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京難得下了一場雨，雨水過后，天氣漸漸轉冷，滿地的落葉混著雨水沾在地上，多了幾分凄涼。</br> 孫菱歌坐在窗戶前，看著滿地的落葉發呆。</br> 丫鬟石榴從外面走進來，見她還在發呆，忍不住催促道：“小姐，快些梳妝吧，一會兒還要去恒王府呢，再不梳洗怕是遲了。</br> 孫菱歌回過神，心情有些悶悶的，對于石榴的話并沒有放在心上。</br> 恒王府的宴會其實就是變相的相親宴，主人公自然就是那位有著赫赫戰功的大將軍蕭羽。</br> 蕭羽是很好，大越皇室家風也正，可是…</br> 孫菱歌看了看自己，她今年二十歲了，個子不高，天生一張娃娃臉，瘦瘦小小的，看起來就格外顯小。</br> 蕭羽比她大很多，又是王爺身份尊貴，兩個人怎么看都是不般配的。</br> 可是又不能不去，她十五歲那年，母親忽然亡故，原本正是議親的年紀，卻以為她要守孝三年給耽誤了，加上沒有母親，府里現在是嬸娘在主事，她也一直沒有管親事，等到出了孝，嬸娘介紹的人簡直一言難盡，畢竟大多數優秀的男子，不是成了親，就是有了未婚妻，好男人著實沒了。</br> 孫菱歌就這么被耽誤了，作為二十歲的大齡剩女，孫菱歌可以說相過無數次親了，其中不乏死了老婆的鰥夫什么的，反正各種各樣的人，孫菱歌現在對相親很排斥。</br> 她嘆了口氣，任由丫鬟打扮。</br> 石榴道：“小姐，聽說王爺戰功赫赫，身份尊貴，身邊也是干干凈凈，人長的也不錯。”</br> 石榴絮絮叨叨說著蕭羽的好。</br> 蕭羽好嗎？自然是好的，就算是年紀大了點，可孫菱歌也是明白這一點的，她沮喪的原因是因為她覺得蕭羽根本不會看上她。</br> 畢竟，家世，容貌，各方面來看，她都實在太不夠看了。</br> 她去了，大概只能成為別人的陪襯。</br> 收拾好后，石榴很滿意。</br> 孫菱歌看了一眼，也覺得還不錯，正好時辰到了，孫菱歌便跟著她嬸娘梁氏和她堂妹一起去恒王府。</br> 孫菱歌的堂妹孫菱芳如今才十六歲，長的如花似玉，嬌俏可人，本來孫菱歌還是有幾分姿色的，被她這么一比，自己就顯得黯淡無光，甚至有幾分木訥了。</br> 孫菱歌瞬間明白了，紅花需要綠葉配，她就是給孫菱芳做陪襯的。</br> 孫菱歌心中苦笑一聲。</br> 恒王府已經來了不少人，孫家最大的官職也就是個侍郎，在新京也就是個三流家族，和其他豪門貴族們相比，簡直不值一提。</br> 三個人下了車，梁氏一直在孫菱芳耳邊說著注意事項，交待她一些事情，孫菱歌像個木頭人一樣跟在后面。</br> 梁氏說完了話，回頭看到她，只覺得厭煩。</br> “菱歌，一會兒你和妹妹機靈點。”梁氏這么說。</br> 孫菱歌點頭。</br> 讓她機靈點，無非就是，妹妹犯了錯她擔著，不要搶妹妹風頭云云，孫菱歌早就習慣了。</br> 恒王是很先皇的親哥哥，十分尊貴的老王爺，據說當初是他不喜歡做皇帝，才讓給先皇的。</br> 整個皇室，就連現在皇帝陛下對老王爺也十分敬重。</br> 恒王妃也很低調，這次辦宴會，是因為太后跟老王妃念叨了無數次，老王妃拍著胸口說包在她身上。</br> 蕭羽選妃的消息一出，整個新京的貴女們，都蠢蠢欲動，有了心思。</br> 孫菱歌看著人山人海的恒王府，聞著空氣中貴女們散發的香味，鼻子有點癢癢的。</br> 梁氏給她找了個座位，就帶著孫菱歌和認識的人攀談去了。</br> 孫菱歌是個喜歡安靜的性子，實在不習慣這么多人，她坐了一會兒，感覺自己格格不入，準備去人少的地方透透氣。</br> 恒王府很大，孫菱歌只想著去個清凈的地方，不知不覺到了后園，園子有一汪池水，水面上是已經枯敗的荷花，如今花是沒有了，只有枯黃的葉子，看起來十分蕭條。</br> 孫菱歌大大的呼吸一口空氣，看著荷葉發呆。</br> 這時候，遠處走來一個老人，穿著很普通，應該是這府里的下人吧。</br> 等他走近了，孫菱歌出于禮貌沖他笑了一下，老頭看了她一眼，走了過去。</br> 走了沒幾步，他又退了回來。</br> 孫菱歌莫名其妙，老頭卻忽然說：“你跟我來。”</br> 孫菱歌不明所以，不過看老頭也不是壞人，便說：“老伯抱歉，我還有事。”</br> 老頭不悅的看了她一眼才說：“什么事？像只孔雀一樣在前面開屏嗎？”</br> 孫菱歌“…”</br> 老頭不由分說，帶著孫菱歌走了。</br> 石榴也覺得莫名其妙，不過小姐不說什么，她也只好跟上了。</br> 老頭將孫菱歌帶到一院子前，進去拿了兩個東西出來，問孫菱歌：“這兩個哪個好看？”</br> 孫菱歌一看那東西，就愣了一下，是兩個動物的雕像，都是狗。</br> 怎么說呢，一個莊嚴威武，一個俏皮可愛，孫菱歌倒是都挺喜歡的，而且，這老人的手藝實在好，那兩只狗狗，栩栩如生，就跟活了一樣。</br> 老頭不悅道：“哪個好看？”</br> 孫菱歌回過神，才問：“兩個都好看，您手藝真好。”</br> 老頭洋洋得意，又問：“別說廢話，哪個好看？”</br> “我實在選不出來，冒昧問一句，您是要送人嗎？”</br> 老頭點點頭，自顧自道：“王…夫人的生辰快到了，她屬狗，我想送她的，可是兩個我都喜歡，實在選不出來。”</br> 孫菱歌想了想，笑道：“不如兩只都送，這只威武霸氣的代表老爺子您，這一只改動一下，就當做夫人好了。”</br> 老頭子看了看，有點不太理解孫菱歌的思路，不過還是決定按照她說的做。</br> 孫菱歌和老頭子分開，石榴忍不住道：“小姐，這老爺子是誰呀？”</br> 孫菱歌說：“應該是恒王府管事吧。”</br> 她這么說，其實心中有個猜測，覺得這個人可能是恒王，畢竟能在府里這么自由的活動的，還有那么精湛的雕刻手藝的人實在是太少了。</br> 孫菱歌也不是個傻瓜，她倒是不指望恒王能為她做什么，總歸結個善緣總是好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