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里辦了賞菊宴,請的人不多,但是孫家孫菱歌和孫菱芳都請了。</br> 有心人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梁氏高興壞了,至于請了孫菱歌這件事,她想著大概是府里兩個姑娘,不好只請一個。</br> 梁氏已經忙著宴會的事情準備讓她女兒大放光彩,沒空管孫菱歌,而孫菱歌在宴會這一天突然肚子疼,梁氏巴不得她不去,便叫她在家休息,等梁氏一走,孫菱歌和石榴收拾了東西,說梁氏忘了拿備用的衣服什么的,她得送過去,府里的人也沒有多想,便讓他們走了。</br> 半路,孫菱歌找了個借口下了車,穿過一家酒樓,從酒樓的后門繞了一條街,上了自己早已雇好的馬車,和石榴換了男裝一路出了城。</br> 等到車夫發現,急急忙忙的回了府,可梁氏不在,眾人拿不準主意,等梁氏回來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了,這才知道孫菱歌不見了,想起孫菱歌的種種異常,梁氏還有什么不明白的。</br> 孫菱歌跑了。</br> 她居然跑了。</br> 梁氏半晌回不過神來,距離孫菱歌逃走已經過去了將近一天,茫茫人海,還能去哪里找?</br> 梁氏懵了,太后那邊見了幾個姑娘,孫府的姑娘她也見了,可孫菱芳總給人用力過猛的感覺,倒是挺會說好聽話的,可是太后是什么人?前半生和淑妃逗的夠夠的,后來還有樂善添堵,她對這一類人,是本能的反感,說了兩句話就沒了興致,不過得知孫菱歌病了,她還很遺憾,甚至懷疑是不是梁氏打壓侄女,不叫她進宮。</br> 至于其他的女孩子,倒是有幾個好的,太后覺得滿意,可這到底要正主決定的。</br> 誰知道正主今天根本就沒來,一問才知道,揚州匪患猖獗,這幾年已經成了氣候,專門打劫過往的商人,從前只是劫財,如今便開始明目張膽的殺人越貨了,蕭羽自己領命去揚州剿匪了。</br> 太后嘆了口氣,頓時沒了興致,算了,隨他去吧。</br> …</br> 揚州自古都是繁華之地,孫菱歌和石榴很順利的到了揚州地界,她們兩個到底沒有出過遠門,便找了一個商隊同行。</br> “還有多久到?”孫菱歌問。</br> 旁邊的一位大叔臉色凝重道:“本來半天就到了,可那條路有點問題,之前常走的小路,前幾天下雨被淹沒了,我們只能走大路。”</br> 孫菱歌一時間沒明白他什么意思。</br> 另一個商戶道:“你們是第一次來揚州吧?不知道這揚州雖然是繁華之地,可這過路都是要交過路費的。”</br> 孫菱歌道:“大路不是官府的嗎?為什么還要交錢?”</br> 之前的大叔說:“揚州匪患猖獗,官府派了不少人都沒能徹底剿滅,如今啊,進揚州城都要交過路費這已經成了一條不成文的規定了。”</br> 眾人議論紛紛。</br> 石榴有點害怕道:“公子,真的有土匪嗎?”</br> 孫菱歌之前倒是聽說過一點,她點點頭對石榴小聲道:“我們小心點,從現在開始,我們兩個人輪流休息。”</br> 就算是這個商隊,也混了不少的散人,誰知道有沒有土匪的內應?</br> 這么多年,官府都沒把土匪剿滅,由此可見,官府里說不定就有土匪的人。</br> 孫菱歌四處看了看,每個人都在做著自己的事情,似乎并沒有什么異常。</br> 商隊修整了一番后,領頭的便挨個過來收錢,說是打點用的,一會兒要交出去。</br> 反正也沒有多少,眾人都掏了錢,想著花錢買個平安。</br> 石榴明顯有點緊張,其實孫菱歌也緊張,只是這個時候她知道自己不能亂。</br> 等了一上午,那邊打點好了一切,商隊再次出發,路過一個叫葫蘆口的地方,山上忽然傳來一陣吶喊,緊接著,一大群人從山上沖了下來,整個商隊亂作一團,大家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一群帶著武器的山賊圍了起來。</br> “蹲下,都蹲下,把手舉起來。”</br> 山匪說的是揚州話,孫菱歌聽不懂可是石榴聽得懂,將她按到蹲下,兩個人第一次見這樣的陣仗都嚇壞了。</br> 其他人也都瑟瑟發抖,還不明白發生了什么。</br> 領頭的隊長跟山賊交涉,說他們給了買路財,山賊說了幾句揚州話,視線卻在幾個女人身上掃過。</br> 石榴小聲說:“山賊說,今天他們頭領過生辰,他們要幾個女人,只要把女人們叫出來,就不會傷害商隊的人。”</br> 她慶幸自己穿了男裝,可是又擔心被發現。</br> 若是真被山賊抓住了,還不如一死了之。</br> 主仆兩人低著頭,聽天由命。</br> 隊伍里的人自然不同意,女人們都是他們的妻子女兒,誰愿意交出去給山賊糟蹋?</br> 可山賊兇悍,見有人嚷嚷著不愿意,便提刀將說話的一個商人拉過來說要砍了,眼看著拿刀就要砍在那人頭上,隊伍中的人都嚇的閉上了眼睛。</br> 一塊不知道從哪里來的石子打在了山賊的手臂上,山賊吃痛,砍刀都掉在了地上。</br> “誰?是誰打老子。”</br> 喊了幾聲沒用,那人還要提刀再砍,又一塊石頭打在他的手背上。</br> 山賊終于意識到不對勁,警惕的盯著四周,眼中露出兇光。</br> “把他們都抓起來。”</br> 眾山匪將一群人全部綁了拉到了山上。</br> 孫菱歌四處看了看,找到了那個留著大胡子,十分高大的男人,剛剛就是他扔的石頭,孫菱歌離他很近,自然看出來了。</br> 她又看了那男人幾眼,以為他會帶著大家反抗,可他沒有,他縮著脖子,看起來很是猥瑣膽小。</br> 孫菱歌微微皺眉,若是這個人靠不住她就得想其他辦法了。</br> 可還能想什么辦法呢?</br> 她就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在新京或許她的身份還有些用,可這里是揚州,山高皇帝遠,誰還關心她一個侍郎侄女的死活。</br> 孫菱歌想了半晌也沒有想到什么好主意,而人已經被帶著上了山,他們一群人關進一個露天的大院子,院子四周是柵欄,外面有山賊看著。</br> 一群人蹲在地上,垂頭喪氣,石榴更是嚇壞了,驚恐的看著四周。</br> 孫菱歌則是選了個靠近大胡子的地方坐好,并且偷偷的觀察大胡子。</br> 大胡子一進來便找了個舒服的位置靠著墻壁睡覺了。</br> 孫菱歌看了他一會兒見他沒什么反應,她有些失望,隨即也靠著柵欄休息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