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心沉,大叔,放過我 !
二十分鐘后。
蔣佳然連人帶輪椅被扔進雨里,紅姐也被推搡出來,手里還,拎著一個小型的行李箱,磕在地面發出劇烈的撞擊聲。
雨勢滂沱,兩人很快被淋濕。
蔣佳然像是察覺不到這瓢潑的大雨,氣定神閑的坐在輪椅上,任由大雨沖刷著身體,她甚至帶著一抹笑,靜靜的看著門板,那笑,生生的透出幾分陰森來。
紅姐還回不過神來,對著猛然被甩上的門板破口大罵,只是聲音夾雜在雨水里,很快被淹沒。
罵了幾秒,里面都沒人出來。
紅姐終于意識到,她們是真的被無情的趕出來了。
她不再罵罵咧咧,折回身子,看著蔣佳然:“小姐,我們現在怎么辦?”
蔣佳然沒說話,她依舊偏著頭,黑色的發全部狼狽的沾在臉側,可她的一雙眼卻被雨水沖洗的熠熠發亮。
果然,兩秒之后,大門再一次被打開來。
秦挽歌自己撐著一把傘,手里拿著一把未開封的傘,站在臺階上,以勝利者的姿態看著她,她說:“蔣小姐,人,做的還是不要太放肆的好。”
“是嗎?”她忽的淺淺一笑,那笑,詭異至極。
秦挽歌愣了一瞬,沒再跟她說話,走過去,松手,將手里的傘扔在輪椅上。
雨很大,她下來的時候穿的單薄,很快被雨絲沾濕。
這冬天的雨,來的莫名其妙,也刺骨的寒。
她緊了緊衣服,三兩步跑回屋檐下。
拉開門,鉆進去。
再次闔上門的那一刻,透過狹窄的門縫,她看到坐在雨里的蔣佳然,還是那張清清冷冷的臉,還是那淡淡的笑。
一片陰沉之中,那笑,有些讓人毛骨悚然。
她忍不住渾身打了一個哆嗦,快速的關上門,隔絕了外面的世界。
蔣佳然看著她的身影消失在門口,不疾不徐的撐開傘,雖然這時候再打傘已經沒什么太大的作用了,不過,好歹能遮遮風。
她撐好傘,淡淡的叫了聲:“紅姐,過傘下來。”
紅姐還叉著腰挎著腰站在雨里,聽到這聲音,回過頭來。
恰好看到蔣佳然淡淡的看著她,一副無謂的模樣,登時氣的肝都顫了顫,她拎著行李箱走過去,接過傘,遮在兩人頭頂,憤然道:“小姐,咱們就這么給人欺負?”
蔣佳然搖搖頭,掃她一眼:“你冷嗎?”
紅姐看她一眼這不急不緩的模樣,急的直跺腳:“我當然沒事,但小姐你,你的腿不能淋雨啊,會感染的!”
蔣佳然看向她,抬手,輕輕的按在了她的手背上,無聲的笑了:“紅姐,急什么?你真以為她能趕得出我來?”
紅姐微微一怔:“什么意思?”
蔣佳然伸出手,剛好傘面上滑下一滴水珠,砸進她的掌心,她緩緩攥住拳,漫不經心的抬起頭:“你說,如果阿衍知道她在我發燒的時候把我趕到雨中,會不會生氣?”
紅姐凝視蔣佳然烏黑的眼,只覺得深邃的可怕,她捂住嘴:“這都是小姐你的......”
蔣佳然沒接話,只是轉過頭:“好了,我們走吧。”
“去哪里?”
“去一個......老地方。”
―――――
江衍接到電話,是在上午十一點。
電話那端是紅姐焦急的聲音,夾雜著嘩嘩的水聲,飄渺的好似來自天際,有些不真實:“江先生,小姐被秦夫人趕出了別墅,現在我找不到她了,她腿腳不方便,還發著燒,江先生,求求你,快幫我找找,小姐啊......”
“紅姐,你別急,你再仔細跟我說一遍。”江衍猛地站起身來,只頓了一瞬,面色一冷,就拎著車鑰匙往外走。
“是這樣,今天上午小姐醒了,她說嘴里苦,想吃柚子,家里恰好又沒有,我就下樓給她去買,誰知就這一會兒的功夫,我再回來時,才聽說,秦夫人跟小姐發生了爭執,一怒之下將小姐趕出了別墅,她被趕出來的時候沒拿手機,我聯系不到她......”
“她沒回新住處?”
“沒有。”
江衍拉開車門坐進去:“你先別急,我這就去找她。”
“好,謝謝江先生。”
江衍掐了電話的同時發動車子,車子冒著雨水沖出去,濺起水花陣陣。
他開著車往回走,車開的并不急,他透過雨刷劃出了一方沒有雨點的玻璃沿著道路兩旁尋找蔣佳然的身影。
她坐著輪椅,身影應當很醒目。
況且,這種天氣,出行的人很少,不會找不到的。
可直至他一路緩慢的開回茗香灣,都沒有搜尋到有關蔣佳然的任何背影。
他想,或許知道她跟秦挽歌的爭執內容會對尋找她有一些幫助。
索性在茗香灣停了車子,回了家一趟。
回來時,客廳里沒人,秦挽歌應該是在二樓。
他連鞋都沒換,渾身濕漉漉的上樓,腳印順著樓梯踩了一路。
主臥,推開門。
他走進去,秦挽歌背著這他,栗色的發絲松松垮垮的被她隨手拿了一支筆挽在腦后,她在專注的看電腦,有鍵盤聲是不是的從她手下傳出。
她似乎很入神,連他的腳步聲都沒能聽到。
直至,他走至她身后。
她像是感應到什么一般,猛地抬頭,就看到渾身*的江衍,她詫異:“這個點兒你怎么回來了?”
“聽說你把她趕出了別墅。”江衍幾不可見的蹙了眉,不知是累的還是怎么的。
秦挽歌面色變了,她掃他一眼,眼珠子上下打了個轉:“怎么,你來興師問罪的?”
“阿歌。”江衍身子倚在書桌上,低低的嘆一聲:“我不想跟你吵,你告訴我,你們為什么爭執?”
“她跟我說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話。”
“就因為幾句話你就把她趕了出去?阿歌,你知不知道她還病著?你知不知道,她的腿不能被雨淋?”
江衍的語氣有些激動。
秦挽歌一瞬間后退一步,像是不認識一樣看著他,眼底泛開了酸澀:“你為了她質問我?”
江衍微微一怔,也許是意識到自己此刻語氣不善,他靜默幾秒,重新抬頭看著秦挽歌:“我現在找不到她,她一個人推著輪椅,身無分文,現在外面下那么大雨,如果出什么事......”
“我不知道她在哪里!你既然這么擔心她,就立刻出去找她吧。”秦挽歌背對這他,重新一屁股泄憤似得坐進椅子里。
她忽然想起來,離開時,蔣佳然意味深長的微笑。
原來,是在這里等著她。
她算準了江衍會因此而發脾氣,或許,今天上午所有的話都不過是激將,她根本沒有辦法取代她入住主臥,她只是想叫她一怒之下趕出別墅。
關心則亂,她當時居然辨不出。
秦挽歌一動不動的杵在座椅里,忽然極輕的嗤笑了一聲。
江衍沒注意。
蔣佳然離開已經有兩個小時,到現在都找不到人影,他根本沒辦法冷靜,亦沒時間去理會秦挽歌的小情緒,生死攸關,他不敢有片刻懈怠。
他站直身子,只居高臨下掃她一眼,就匆匆離去。
秦挽歌沒回頭,不過五秒,聽到身后傳來一道巨大的聲響。
她再回頭,門口已經沒有江衍的身影,唯有留在地面的腳印,沾著泥水,證明著他曾來過。
他這樣匆忙,匆忙到來不及聽她一句辯解。
秦挽歌回過頭,望向窗外滂沱的大雨。
其實蔣佳然說的沒錯,遲早有一天,江衍會是她的。
江衍不可能真正放下她,每一次,只要她想個法子讓自己受點兒傷,江衍就不可能視而不見。
她認識江衍那么多年,遠遠比自己更加的了解江衍。
這輩子,只要有她在,她跟江衍就永遠不能過安穩的生活。
就算她能忍一時,可怎么可能忍一輩子?
他們總會因為她制造的各種誤會不停地爭吵,和好,爭吵,和好,當有那么一天,他們吵到筋疲力盡,吵到再沒一點力氣,就會選擇放棄。
那時候,她便成了真正的贏家。
秦挽歌忽然覺得疲憊至極。
她靠在椅背上,緩緩閉上眼。
放在桌上的手機,就是這時候響的。
秦挽歌蹙眉,睜開眼,拿過手機。
是一條短信。
沒頭沒腦的,只一句話——你是不是覺得什么女人我都看得上?
秦挽歌掃了一眼發件人,小面瓜,才猛然想起來,上次她有心把賀青瀘介紹給蔣佳然,還發了圖片。
這話的意思是他不喜歡?
不過,這都不重要了,反正,蔣佳然這只狗眼里只有她家江衍這塊兒肉骨頭。
秦挽歌嘆一口氣,正要收手機,又覺得,好像不回個話有些沒禮貌。
頓了幾秒,她重新點開那天短信,給賀青瀘回了一條——我不是那個意思,放心,以后不會了,抱歉。
發完短信后,她重新靠回椅子里,怔怔的盯著眼前虛無的空氣。
原本好不容易來的靈感,給攪合了個精光。
這叫什么破事!
“嗡——”秦挽歌剛剛憤然感嘆完,手機忽然又響了起來。
這次,不是短信,而是電話。
還是來自于......小面瓜。
秦挽歌神色懨懨的接通。
聲音懶洋洋的,沒什么力氣:“喂?”
“秦小姐?”
“是我,什么事?”
電話那端停頓兩秒:“你是否還記得,你還欠我一頓飯?”
“......”媽蛋,這都過了多久的事情了!物理教授記憶力都這么好?
秦挽歌扯唇:“記得。”
許是她的聲音著實太過無精打采,賀青瀘再開口,沒再問她關于飯的事情,他問:“你心情不好?”
在你獨自一人傷心欲絕的時候,忽然有人這么問你一句,那是什么樣的感覺?
秦挽歌感覺眼淚一瞬間就要流下來,委屈的不得了。
聲音一下子就哽咽了:“你們物理教授還有讀心功能?”
“......”電話那端,賀青瀘垂頭撿起剛剛手滑掉到地上的雜志,視線定格在某一頁。
過了幾秒,他垂著頭,淡淡開口,卻并未回答秦挽歌方才智障的問題:“想不想出來散散心?”
散散心?
秦挽歌四周環顧了一下這空蕩蕩的大屋子,又想了一下此刻江衍和蔣佳然之間可能出現的你儂我儂的畫面,最后想了一下小哲希回來后知道她把蔣佳然趕走的失望的表情。
她忽然覺得,她很有出去散心的必要。
而且是急需,最好今晚就走。
所以,最后她對著話筒點了點頭。
卻發現,沒有人回應。
她后知后覺的發現,自己是在打電話,于是開口:“想,現在就想,立刻,馬上。”
秦挽歌肯定的語氣讓賀青瀘一瞬間愉悅起來,他素來面無表情的臉上難得的出現了類似于臉部抽搐的笑意。
“今晚密云水庫有難得一見的流星,鑒于是在外省,你看需不需要再考慮一下?”
考慮個毛,完全不需要考慮!
她現在即刻需要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來好好紓解一下這多日以來的憋屈。
秦挽歌搖搖頭:“走,我這就收拾東西,一個小時后我們在飛機場集合。”
“外面在下雨,你確定你可以自己開車去機場?”賀青瀘有幸見過秦挽歌卓越的車技一次,簡直可以稱作是浪里白條,那神乎其技的車技,簡直讓她身邊的車避之不及。
“......”鄙視真的要這樣的赤luo裸嗎?明明剛剛還是知心小面瓜!
秦挽歌心痛了一秒:“大概可能可以。”
連著三個模棱兩可的詞,賀青瀘明白了秦挽歌的意思,他很男人的出聲:“把你新家地址發過來,我一會兒開車過去接你。”
臥槽,好感人有沒有!
簡直是寒冬臘月里的雪中送炭......
秦挽歌用力的點了點頭:“好。”
掛斷電話,她開始收拾,收拾到一半,她忽然想到一個問題,她剛剛忘了問賀青瀘要去幾天,如果很久呢?
不,不可能,流星又不是天天有......
秦挽歌簡直要被自己蠢哭了。
她垂下頭繼續收拾東西,推斷出不會去太久,她只簡單的帶了一些東西,一個書包就夠了。
她只用了半個小時,就全部收拾好了,順帶把自己也收拾了一下。
賀青瀘一下還過不來,秦挽歌趁這個空檔下去找了張媽。
“張媽,我有個事情想拜托你。”
“什么事?”
“噢,我要出去兩天,你看,能不能幫我照看著點兒念念?”
“你要出去?”張媽愣了一瞬:“夫人,你是不是因為......”
秦挽歌沒說話,只是垂下了頭。
“夫人,其實少爺他,挺不容易的,蔣小姐跟他青梅竹馬一起長大,又為他斷掉兩條腿,這時候要他置之不理......”
“張媽,我都懂,我只是,想出去散散心,就兩天。”
張媽見勸不住秦挽歌,最后到底是點了點頭:“好,夫人那你放心,我一定會照顧好念念。”
秦挽歌看了眼時間,差不多了,她上樓。
上樓的時候,她想起了張媽方才的話。
張媽的意思她懂,她是在心疼江衍,她又何嘗不心疼?
可心疼不代表著縱容,江衍縱容蔣佳然,她縱容江衍,那他們的愛情怎么辦?
愛情就是較真的,不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如果哪一天,愛情需要有一個人委曲求全,那么這愛情,也便沒有走下去的必要了。
她想,他們都需要給彼此一點兒時間,想想接下來到底應該怎么走下去。
她剛回房間,賀青瀘正好打了電話來。
她接通。
——到樓下了?
——好,我這就下去。
掛斷電話,秦挽歌背了書包,下樓。
雨有些大,拉開門的一瞬,一股水汽迎面撲倒臉上。
秦挽歌連忙把傘往下扯了扯,遮在眼前。
可這么點個傘,這么大的雨,簡直就是杯水車薪,剛走沒幾步,渾身就淋濕了。
好在,賀青瀘的車停的不是很遠。
最后秦挽歌索性扔了傘,三兩步跑過去。
還沒走到車跟前,車門就朝著她大敞開來。
秦挽歌快跑幾步,身資靈活的跳上車子,用力拉上車門。
車里暖氣開的十足,剛剛被風雨洗禮過的身體被這么一烘,瞬間覺得渾身都暖洋洋。
秦挽歌把包放到后座,略帶歉意的看向賀青瀘:“抱歉賀先生,把你的車弄臟了。”
賀青瀘變魔術一般不知從哪兒拿了一塊兒干凈毛巾過來,遞到她手里,眼睛都不眨一下:“叫我賀青瀘。”
“......”
秦挽歌接過毛巾,自顧自的擦頭發,賀青瀘發動車子。
雨點靜靜的敲打在車窗,悶悶的,就聽到賀青瀘清淺的聲音在耳邊流瀉開來,簡直就跟一股清流似得,疏散了車廂內的沉重。
“你就拿了那么點兒東西?”他問。
“啊,少嗎?”不是就去一兩天?
“少,你拿帳篷了沒有?”
天吶,他們要露宿大自然之中?
秦挽歌確實沒有想到,她非常悲壯的搖了搖頭:“沒有,那怎么辦?”
“沒關系,我猜到了。”
“......”猜到了她的蠢嗎?
秦挽歌很尷尬的裝作聽不懂的樣子繼續擦頭發,擦到半干,把毛巾遞給賀青瀘。
賀青瀘收起來,沒再說話。
秦挽歌就倚在車窗上,看他開車。
不得不說,人比人真是氣死人,賀青瀘這個人,長得還看也就算了,還有一顆開過光的腦袋,有一顆開過光的腦袋也就算了,車技還這么好,車技好就算了,還這么有錢。
她看看隱約看到了這車的車標,蘭博基尼。
她簡直不敢相信,現在一個大學教授都這么有錢。
賀青瀘給她看的不自在,耳垂莫名其妙的有些發燙,應當是紅了,好在,藏在他的圍巾下,秦挽歌看不到。
他輕咳一聲:“看我做什么?”
秦挽歌后知后覺的啊了一聲:“沒,我看你開車呢,開的真好。”
在這大雨的天氣,開的四平八穩,還速度飛快,不像她,在一馬平川的大路上也能開成一場災難。
“......”這到底是夸獎還是詆毀,跟她比,那大部分人應該都開的很好。
兩人一路閑聊,時間倒也過得快,轉眼,就到機場。
機票是賀青瀘出發前訂好的。
秦挽歌看著他,覺得這小面瓜真是居家旅行必備法寶。
很快,過安檢,登機。
離開前,秦挽歌最后看了一眼榕城。
希望,那個人,不要讓她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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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衍去他跟蔣佳然從前經常會去的地方挨個找,整整一個小時,依舊毫無收獲。
衣服已經全部被淋濕,濕答答的貼在身上。
他混不在意,從蔣家曾經的別墅出來,坐進車廂里,點了一支煙,看著車外迷蒙的世界。
她會去哪里?
有什么地方,是他還沒想到的?
吞吐云霧中,他忽然想到那晚她跟他說的話。
她說,她又想起了上學那會兒他蹲在學校路燈下,指間夾著煙等她放學。
江衍太陽穴猛地一跳,飛速的發動了車子,朝著武陽高中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