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落發現,所有人看她都眼神都變了,帶著憐憫。</br> “國公爺呢?”她問。</br> 如夢道:“國公爺一早就出去了。”</br> 施落沒說話。</br> 府里的氣氛壓抑,沉悶,沒有人為這個孩子的到來感到高興。</br> 施落去看了看小光,這小子長高了不少,一年多不見,他似乎成熟了不少,沒事也不愛纏著施落了。</br> “小光。”</br> 小光正在跟老袁學武,聽到聲音回頭,看到施落,臉上瞬間染了笑容:“嬸嬸。”</br> 從前他管施落叫姐姐,施落覺得不好,就讓他改叫嬸嬸。</br> “累不累?”施落摸摸他的頭。</br> “不累。”</br> 小光笑道:“嬸嬸,我剛剛學了一套拳法,打給你看好不好?”</br> “好啊。”</br> 小光在院子里打拳,施落問起老袁小光的事情。</br> 老袁說:“小光這孩子不錯,是個好苗子,也能吃苦,就是…”</br> “有話直說。”</br> 老袁嘆了口氣道:“我老了,怕是教不了小光了。”</br> 施落其實也早就想到了這一點,老袁年紀確實大了,確實不適合教小光了。</br> 若是施落沒事,衛琮曦倒是可以教,可是衛琮曦每天事情一大堆,哪里有空教他。</br> 等衛琮曦回來,施落就說了這件事,衛琮曦想了想說:“其實你二哥是個不錯的人選。”</br> 蕭羽?</br> 施落想了想還真是,蕭羽都快三十了,還沒成親,武皇后之前還催催,現在看都懶的看他,晉王還盤踞在西南,那邊也不能放松,蕭羽根本走不開。</br> 衛琮曦又道:“薛紹怎么樣?”</br> 施落一怔,隨即點頭:“好是好,可是他愿意教小光嗎?”</br> “他沒兒沒女沒成親,有什么不愿意的,明天我去跟他說。”</br> 施落又說:“他不回白塔了?”</br> 讓小光去那么遠,施落舍不得,小光年紀還小,就該待在家里的,日后在新京謀份差事就行。</br> 衛琮曦道:“他走不了,兵權肯定是要交的,不交對誰都不好,我明個去探探底細。”</br> 施落點點頭。</br> 第二天,衛琮曦就帶著小光去了,薛紹也沒有直接答應,只說再看看。</br> 不過倒是叫小光過去了,說要試試他學的怎么樣。</br> 他肯試試,就說明成功了一半。</br> 沒過幾天,薛紹就收了小光。</br> 小光的天賦或許不好,可是他肯吃苦,也用功,這孩子心性也好,所以薛紹就收了。</br> 解決了這件事,武皇后就把她叫進了宮,說了好一些懷孕的注意事項。</br> 武皇后也算是了解施落,自然知道她拼了命也要要這個孩子,她沒說反對的話,只是把能做到的最好的東西都給她。</br> 見了武皇后,施落才覺得這些天都不安和緊張得到了緩解。</br> 衛琮曦表現出了前所未有的冷淡,他對這個孩子及其厭惡,甚至不許府里的人提起,似乎這樣就能逃避施落會離開他的事實。</br> 雖然不可逆轉,可是衛琮曦覺得,這個孩子就是來要施落的命的。</br> 好幾次,施落想和他說孩子的事情,都被他打斷了,他躺在床上,背對著施落,一整夜,不睡覺也一句話都不說。</br> 施落皺眉,可無計可施。</br> 他罕見的表現出了孩子氣不成熟的一面,似乎這樣就能逃避了。</br> “衛琮曦,我們談談。”</br> 這幾天施落胖了一點,衛琮曦卻是瘦的嚇人。</br> “我不想談。“</br> 施落皺眉:“你想干什么?別耍下孩子脾氣。”</br> 衛琮曦沒吭聲。</br> 施落吐了口氣道:“我知道你心里難過,可是…”</br> 衛琮曦打斷她:“你理解不了我的難過,我每天一睜眼都在數著數著日子等你死…”</br> 他頓了一下:“我接受不了,雖然早就做好了準備,可我還是接受不了,我也無法接受這個孩子。”</br> 他起身出去了。</br> 施落忽然覺得很難過。</br> 她確實無法理解衛琮曦的難過,若是換位,要她看著衛琮曦死,她覺得自己會瘋。</br> 施落嘆了口氣。</br> 第二天,如夢忽然來了,欲言又止。</br> “什么事?”施落問。</br> 如夢道:“公主,如畫來了,說要見見公主。”</br> 施落一怔,一時間有些茫然,頓了下她才說:“在哪呢?”</br> 如夢道:“就在門外。”</br> “讓她進來吧。”</br> 沒一會兒,如夢就來了,身后跟著婦人打扮的如畫,如畫身邊還帶著個漂亮的小丫頭。</br> “參見公主。”</br> “免禮吧。”</br> 如畫明顯比如夢老了許多,眼睛里再沒有了年少時的光芒,看到施落的時候甚至有點拘謹。</br> “殿下,這是我女兒小菊。”</br> 她推了推小菊:“快給公主行禮。”</br> 小菊急忙給施落行禮。</br> 施落招呼小菊過來,摸摸她的頭:“是個伶俐的孩子,長的像你。”</br> 如畫也笑了:“這丫頭有些害羞。”</br> 主仆兩個聊了會兒天,施落就困了,或許是懷孕的緣故,施落很嗜睡。</br> “你來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嗎?”施落問。</br> 如畫欲言又止,猶豫了片刻還是說:“也不是什么大事,本來不該麻煩殿下的。”</br> “主仆一場,若是力所能及,我會幫你。”施落說。</br> 如畫這才道:“是我相公,他之前考中了秀才,可是這幾年卻怎么也考不上,家里湊了點錢,想要給他捐個官…”</br> 如畫為難道:“我知道很為難,可他家里說了,若是沒官做,他就要娶那李小姐了,李小姐家里有些關系…”</br> 如畫難堪的低了頭。</br> 施落道:“如畫,你我主仆一場,若是別的事,我或許能幫,可是這買官的事卻是大事,大越對買官賣官處罰很重,我希望你們也不要這樣做。”</br> 如畫臉色發白:“可…可是李小姐!”</br> 施落:“靠這樣是留不住男人的。”</br> 如畫落了淚。</br> 跟著如夢出來,入畫的眼淚還在流:“若不是實在沒辦法了,我也不能觍著臉來求公主的,我肚子不爭氣,生了兩個都是女兒,又傷了身子不能再生了。”</br> 如夢道:“大越不許買賣官,你們也趁早歇了心思,殿下不是不幫你,是實在無能為力。”</br> 兩個人說這話,前面忽然走來一個人,如畫抬頭,居然是小七。</br> 四目相對,如畫嘴唇都在顫抖,她擦了把眼淚,帶著女兒快步走了。</br> 看到如畫小七也很意外。</br> “她怎么了?”小七問。</br> 如夢就把事情說了。</br> “殿下也沒辦法,何況殿下身子…”</br> 如夢搖搖頭,她就不該顧念舊情把如畫放進來的。</br> 小七點點頭,再沒有說什么。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