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心沉,大叔,放過我 !
第九十七章:女人就像酒,越烈,越上癮 總裁辦公室。
秦挽歌看著坐在大班椅里氣定神閑的男人,終于明白,林禾方才眼神中的微妙是什么意思。
根本沒有應聘,有的,只是她的空降。
江衍讓林禾推出了辦公室,偌大的辦公室,就只剩下她和江衍。
那種令人倍感壓力的的震懾力又一次迎面撲來,無處可藏。
秦挽歌上前一步,在桌前站立,包裹在過膝長靴下的雙腿筆直,這筆直一直蔓延到脊背,她不卑不亢的盯著他。
江衍同她直視。
盡管秦挽歌從小到大沒再任何人面前低過頭,活的坦坦蕩蕩,此刻,卻有種想要避開那視線的沖動。
太過尖銳。
江衍的視線總是想一把無往不破的利刃,輕易能刺穿人的內心。
須臾,她唇角微微松動,露出一個算不上愉悅的笑:“江先生,為什么讓我來江氏?”
“不來江氏你想去哪兒?”他反問。
“去我該去的地方。”
“你該去的地方?”江衍漆黑的眼眸忽然浮現一點光,帶著一絲不動聲色的殺伐,幾秒后,他偏頭,若無其事道:“抱歉,忘了告訴你,那些地方都不會要你的。”
“你在這里面動了手腳?”她就說,為何投出去的簡歷都石沉大海。
江衍不可置否。
“你可真卑鄙!”秦挽歌忽的俯身,雙臂撐在沉黑的桌面,一雙眼帶著絲絲的憤怒,俯視他。
“我從來不屑于去制約一個女人,你應該知道,這是奶奶的意思。”
秦挽歌微微一怔,奶奶?
讓她進江氏,是要她輔佐江衍?
呵呵,真是個笑話,江衍這種心狠手辣的人需要她一個弱女子去輔佐?
她緩緩直起身子,臉上的憤怒盡數散去,眉眼間透出譏諷的笑意:“我會告訴奶奶,我不想待在江氏。”
她轉身就走。
她的夢想,豈能囚禁在這方毫無用武之地的囚籠?
“你大可以去說,但是相信我,奶奶不會同意,因為她不希望你出去拋頭露面,你存在在江家的意義,你心里再清楚不過。”
秦挽歌腳步一頓,神色變得復雜,存在的意義,生孩子嗎?
確實,江衍的話不假。
“乖乖待在江氏,不要忤逆奶奶,三年后,你生不出孩子,自然會被趕出江家,到時候天高任鳥飛。”
秦挽歌遲疑了,蘇皖韻外表看起來溫和慈愛,實則手段強硬,若非如此,她一介婦人又如何叫江家在這榕城屹立不倒?
不知過了多久,她折回身,面色再無波瀾:“好,我留在江氏,要我做什么?”
“你想做什么?”
她想做什么?說的好像她會做什么似的。
秦挽歌淡淡啟唇:“任憑江總吩咐。”
江衍的目光似有若無的從她面上掠過,撥了內線。
幾分鐘,一個面容嚴謹的女人后面跟著一個唇紅齒白的少年走了進來。
“齊姐,宋牧。”
秦挽歌一一握手。
“從今天起,秦小姐將是宋牧的經紀人,有什么不懂的,就問齊姐。”
幾人一起退出總裁辦公室,齊姐帶秦挽歌去辦公室做交接工作。
秦挽歌聽的一知半解。
齊姐淺淺一笑:“沒關系,新人都是這樣,順手了就好了,你出去忙吧,宋牧十點有通告。”
秦挽歌帶上門退出去,回自己的辦公室。
辦公室的規模并不大,她的待遇同普通員工也沒什么區別。
她走進去的時候,宋牧正在聽歌,一首英文歌,干凈的嗓音,帶一點兒沙啞,好聽極了。
只是,這歌,她好像在哪兒聽過。
她走進去,脫下外套,淺笑著在座椅上坐下,稱贊了一句:“很好聽。”
宋牧抬眸,黑色的瞳仁里淺淺的光亮散開來,他唇角微揚,聲音里有些得意:“我的歌。”
秦挽歌抬起頭,恰好對上他的眼睛。
那是一雙怎樣的眼睛?
有著最純凈的眼神,笑起來的時候眼底鋪著一層細碎的光,像是波光粼粼的江面,好看的不得了。
秦挽歌微微恍神,才勾唇:“你多大了?”
“二十。”宋牧偏頭,身上黑色的夾克襯的他皮膚很白,比女孩子還要好,他手指輕扣座椅把手:“小美女經紀人,你呢?”
經紀人秦挽歌可以理解,小美女是什么鬼?
她幾不可見的蹙眉:“我比你大三歲,按輩分,你應當叫我一句姐姐。”
宋牧揚眉:“秦姐?”
秦挽歌眉頭舒展,卻又聽宋牧搖搖頭:“不好聽,我叫你阿歌好不好?”
“不好。”
“我不管,阿歌阿歌阿歌。”
少年無賴的模樣,帥氣逼人,桀驁又邪魅。
秦挽歌念在他年紀小,不跟他計較那兩個字給予她的特殊意義,從座椅起身:“時間不早了,該去片場了。”
宋牧起身,跟在她身后,修長干凈的手指忽然從背后繞過來捏了一下她的臉皮:“別老扳著個臉,跟老巫婆一樣。”
秦挽歌一把拍掉他的手,瞪他一眼:“再動手動腳小心我打你。”
“女人太兇會找不到男朋友的,看你的樣子,一定沒有男朋友。”
“那又如何?”秦挽歌反問,她是沒有男朋友,可是她結婚了。
秦挽歌清冷的一張臉湊在他面前,宋牧一雙桃花眼眨了眨,心口好像有什么地方,快速而迅猛的跳動了起來。
第一次覺得,這樣咄咄逼人的女人,好像也別具一番風味。
恍神間,秦挽歌已經抽身出去。
宋牧許久才收回視線,那股直擊心底的驚艷,卻經久不絕。
不得不承認,有些人是天生自帶光環的,比如江衍,又比如宋牧。
看著那張站在鎂光燈下妖孽的臉,秦挽歌覺得,宋牧生來就是吃這碗飯的。
拍了整整兩個小時,期間她聽到了指責,也看到了宋牧臉上的汗。
當走進這個世界,她才發現,明星也并非她想象中那樣光鮮亮麗。
拍完休息時,她遞給他一瓶水,宋牧仰頭喝下大半瓶,喉結上下滾動,已經初具男人身上的那種狂狷性感。
喝完水,宋牧把水遞給秦挽歌:“接下來有什么安排?”
秦挽歌暫時還不熟悉業務,翻開隨身攜帶的筆記本,垂眸,幾秒,才道:“齊姐幫你接的一個電視劇,需要去試鏡。”
“幾點?”
“一點。”
“來不及吃飯了,你幫我去買盒盒飯。”
秦挽歌微微一怔:“好。”她以為,藝人嘴都很挑的。
宋牧休息,她買回盒飯,兩人打車去片場。
因為宋牧還只是個名不見經傳的新人,公司并未給配保姆車。
車上,她把盒飯遞給宋牧,宋牧瞥一眼她身側的另一份:“你可以吃別的。”
“既然是你的經紀人,就應當一起同甘共苦。”
宋牧很是意外的看她一眼,齊姐從來不會這樣,也不曾說話這樣的話,秦挽歌此刻捧著小本確認接下來的安排,側顏被陽光包裹,長長的睫毛都好似被鍍了金,恬然而美好。
莫名的感動油然而生。
或許不僅僅是感動。
宋牧不太懂,只覺得被秦挽歌迷得移不開眼,她分明長了一張寡淡的臉,偏偏好似紅塵下的妖精,能勾了人魂魄。
幾秒之內,素來在女人面前游刃有余的他,也窘迫不安如跳梁小丑。
許久,他才問:“你不吃?”
“一會兒能你試鏡的時候我再解決,現在,我有點兒緊張。”
因為她剛剛看了劇本,是一場打戲,宋牧扮演一個殺手,為了去救自己心愛的女人,只身闖賊窩,將會有被圍毆的橋段。
她沒去過片場,覺得有些忐忑不安,怕宋牧不小心會被傷著。
“緊張做什么?試鏡的是我。”宋牧不由失笑。
“我是你的經紀人,你出了事我要負最大責任的。”
“嘖嘖嘖,盡胡說八道,我不會出事的,把你的心放回肚子里吧,吃飯,待會兒片場亂糟糟的不能吃。”
秦挽歌看了他幾眼,才放下手頭的東西,開始吃飯。
車子到達片場時,已經吃完。
秦挽歌把食盒扔進路邊的垃圾桶,拎了包,包里亂七八糟裝了好多東西,墨鏡,劇本,水杯,衣服,甚至還有秦挽歌剛剛在路邊買的零食,滿滿一袋,看上去沉甸甸的。
宋牧垂眸看一眼,探出手:“拜托秦小姐,你是我的經紀人,不是保姆。”
“這些東西你可能都用得著,我不太懂,只能盡力去做好。”秦挽歌單手拎著包忽略宋牧伸出的手,徑直朝前走去,脊背挺得筆直。
宋牧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女人,明明削瘦無比,卻可以面不改色的拿那么重的東西走的每一步都穩穩當當,像是個男人。
只是,這一刻,看著那道漸行漸遠的背影,他的眼睛,被她背部折射而來的光刺痛了。
他心疼她。
心疼這個第一次見面的女人。
許久,才回神,追上。
片場的環境一如想象中糟亂,混亂的人群,隨處擺放的道具,嘈雜的喊叫聲。
她和宋牧走進去,竟沒有人注意。
在片場旁的簡陋搭臺處,排了一行人,跟宋牧一樣,是來試鏡的。
隨后,宋牧也加入了這條長龍。
秦挽歌拎著包站在旁邊靜靜等候,不遠處有藤椅,有男人舒適的躺在上面,旁邊遞水的遞水,捶肩的捶肩,看起來大牌的不得了。
秦挽歌反觀宋牧。
宋牧的臉很白希,五官精致如畫,每一處,都似一筆一劃描摹而成,妖媚的桃花眼,輕挑眼角,便縱有無人可及的邪魅,高蜓的鼻,岑薄的唇,尖削的下巴,搭配起來說不出的賞心悅目,便是女人,都要嫉妒他三分。
頂好的皮相,像是小說里的桀驁不馴的紈绔子弟。
長得不比那個男人差,是個好苗子,好好捧,日后定是這娛樂園最耀眼的一顆星。
察覺有人在看他,宋牧從劇本里抬頭,就對上一雙黑亮的眼,宛若秋波。
秦挽歌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抬手比了一個加油的手勢,站在亂糟糟的人群里,看起來傻的不得了。
宋牧彎了唇角。
很快,到他了。
鏡頭前,秦挽歌連胳膊酸了都察覺不到,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如漾了一波春水,含著淺淺的光凝視著不遠處的宋牧。
她從來不知道,宋牧的演技這樣好。
認真起來的他,斂去初見時的放蕩不羈,好似換了一個人。
演深情,他一雙眼如湛湛清波,光是那樣眉間輕蹙的看著你,便叫人心都沉了進去,演狠厲,他眉眼如刀,黑眸微瞇,沉黑似墨染,將殺手的冷刻畫的入木三分。
當他闖進賊窩,一人手持彎刀,目光陰冷漠然掃視千軍萬馬,便連秦挽歌都覺得,宋牧就是那個殺手,那個殺手就是宋牧。
他殺出一處血路,救走心愛的女人。
他衣衫襤褸,滿身是血,深陷囹圄之中,以一人之力敵百人。
他半跪在高階之上,以刀抵地,搖搖欲墜。
秦挽歌一顆心都跟著揪成一團。
最后一個鏡頭,他倒下,經受無數人的拳打腳踢。
鏡頭寡然而止,導演大呼滿意,當場欽定宋牧為男三。
宋牧穿過人群,換下戲里的服裝,朝她走來,一雙桃花眼盡是笑意。
秦挽歌卻看到了他手背的紅腫和額角的那一處傷口,幾乎下意識的踮起腳尖,她輕碰那傷口:“疼嗎?”
宋牧拉下她的手:“我是男人,這點傷算什么?”
他說的輕巧,秦挽歌卻輕輕的對著他的肩捶了他一拳:“你這么拼命干嘛?”
“我不拼命你怎么當金牌經紀人?”
“誰稀罕啊。”秦挽歌瞪他一眼:“走,跟我去醫院。”
宋牧是要靠臉吃飯的,就算臉上開了個小口,也足以引起恐慌。
他沒拒絕。
臨走前,秦挽歌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拉住他的手:“你跟那個男人熟嗎?”
宋牧回頭,是男一紀軒。
他搖頭:“不熟。”
秦挽歌瞇眼,清冷的臉透出一絲狡黠,像只狐貍似得。
她徑直拉著宋牧上前:“紀先生您好,我們是你的粉絲,可以合個影嗎?”
紀軒淡淡抬眼,睥睨著眼前的女人,微微俯身,下巴揚起,黑色的發絲順著她白希的臉頰滑下來,散落胸前,一雙眼淡如輕煙,哪有半點小粉絲的見到他的失控?
可她的那張臉......
嘖嘖,真美。
也不是那種一眼看過去便覺驚艷的美,而是越看便越移不開眼的勾人,明明唇角是微微勾起的,偏生眼底沒有一絲的笑意。
他不知怎么想的,明知她心不純,還是大手一揮,起身:“拍吧。”
秦挽歌推一把宋牧:“快站過去。”
按下按鈕,鏡頭里紀軒和宋牧比肩而立的照片就那樣定格。
秦挽歌滿意的收了手機:“謝謝紀先生。”
她和宋牧揚長而去,紀軒凝著那漸漸消失在視線的背影,笑意,從漆黑的瞳仁深處蔓延開來。
簡單的包扎了傷口,走出醫院,滿目的霓虹中,宋牧看向秦挽歌:“餓了沒?”
“餓了。”
“......”宋牧從來沒有見過秦挽歌這樣的女人,在男人面前絲毫沒有收斂自己胃口的意思。
不過,也正因為這份獨特,她吸引了他。
宋牧修長白希的手指穿過她黑色的發間:“走,帶你去吃飯。”
秦挽歌忽的出手,用力的捏了一下他紅腫的手背。
宋牧疼的齜牙咧嘴:“喂喂喂,你這女人能不能不要這么粗魯!”
“再對我動手動腳,還有更粗魯的等著你。”
宋牧是真的信了,把手插進口袋里,安分的走在她身側:“這附近有一家缽缽雞,怎么樣?喜歡吃那個嗎?”
“不能更喜歡了。”
兩人吃的酣暢淋漓之際,秦挽歌收到了江衍的電話。
——什么事?
——哦,我在明陽路的一家缽缽雞老店。
——你別過來,我自己回。
——跟誰?當然是宋牧。
——什么?你改變主意了?
——你執意要來,我不阻攔你。
秦挽歌掛斷電話,若無其事的繼續吃。
宋牧細嚼慢咽的吃完一口,抬眸:“誰啊?你不沒有男朋友?”
“總裁。”
“他怎么會來?”
“不知道,可能腦子有病吧。”
“......”這是他見過的第一個敢這樣說江衍的女人,真膽大,不過,他就喜歡她這性子,夠勁。
其實女人就像酒,越烈,越是上癮。
江衍來的速度極其快,前后不過十分鐘。
他穿意大利手工定制西裝,外面套了一件毛呢大衣,從外面進來,攜滿身寒氣。
矜貴的外表跟整個小店格格不入。
秦挽歌漫不經心的抬了抬眼皮:“總裁,來點兒缽缽雞?”
江衍眉頭輕蹙,毫不遲疑的搖頭:“我找你有事,跟我來。”
話落就去拉秦挽歌的手臂。
秦挽歌終于正視他:“江總,你沒看到我在吃飯?你可以選擇等我吃完出去說,也可以選擇就在這兒說。”
江衍微微一怔,這女人真是長本事了,敢這么跟他說話了!
下一秒,不再給秦挽歌一絲反駁的機會,徑直拉起她。
秦挽歌身子一個不穩,跌進男人的懷抱。
正欲掙扎,江衍的大掌便按在她的后腦,她聽到他低沉的聲音,帶著威脅的意味:“再跟我對著干信不信我在這里就辦了你!”
秦挽歌抬眼,就對上江衍明顯簇了一團火的黑眸。
一瞬間,心底所有的反抗因子都偃旗息鼓了。
她跟宋牧打過招呼,離開了。
跟在江衍身后走出小店,坐進車里,她不看他,只看著車窗外:“找我什么事?”
“一天的時間,你跟這個小明星已經好到這種地步?”
“遲早的事,提前籠絡人心不過是為了更好的展開工作。”
“不是不喜歡這工作?”
“不喜歡并不意味著消極面對。”
這么多年來,她遇到那么多不喜歡的事,她不喜歡自己孤身一人在這冰冷的城市奮斗,她不喜歡因為母親的病情就這樣把自己委托給一個毫不相干的男人,她亦不喜歡現在每天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的生活,可不喜歡又能怎樣?
生活告訴她,不喜歡也得忍著。
江衍許久都沒說話,只是看著她的側臉,看到秦挽歌以為她的臉上沾了缽缽雞。
可抬手一摸,什么都沒有,她扭頭:“看夠了沒有?”
江衍不答,只淡淡吐出一句話:“以后跟我一起下班回家,夜深了,打車不安全。”
“不需要,謝謝江先生的好意,忘了告訴你,我已經拿到了駕駛證,準備買輛車自己上下班,這樣可以省去不少麻煩。”
江衍略有些詫異,不過也只是一瞬。
“別墅車庫有很多輛車,自己喜歡哪輛就去提,沒必要買。”
“那都是江先生的,我還是自力更生的好。”
“跟我這么見外?”
“你我本就是彼此的外人。”
“你還在因為昨天的事情生氣?”
秦挽歌快速否認:“沒有,只是覺得跟江先生保持距離比較好,這不也是江先生希望的?”
江衍竟被噎的無言以對,看著女人冷淡的模樣,忽覺煩躁,胸口好似堵了一團火,無處發泄。
許久,他冷著臉:“你有這樣的自知之明,很好。”
翌日。
秦挽歌剛剛到公司,宋牧就神秘兮兮的湊過來:“阿歌,實話說,你跟總裁什么關系?”
“一般......”
“別跟我說普通關系,你當我傻?”
“那你覺得是什么關系?”
“以你們的輩分,他難道是你的......表哥?”
秦挽歌垂頭盯著手機屏,微博界面,宋牧工作室的公眾號里,她發了照片,手指快速移動,編輯文字,隨即漫不經心的開口:“他那么老怎么會是我的表哥?實話跟你說,他其實是我......二叔。”
秦挽歌按下發送,一條蹭了紀軒熱門的微博就這樣進入公眾視野。
而那句二叔,也落盡齊姐的耳朵。
對話因齊姐的到來被打斷。
秦挽歌收了手機站起身來,一臉正色,哪還有方才拿江衍開涮時的漫不經心:“齊姐你來了?我正好有事找你。”
“什么事?”
“你看一下這張照片,我覺得我們可以借此炒個熱聞,畢竟紀軒和《上海風云》這部劇最近很火,昨天宋牧又拿到了男三,恰好可以拿紀軒當噱頭把宋牧推進影視界,您覺得呢?”
“我找你來就是為了這件事。”齊姐面帶微笑看著秦挽歌,眼里的贊賞毫不掩飾:“秦小姐,你很聰明。”
第一天接觸經紀人這個行業便知道借別人的手推自己的人,很難得的天賦。
秦挽歌斂眉:“不敢當。”
當天晚上,老宅,秦挽歌捧著報紙,便看到頭條版面,放的正是紀軒跟宋牧的合照。
下方配圖文字是她親手編輯,表面看起來像是在熱論紀軒跟《上海風云》這部民國新劇,實則,字里行間都在夸贊宋牧的敬業精神,為拍劇而意外受傷,忍痛拍攝全程。
她眼角有淡淡笑意,放下報紙拿出手機,宋牧的粉絲果然蹭蹭往上竄。
而她上午以宋牧工作室為名發的那條微博,成功攀上熱搜榜第一,宋牧的名字緊隨其后排第二。
點開評論,一水的夸贊。
“哇,小鮮肉好帥!”
“演技好贊,此人必火!”
“現在這么敬業的演員不多啦!”
......
秦挽歌眼角的笑意擴大開來,卻覺身側床墊微微下陷,緊接著,醇厚低沉的男聲落在耳邊:“心情不錯?”
秦挽歌抬頭,江衍剛洗完澡,穿黑色睡衣,領口微微敞開,黑色的發梢還在往下淌水,偶爾有幾滴掉在肌理分明的胸口,順著流暢的線條滑下去,禁欲,性感。
她斂了笑,后退幾分。
江衍一邊擦拭頭發,一邊散漫的看著她,薄唇微啟,語氣淡淡,秦挽歌卻聽出了一股咬牙切齒的意味:“可是我的心情不太好,今天,聽說有人說我是他二叔。”
臥槽,江衍怎么會知道這件事?
秦挽歌當即目瞪口呆,整個人都僵掉了。
江衍輕飄飄的抬了眼角掃她一眼:“沒想到,秦小姐喜歡亂倫,跟自己二叔同床共枕的感覺怎么樣?”
“......”秦挽歌扯出一抹笑:“我那樣說不過是為了堵悠悠眾口,相信江先生也不愿意別人知道你我之間的真實身份。”
“是嗎?你確定不是在那我開涮?”
“我怎么敢?”
江衍盯著她,幽深的黑眸終于透出淺淺的笑意:“那叫聲二叔聽聽?”
哈?
想占她便宜?
沒門!
秦挽歌捂嘴打了個呵欠,閉上眼睛倒在床上,裝睡。
江衍看著她不停輕顫的睫毛:“你的演技很拙劣。”
“......”秦挽歌繼續裝睡。
“你再裝我就把你剝光睡了。”
“!!!”
秦挽歌一骨碌爬起來:“我醒了。”
“叫二叔。”
“......”這人是不是bt,干嘛非讓她叫?
“不叫今天晚上我有一萬種方法讓你睡不著。”
這個睚眥必報的小心眼男人!
秦挽歌不情不愿,好一會兒才小臉一紅,低低的吐出一句:“二叔。”
“乖侄女。”
“......”這踐人!
仔細做來,經紀人的工作不難做,興許是賣出了第一步,秦挽歌勁頭十足。
連著幾天加班。
兩人不一同上下班,江衍幾乎抓不到她的人影。
秦挽歌樂的清閑,比起江衍的難纏來,宋牧很明顯好多了,至少跟他在一塊兒秦挽歌怡然自得。
這天晚上,下班,正跟宋牧相約麻辣火鍋,一通電話打了進來。
來自醫院。
先前沒有任何不好的征兆,此刻,那噩耗卻如山洪一樣排山倒水而來。
以至于秦挽歌毫無招架能力,手機從掌間滑落,“砰”的一聲砸在桌上,又滾落地上。
隨之滾落的,還有豆大的淚珠。
無聲的哭泣,好似靈魂一瞬間被抽走,秦挽歌怔怔坐在原地,筷子還握在手里,火鍋里的熱氣還在升騰而上,只是一切都跟她沒什么關系了。
她不知愣了有多久,方才從地上撿起手機,一言不發的沖向窗外漆黑的夜色。
驅車,將速度提到最快,不善車技的她,連闖幾個紅燈,直奔醫院。
又是手術室,又是刺眼的紅,耳邊伴隨悲怵哭聲,不知是誰猝然離世,從手術室移出來,被推往太平間。
這個世界似乎每天都在有人離世,這樣的悲歡離合,在醫生的眼里麻木的不值一提。
他只是把病危通知單塞到秦挽歌手里,轉身又一次走進手術室。
秦挽歌忘了這是她第幾次受到病危通知單,卻從未有一次,比現在更叫她恐懼。
因為病危通知單上寫著,術后出現了排斥現象。
幾乎無力回天。
醫生說,時日無幾。
秦挽歌靜靜的坐在走廊里的長椅上,遙望著走廊盡頭微薄的光亮,眼睛里已經沒有淚。
一夜之間,母親來來回回的奔波于病房和手術室之間,秦挽歌忘了有多少次,透過縫隙,看到手術室里的母親渾身插滿管子,那些冰冷的器械一次又一次的探入她的體內,那一定很疼,秦挽歌想,可她無能為力。
就這么靜靜坐了一晚上,從黑暗到白晝,黎明之際,母親被推出病房。
天光終于刺破陰翳的云層灑下萬丈光芒,拉開窗簾,從里面望出去,天空一片耀眼的藍。
許久沒有這樣的好天氣了。
十二月份已經走到最后一天,秦挽歌坐在床邊,母親靠在床頭,秦挽歌笑笑:“很難得,今天是個好天氣。”
這天,母親不再像昨天一樣,躺在床上飽受病痛折磨,早晨醒來之際,精神出奇的好。
她抬手握住秦挽歌的手,淡淡微笑著:“很久沒跟你出去走走了。”
“好,那我們出去走走。”秦挽歌去一旁推輪椅。
手被攥住,秦母輕輕的搖頭:“我可以。”
秦挽歌只怔了一瞬,斂眉,神色恢復正常,依舊是淺淺的笑,扶起母親,母親的手掌落在她掌心,骨瘦如柴,硌的她掌心都疼。
兩人相攜走出病房。
醫院走廊里,沿途碰到醫生和護士,看到兩人先是驚訝,耳后便快速垂下頭,秦挽歌看到了,那是憐憫。
她突然想起半個小時前,她走進主治醫生辦公室,醫生告訴她:“其實你心里很清楚,你母親這是回光返照。”
秦挽歌低著頭,有些麻木的站在辦公室,醫生以為她會哭,但她沒有,她只是抬眸看著醫生,清麗的面容上爬滿了憔悴。
她只說了一句話:“謝謝醫生,這段時間辛苦你了。”
牽手外出散步,母親沉靜的說著前塵往事,說起她小時候。
她和母親相依為命那么多年,回憶太多,心酸也太多,一件件小事,如果不停歇,似乎可以說到天荒地老。
說了許久,許是有些累了,母親說要歇歇。
長椅上,母親忽然緊緊握住她的手,開口問她:“歌兒,你實話跟媽媽說,我住院治病的錢哪兒來的?”
秦挽歌呼吸一滯,沉默。
“歌兒,媽媽不是要罵你,媽媽只是有些愧疚,這些年來,沒能為你做些什么,一直都在拖累你。”
媽媽沒提及秦挽歌嫁人的事,秦挽歌卻已知道,媽媽都知道了。
她抬眸,淺笑,溫和如水:“媽,我不苦。”
母親看著她,抬手替她把耳邊的碎發挽至耳后,滿眼的心疼:“歌兒,媽媽不管不嫁給了什么人,但是你一定要幸福。”
許久,秦挽歌用力的點了點頭。
母親笑了,她說:“歌兒,我想回家看看。”
“好,我去跟醫生說一聲。”
以前的老屋地勢偏,秦挽歌載著母親一路顛簸,車上母親睡著了,輕輕靠在她肩頭,像是小時候她曾依偎在她的懷中。
抵達時已經是下午。
陽光靜靜的流淌,灑在老屋斑駁的木門,門鎖上生了銹,秦挽歌拿出鑰匙,開門。
吱呀一聲,濃重的塵土味兒攜回憶一并襲來,厚重滄桑。
幸好她離開的時候在家具上遮了布,布扯掉,灰塵散落,家具干凈的呈現在眼前。
母親坐在餐桌前,她說想吃她做的面,
秦挽歌進了廚房,不多時端了兩碗面出來。
母親胃口很好,前所未有的好,吃碗面,湯也喝光了。
秦挽歌扶母親在沙發上坐下,母親目光渙散的環視四周,她叫她:“歌兒,去把掛在墻上的老照片給媽媽拿過來。”
那是媽媽和爸爸的結婚照,黑白的,充滿年代感。
有一本書那么大。
媽媽捧著,手指在鏡面一寸一寸描摹,目光專注,偶爾會笑。
停了很久,她輕聲說:“歌兒,我要走了。”
秦挽歌似是沒聽見,過了一會兒,問她:“還會回來嗎?”
“不回來了。”
這次,秦挽歌沉默良久,方才“嗯”了一聲,湮沒在空氣里,輕的仿若蚊聲。
母親緊了緊她的手,然后慢慢松開,從懷里拿出一張捂了許久的卡片:“這是當年你爸離開時留下的錢,不多,只有兩萬,你收著。”
“還有,房產證就壓在我跟你爸房間的保險柜里,你要留著這房子便留著,不想留著......就賣了吧。”
說完這句話,她似是有些累,許久,才看向她,眼睛已經有些渾濁:“秦家只剩下你一個人,你可以照顧好自己嗎?”
“嗯”秦挽歌點頭,笑的眼睛生疼:“媽,走吧,別記掛我,明年我就大學畢業了,會有一份不錯的工作,老公也有了,他對我挺好的,婆婆對我也好,說不定你什么時候回來看我,外孫我都給你生了好幾個。
母親聽著她的話,唇角帶著淡淡的笑,卻有眼淚無聲淹沒了悲喜。
屋里靜悄悄的,母親的意識在渙散,呼吸變的急促。
秦挽歌知道,她已經是彌留之際,她攥緊母親的手,母親的手卻在她溫熱的掌心越來越冷。
最后一瞬,母親再開口,聲音漸漸微弱:“歌兒,別恨......你爸爸,當初他離開媽媽是因為他不愛媽媽。他現在不知身在何方,可媽媽......找不動了,媽媽走后,你把我的身體火化了,灑進西湖,那是我和你爸爸初遇的地方。”
“如果哪天他回來了,你告訴他,我一直在等他。”
母親的聲音越來越遙遠,漸漸的再也聽不見了,她的頭漸漸靠在她的肩上,似是睡著了。
秦挽歌晃晃她的手臂:“媽媽......”
再無人回應。
偌大的房間,沒有一絲聲響,空的可怕。
有陽光透過老舊的窗欞,悄無聲息的蔓延進來,有幾點躍上母親的眉眼,她走的很安詳,手里捧著畫框,唇角帶著笑意。
秦挽歌看著看著,笑著笑著,眼淚就忽然從眼眶里掉落下來。
這年,十二月份的最后一天,她失去了這個世界上唯有的親人。
此后,天地之間,孑然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