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文才見她這么悠閑,也就放心了。</br> 一柱香很快過去,大家都寫好了詩,交給婢女,婢女將紙張放在一起,樂善公主作為東道主自然是要主持的,她走上前,拿起施落寫的道:“殿下身份尊貴,第一份就先看殿下的?!?lt;/br> 施落點頭。</br> 張雅冷笑。</br> 宋文才有點擔憂。</br> 樂善公主一臉平靜。</br> 其他人多半是抱著看笑話的心情,他們都知道這位瓊華公主是鄉野長大,一個鄉野女孩,碰巧識字了又怎樣?能和他們這些世家公子小姐們比嗎?</br> 想到能把公主都比下去,眾人心里都有了一種優越感。</br> 樂善打開施落寫的,當時就愣了一下。</br> 張雅道:“郡主,快念吧。”</br> 她都迫不及待要看好戲了。</br> 樂善看了施落一眼,然后念了她的詩。</br> 桃花塢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br> 桃花仙人種桃樹,又摘桃花換酒錢。</br> 別人笑我太瘋癲,我笑他人看不穿。</br> 不見五陵豪杰墓,無花無酒鋤作田。</br> 這是唐伯虎的一首詩,施落印象最深的一首,畢竟當年唐伯虎點秋香她看了無數遍,周星馳念的就是這首。</br> 想忘記都難,真的。</br> 眾人都是一愣,隨即互相看了一眼,宋文才當即叫了聲好。</br> 其他人也覺得不錯,只不過聽起來不像女子做的,更像是一位放蕩不羈的才子做出來的。</br> 樂善將紙展開,眾人看到那漂亮蒼勁的字體,便都懷疑的看向施落。</br> 這樣大氣有力的字不像女人寫的,更像是男人寫的。</br> 施落的字本來就是模仿衛琮曦,兩個人一冬天沒出門,施落和他共處一室,他的字她學了七八分,加上在和蕭老頭學點穴,她的手指力道也上來了,所以施落的字可不就蒼勁有力,大氣磅礴了。</br> 施落見眾人懷疑的看著她,她不說話,就等著看好戲。</br> 張雅忍不住道:“殿下,你不會是個樂善郡主串通好,換了誰的字吧?這就是個小游戲,沒必要這么當真的?!?lt;/br> 如畫氣的想撕爛她的嘴。</br> 樂善道:“不曾,本郡主沒有和公主串通,張小姐慎言?!?lt;/br> 宋文才也有點懷疑的看著施落,不是他不信她,實在是這詩,還有筆跡都不像姑娘的手筆。</br> 施落站起來,對一旁的如畫道:“研磨!”</br> 她這個人不愛動口舌,就喜歡用實力打臉。</br> 如畫一聽,走上前,快速的研好墨。</br> 施落拿起筆,笑了下道:“那本宮就在寫一首好了,這首詩倒是很符合張小姐?!?lt;/br> 施落提筆很快寫了一首詩,然后對一旁的宋文才道:“宋公子,這一次你來展示,免得有人污蔑皇家公主。”</br> 張雅不明白她為什么要拿自己來作詩,一時想不通,也不在管,她就是不信,一個鄉下丫頭能做出什么好詩來。</br> 她完全忽略了,施落說的污蔑皇家公主的事情。</br> 宋文才拿到如畫手里的詩詞,看著那蒼勁有力的字體,還有那首詩,忍不住咽了咽口水。</br> 張雅笑道:“宋文才,怎么了?是不是不敢亮出來啊。”</br> 宋文才嘲諷的看了一眼張雅,不愿意和她做口舌之爭,他將詩直接亮出來:“你們自己看吧。”</br> 他很慚愧。</br> 眾人探頭去看,這一次的詩很簡單,明明是一首很美的詩,可配上那樣的字,加上公主話里的深意,往深了想,就覺得慎得慌。</br> 眾人都變了臉。</br> 張雅也看過去,看到紙上的詩也愣了一下。</br> “去年今日此門中,人面桃花相映紅,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lt;/br> 施落站起來,睥睨的看著眾人,帶著皇家獨有的威嚴道:“如何?”</br> 張雅低頭不吭聲。</br> 她就是覺得這詩好,里面的深意沒想。</br> 她不相信,怎么會,怎么會呢?</br> 一個鄉下丫頭,為什么字寫的漂亮,還會作詩?</br> 張雅沒多想,別人想多了。公主說她和這首詩很配,那最后兩句什么意思?</br> 人面不知何處去?是說張雅死了嗎?</br>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沒吭聲。</br> 施落忽然道:“本宮雖然長在鄉野,可本宮身上流淌得是蕭家和武家的血?!?lt;/br> 然后她看著張雅笑了一下:“張小姐,你剛剛污蔑本宮和樂善郡主,如今你怎么說?”</br> “我…”</br> 張雅還沒說完,施落看向身邊的如畫:“污蔑公主怎么罰?”</br> “仗責四十!”如畫說。</br> 張雅臉色一白,一時間說不出話,仗責四十,那還不要了她的半條命。</br> 其他人都嚇得不敢說話,他們沒想到,公主看起來脾氣好,居然這么殘暴,。</br> 也是,人家是公主被張雅那么擠兌,忍到現在才發飆算不錯了,你去污蔑太子一句試試?</br> 眾人都看向張雅。</br> 張雅嚇得臉都白了,不過還是嘴硬道:“我有什么錯,你身為公主也不能隨便打人?!?lt;/br> 樂善郡主走過來道:“殿下,張小姐只是一時口快,念在她是初犯,是不是可以從輕處罰?”</br> 施落看了樂善一眼,這個郡主挺有點意思,剛剛張雅擠兌她,她都裝作看不見,如今過來裝好人了?</br> 施落笑了下:“那郡主覺得本宮應該怎么罰她?”</br> 皮球踢給了樂善,樂善一怔,隨即道:“這個公主定奪就好。”</br> 施落看著她:“不是郡主說要罰的嗎?本宮初入宮不太懂,郡主教教本宮。”</br> 樂善臉色有點難看,她沒想到這個草包公主這么不好對付。</br> “不如掌嘴…”</br> 樂善還沒說完,施落表示同意:“郡主說得對,那就掌嘴二十好了?!?lt;/br> 施落說完,如畫已經上前,和另外兩個宮女一起按住張雅。</br> “啪啪啪…”</br> 如畫卯足了勁,發泄了她們這些年最淑妃的怨氣。</br> 張雅怒道:“蕭近月,你敢打我,我不會放過你的?!?lt;/br> 施落冷笑:“各位都聽清楚了?一個皇妃侄女,居然敢直呼本宮的名字,還敢威脅本宮,是誰給你膽子?是你父親還是你姑姑淑妃,還是你遠在邊關叔父?你們張家是想造反嗎?“</br> 一頂大帽子扣的張雅說不出話來,現場安靜的詭異,只有巴掌聲不斷傳來。</br> 眾人噤若寒蟬,一句話都不敢說。</br> 施落坐下端起一杯茶,悠閑的喝了一口。</br> 等如畫打完了,她看了看被打成豬頭一般的張雅,表示十分滿意,如畫這丫頭看著柔弱,手勁兒倒是挺大的嘛。</br> 她放下茶杯,懶洋洋的起身,道:“張雅,剛剛的事本宮念在你初犯就不與你計較了,若是下次還敢犯,就不是掌嘴這么簡單了?!?lt;/br> 她的眼睛掃過眾人:“本宮想去看看桃花,諸位繼續玩。”</br> 說完浩浩蕩蕩的走了。</br> 施落走后,眾人哪里還有作詩的興致?</br> 都看笑話似的看向張雅。</br> 張雅倒在地上,捂著臉,眼底全是怨毒。</br> 蕭近月,這個仇她記下了,絕對不會就這么算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