真累。” 劉詔哈哈一笑,“所以我說四個孩子夠了,再多一個,都讓人受不了。” 顧玖白了他一眼。 一路晃悠著到了相國寺。 做爹娘的總算找到點正經事做。 帶著四個孩子燒香許愿。 妞妞不知是不是平衡感不好,跪在蒲團上磕頭的時候,一頭栽下去,在地上滾了兩滾。 她自己爬起來,就坐在地上,一臉茫然。 為什么會滾下蒲團,妞妞也不知道啊! 臭小子衡哥兒發(fā)出笑聲,被劉詔眼一瞪,頓時老實了。 御哥兒摸摸衡哥兒的頭,悄聲說道:“妞妞是女孩子,愛面子,我們做哥哥的不能笑話她。” 衡哥兒學著御哥兒的樣子,悄聲問道:“那我能笑話四弟嗎?他比妞妞還要笨。” 御哥兒點點頭,小聲說道:“衠哥兒是男孩子,皮糙肉厚,偶爾可以笑話他一兩次。但是也不能每次都笑話他,他也是有尊嚴的小孩。” 衠哥兒聽到兩個哥哥提起自己的名字,小臉一轉,朝兩個哥哥看過去。一雙黑白分明又顯得格外無辜的大眼睛,睫毛像蒲扇一樣忽閃忽閃,特別純真可愛。 衡哥兒頓時心軟了,他拉著御哥兒的衣袖,小聲說道:“我以后也不笑話衠哥兒,他好可憐。” 御哥兒看看衠哥兒,又看看衡哥兒,眼睛眨巴眨巴,他似乎發(fā)現了真相。 等燒完香,一家人到后院歇息。 御哥兒湊到顧玖身邊,撒著嬌,“娘親,娘親,我發(fā)現一個不得了的事情。” “什么事情?”顧玖隨口問道。 御哥兒悄聲說道:“兒子發(fā)現衡哥兒有點笨,極容易被騙。四弟衠哥兒扮豬吃老虎,大智若愚。” 顧玖哈哈一笑,很樂。 她揉揉御哥兒的小腦袋,“你是怎么發(fā)現的?” 御哥兒就將在大殿發(fā)生的事情告訴了顧玖。 顧玖笑著問道:“你確定衠哥兒是在扮豬吃老虎?而不是本來就很純真可愛?” 御哥兒猶豫一下,說道:“衠哥兒的確很純真可愛,可是在大殿燒香的時候,兒子就覺著他有些故意為之。平日里,沒見他那么可愛。偏偏那個時候顯得尤為可愛,兒子見了,心都軟了。 我就在想,衠哥兒雖然小,可不代表他就沒想法。他以前總被妞妞欺負,說不定是讓著妞妞。我覺著他比妞妞聰明。他聽見衡哥兒說要笑話他,他才會示弱。” 顧玖刮了下御哥兒的鼻子,“衠哥兒有可能像你分析的那樣,是個小機靈鬼,大智若愚。娘親對你唯一的要求,就是要牢牢記住,他們都是你的弟弟妹妹,是你的手足,是你的血脈親人。不要過分揣測他們的想法。” 御哥兒不明白,“為什么呢?娘親以前常說,遇到問題要多思多想,還說過要透過現象看本質?” 顧玖抱抱他,悄聲說道:“因為人性經不起揣摩。你在揣摩他們的想法之前,先要提醒自己一聲,他們都是你的弟弟妹妹,你的血脈親人。對自己的親人,你同樣要學會克制。” 御哥兒皺著鼻子,這番話對他來說過于深奧。 顧玖也不想這么早同御哥兒講人性。 但是事關幾個孩子,顧玖只能將教學計劃提前。 “無論衠哥兒是不是大智若愚,很顯然,他的可愛純真化解了衡哥兒想要嘲笑他的心思。這很好,不是嗎?” 御哥兒點點頭,又問道:“娘親剛才說,對親人要學會克制,娘親能具體說說嗎?” 顧玖捏捏他的臉頰,“你要記住一個詞,距離感。” 御哥兒有點懵。 顧玖沒有多說,“今日好好玩,別想這些事情。關于親人間的克制,距離感,娘親給你半個月的時間慢慢想。你也可以問問任先生,或許他有不同的見解。” “兒子記住了。” “去玩吧。” 打發(fā)了御哥兒,顧玖心頭還是有些擔心。 孩子半大不小,正是樹立三觀的年齡。 她有時候會擔心,自己的教育方式,會不會將孩子教歪了,教得不合時宜? 畢竟她的有些想法,對這個時代來說,就是不合時宜。 適合的才是最好的。 顧玖也時常提醒自己,決不能照本宣科,以后世的標準去教育孩子。 因地制宜,因時制宜很重要。 “夫人又在嘆氣,可是在為幾位公子擔心?”丫鬟阿晴將茶杯放在小幾上,蹲下來,替顧玖捶腿。 顧玖笑了笑,“能不擔心嗎?一個孩子一個脾氣,有時候本夫人也會產生懷疑,擔心自己將孩子們教壞了。” “夫人杞人憂天。不說妞妞和衠哥兒,只說大公子和二公子,誰不說夫人將兩位公子教得極好,又聰明又懂事,還會關心人。” “一味的贊美,本夫人越發(fā)心驚膽戰(zhàn)。凡事都有兩面性,別光說好的,說說不足之處。” 阿晴一臉為難,“奴婢見識淺薄,實在看不出有什么不足。” 顧玖笑道:“那你就雞蛋里挑骨頭。” 阿晴想了想,說道:“真要說到不足,奴婢有些擔心兩位公子將來無法適應皇室生活。可以說兩位公子是在山河書院長大。山河書院同皇室教育畢竟不一樣。山河書院對普通學子來說是極好的地方,但是對于兩位公子來說,未必就真的適合。” 顧玖點點頭,“你的擔心有些道理。” 阿晴抬頭望著顧玖,“奴婢隨口一說,夫人可別當真。” 顧玖笑了起來,“你別擔心,最近我也在想,到底什么是適合孩子的。” “夫人要送兩位公子進宮讀書嗎?” 顧玖還沒拿定主意,“我再想想。” 她要和劉詔商量,是不是該給孩子們增加皇室教育。 其實皇室教育,具體是什么內容,顧玖沒親眼見過也不是很清楚。 當年,御哥兒在宮里啟蒙,學的都是常識。還沒涉及到高深的東西。 這事問劉詔最清楚。 他可是接受了完整了皇室教育,他最有發(fā)言權。 …… 劉詔來到相國寺后山,同中書令李大人見面。 李大人開口第一句,便是:“你來遲了!” “要陪妻兒燒香,遲到難免。” 劉詔特別理直氣壯,李大人很想吐槽他。 想了想自己今日的目的,李大人克制內心吐槽的欲望。 他開門見山,“中秋宮宴,只是開始。若本官不識趣,后續(xù)陛下一定會加倍針對本官。” 劉詔笑了笑,直言問道:“李大人想要什么?繼續(xù)坐在那個位置上,還是換個地方當官?” “換個地方?”李大人嗤笑一聲,“本官還能換到哪里去?難不成從中書令退下來,又做回侍中?” “未嘗不可!” “荒謬!朝廷沒有這樣的先例,陛下也不會開啟這樣的先例。” “李大人可以去地方上任職。” 中書令李大人蹙眉,“大殿下,你知道你在說什么?本官已經做到文官之首,結果你現在讓本官去地方任職,簡直是荒唐!還不如留在京城,好歹體面。” 劉詔似笑非笑地看著李大人,“大人的意思是,繼續(xù)留在京城,體面退場?” “自然要體面退場。”李大人理所當然地說道。 劉詔緩緩搖頭,“沒法體面退場!” “大殿下此話何意?”</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