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落讓人先帶著他去洗漱,然后她問衛(wèi)琮曦:“怎么去了這么久?”</br> 衛(wèi)琮曦說:“他們已經出了京,花了點功夫才找到他們。”</br> 施落很意外:“孫嘉費勁的抓走明睿做什么?”</br> 衛(wèi)琮曦忽然樂了,說起來這件事還有點意思。</br> “晉王在戰(zhàn)場上受傷了,這輩子都不會有子嗣了,所以這個明睿就成了他的一個希望。”</br> “王晚晴的那個孩子呢?”</br> 當初王晚晴死的時候,孩子并不沒有找到,后來有消息說晉王帶走了。</br> 衛(wèi)琮曦很遺憾道:“那個孩子腦子不太好。”</br> 施落沉了沉眼睛道:“本來我還打算放他們一馬,讓陳詩詩帶著明睿離開新京呢,現在看來是不行了。”</br> 晉王還沒有剿滅,明睿又是齊王的遺孤,這件事就不好辦了。</br> “我大哥知道了?”</br> 衛(wèi)琮曦點頭:“這件事我們不適合出面了,只能交給你皇帝了。”</br> 施落明白,這件事太敏感了,是該交給皇帝處理。</br> 明睿洗漱之后,被帶了過來,施落看著這個孩子,恍惚間看到了當年齊王的影子。</br> 還記得第一次見齊王還是在如妃宴會上,那時候齊王還羞辱了施落。</br> 對于齊王的長相,這么多年了,施落早就忘記了,可是看到這個孩子她又想了起來。</br> 血脈真是個很神奇的東西,若是沒有晉王摻和,施落是真的打算放過這個孩子的。</br> 施落看著明睿的時候,明睿也在看著她,小小的年紀有著不屬于他這個年齡的成熟,比起平安那個傻乎乎強多了。</br> 施落對一旁的丫環(huán)道:“去準備點吃的來。”</br> 明睿冷笑:“不用你假惺惺的。”</br> 他年紀小,稚嫩的臉上滿是防備。</br> 施落笑了笑:“你太自信了,我弄死你就跟碾死一只螞蟻一樣簡單,不用假惺惺的。”</br> 明睿皺眉,心想,這果然是個心思惡毒女人。</br> 施落道:“你肯定在想,我是個心思惡毒女人。”</br> 明睿沒說話。m.</br> 施落問:“為什么不給平安下毒?”</br> 明睿不屑道:“那種手段我還不屑用。”</br> 施落點點頭,隨即又問道:“你母親應該跟你說了,你父親的死,和我們沒有直接關系,為什么找我們報仇?不是應該去找皇帝報仇嗎?退一步講,就算是報仇也該找我和衛(wèi)琮曦,怎么找上平安了?怎么?留著高貴的李氏皇族血脈的子孫也知道柿子專挑軟的捏嗎?”</br> 明睿的臉一下子就白了,他又羞又氣,看著施落那張似笑非笑的美艷的臉,便覺得她在羞辱他。</br> “覺得我在羞辱你?”施落問。</br> 明睿的氣息重了些。</br> 施落道:“我這點羞辱才哪到哪,知道當年你祖父是怎么羞辱我們的嗎?”</br> 施落盯著他的臉,忽然嗤笑了一聲:“不知道的話,我說給你聽。”</br> 施落像是在回憶久遠的過去,說完之后她又說:“是不是很意外,你的祖父居然是這樣的人?那我告訴你,你想象不到的事情還多著呢,我現在說只是些皮毛。”</br> 明睿一臉的不可置信,施落頓了下說:“后來我們報了仇,這件事也就過去了,你雖然齊王的兒子,在我眼里你就是無辜的人,當然了,你若是想要報仇,隨時都可以,可你不該把主意打到平安身上來。”</br> 明睿不說話,施落也不指望他聽懂自己話,她頓了一下道:“任何人都該為自己所做的事情付出代價,你做了錯事,你的母親,明家都要付出代價。”</br> 明睿終于急了:“一人做事一人當,這事和明家和我母親沒有任何關系。”</br> 施落笑了,擺弄著手指道:“你還是個孩子,知道什么呢?這背后一定是有人挑唆的。”</br> “我說了,這事和我母親沒有關系,你別傷害她……”</br> 施落站起來,走到他面前,居高臨下看著他,忽然伸手打了他一個巴掌,明睿捂著臉看著施落,眼底是徹骨的恨意。</br> 施落道:“這一巴掌是替你娘打的,你爹死了,你娘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辛辛苦苦將你生下來,撫養(yǎng)長大,讓你過好日子,而你,卻因為自己的愚蠢害了你娘,害了明家,就是現在死了,你也無顏面對你的父親。”</br> 明睿眼底恨意瞬間沒了,取而代之的悔恨和自責。</br> 到底是個孩子,緊繃的弦斷了,整個人忍不住大哭起來。</br> 施落讓人帶他出去,很快,大理寺就帶人將他帶走了。</br> 施落臉色陰沉道:“蠢貨,不孝子,希望這一巴掌能把他打醒了,不過他這輩子算是完了。”</br> 衛(wèi)琮曦也明白。皇帝就算是再開明,也不會放虎歸山,畢竟這個年代人講究個斬草除根,明睿顯然不是根了,他已經長成草了。何況晉王還在西南,明睿最好結局就是被囚禁到死。</br> 至于陳詩詩和明家,也算是完了,做皇帝的人,仁慈是有,但是殺伐果斷也是有的。</br> 施落說的沒錯,明睿的一個不成熟舉動,確實害了他自己,害了明家。</br> 他走到施落身邊,張了張嘴,施落知道他想說什么。</br> 衛(wèi)琮曦道:“若不是你醒過來了,平安或許就……”</br> 他疏于對平安的照顧,這么多年,若不是施落,他根本不會注意到平安的事,萬一那個明睿心狠一點,平安就……</br> 衛(wèi)琮曦的心情說不出的復雜。</br> 施落也沒有安慰他,對待平安的事情上,衛(wèi)琮曦不管出于什么立場,他確實理虧,自己這些年也太寵衛(wèi)小王爺,是時候讓他知道自己做錯了。</br> 這家伙到現在為止都不知道自己該怎么做好一個父親。</br> 明睿被帶走后,明家和陳詩詩很快被控制了,這一次孫嘉為了帶走明睿,折損了不少人,他自己也被蕭鋮帶了回來,同時在新京的釘子被拔掉了不少,這其中就包括風雨飄搖的林顯忠一家。</br> 衛(wèi)琮曦親自去見了孫嘉,孫嘉看到衛(wèi)琮曦反而很平靜,像是已經知道了自己的結局。</br> “衛(wèi)琮曦,當年在遠山鎮(zhèn),就該斬草除根殺了你。”孫嘉說。</br> 衛(wèi)琮曦冷笑:“你到是通透。”</br> 孫嘉說的沒錯,晉王有機會暗殺衛(wèi)琮曦的時候,只能是遠山鎮(zhèn)的時候,那時候衛(wèi)琮曦根基不穩(wěn),正是最好下手的機會。</br> 可那個時候,眾位皇子忙著爭權,又因為李世秀的猜忌,誰也沒有心情費力不討好的去殺一個廢人。</br> 后來衛(wèi)琮曦回京,晉王倒是派了不少人,可那時候已經遲了。</br> 孫嘉這些年也算是看的明白,他知道晉王不中用了,翻不了身了,而且晉王有些瘋癲,殘暴嗜殺,兵敗是遲早的事情。</br> 這些年大越之所以一直沒有行動,一來是剛剛建國,之前戰(zhàn)爭損失嚴重需要休養(yǎng),晉王所在的蜀地的地勢復雜,而且有聯合商會的搗亂一直沒有騰開手,如今么……</br> 孫嘉出來的時候的,蕭羽已經增兵了,這些年,蕭羽一直按兵不動,想必已經摸清了那里的形勢,用不了多久,晉王就會兵敗。</br> 孫嘉閉上了眼睛,認命了。</br> “既然你是來帶走明睿的,為什么還要冒風險讓他殺平安?”這是施落讓問的。</br> 孫嘉道:“王爺吩咐的。”</br> 說完他深深看了衛(wèi)琮曦一眼,忽然笑了:“王爺有一間書房,里面掛滿了一個女人的畫像,這個女人是誰,想必不用我多說什么了吧?”</br> 衛(wèi)琮曦沉了臉。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