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會兒,衛琮曦才將那股勢頭壓下來,他舒了口氣,回頭發現施落坐在床上看著他。</br> “不瘋了?”他問。</br> 施落搖頭:“不了!“</br> 兩個人都沒說話,沉默了一會兒,施落才問:“這一年你過得好不好?”</br> “挺好的。”</br> “胡說!”施落知道他過的不好。</br> 衛琮曦道:“真的挺好的,每一步都很順利。”</br> 他的要求還真簡單。</br> 她不知道怎么跟他說南越皇室的打算,沉默片刻她艱難的開口:“其實這次來,我四哥有話跟你說。”</br> 衛琮曦微微一愣,隨即看了施落一眼,聰明的他沒有追問。</br> 蕭沂既然找他談,說明是南越皇室的意思,南越以前衛琮曦沒怎么關心過,也就沒有深想。</br> 自從知道施落是南越公主后,他就開始深度挖掘南越皇室的料。</br> 然后他就發現了一個有趣的問題。</br> 蕭家的這五個皇子還真是各司其職,分工明確。</br> 野心什么幾乎明擺著,可是南越又偏偏傳出他們幾個都不想當皇帝這件事,這就讓這些輿論,蓋過了他們本身的野心。</br> 所以,如今說起蕭氏來,眾人說的都是南越幾個皇子都是自由選擇,喜歡什么就選什么,皇后皇帝很開明之類的。</br> 都是狗屁。</br> 蕭家有野心,他看出來了,至于這野心有多大,等和蕭沂談了就知道了。</br> 不管怎樣,這都是他們男人之間的事情,衛琮曦絕對不會讓施落夾在中間為難。</br> 施落沒聽到他問,她很快就明白了他的用意。</br> 她撲進衛琮曦懷里,緊緊的抱著他。</br> 在南越,太子雖然把她當妹妹,可是在國家大事面前,他還是以國事為重,甚至說過,若是衛琮曦不答應他們就是敵人的話。</br> 還有其他的幾個哥哥們,他們是把施落當妹妹,可是涉及利益的事,他們都不是無私的。</br> 只有衛琮曦,只有他,首先想到的事自己,是不讓自己夾在親人和他之間為難。</br> 施落眼眶又紅了。</br> “謝謝你!”施落小聲說。</br> 衛琮曦安撫的拍拍她的后背:”謝什么?無論何時何地,你在我這里永遠是最重要的。”</br> 他說。</br> 施落感動的要死。</br> 這個家伙說起情話來,簡直讓人無法抵擋。</br> 施落揉了揉眼睛,坐直了道:“我知道你不想讓我為難,可是我也有話要跟你提前說。”</br> 免得被她那幾個哥哥占了便宜。</br> “嗯!”衛琮曦看著她,等她說話。</br> 施落道:“無論何時何地,我都站在你這邊,你不用為了我委屈自己!”</br> 衛琮曦點點頭:“好!”</br> 衛琮曦這么說,可是他心里也明白,他是鐵定要吃虧了,蕭家人太雞賊了,他們見他之前,先讓他見施落,不然南越驛館的守衛也不會這么松弛。</br> 他們就是讓他愛美人不愛江山,然后跟他談條件的時候便占盡了先機。</br> 衛琮曦嘆了口氣,看了看施落的臉,心頭的煩悶又消了不少,好在他就是個愛美人不愛江山的,何況還是李世秀的江山,他不愛,他只是可憐百姓,去年的雪災,今年的旱災,衛琮曦都知道百姓流離失所,衣不蔽體,食不果腹,可是再看看瀾京這些權貴做了什么?</br> 德寧大長公主是皇帝的親姐姐,就在朝廷為難之際,還在大修宮闕,而宮里的周貴妃每日都用牛乳沐浴,還有太多數不勝數。</br> 這大周,早就從根子上爛了,之前沒有災禍,還能維持表面的平靜,如今這么一來,弊病就出來了。</br> 李世秀是個好皇帝嗎?曾經確實是,不過到了后半生…</br> 衛琮曦冷笑,李世秀今年五十五,卻還在采選秀女進宮,進宮的那些女孩子們,大都才十五六歲,她們的一生就都毀在了皇宮里。</br> 最讓人氣憤的卻是李世秀宮里不少美人,衛琮曦沒見過,但是他得到消息,那些人都是個和他母妃有些相像之處。</br> 衛琮曦冷笑,李世秀的行為讓他惡心。</br> 施落抱著他抱了一會兒,衛琮曦道:”我該走了!“</br> 施落也知道他處境艱難,恐怕不能長時間停留在外面,今天來已經是冒了極大的風險。</br> 她都舍不得他,抱著他的腰。</br> 衛琮曦就更加心軟了,他又何嘗想走呢,他低頭吻著她的唇,怎么親也親不夠。</br> 施落最后還是放開他,從匣子里把那頂白玉冠取出來:“瞧著合適就買了。”</br> 衛琮曦接過,施落才注意到他頭上的簪子還是之前遠山鎮她送他的生辰賀禮。</br> “東西是死的,人是活的,就是支簪子,就不能換一個嗎?”施落抱怨,可是心里卻是甜的。</br> “那怎么能一樣,這是你送我的,自然要時時刻刻戴著了。”</br> 衛琮曦理所當然的說。</br> 施落最后踮起腳尖親了親他的唇,然后放開他:“走吧!”</br> “嗯!“</br> 衛琮曦看了她一眼,狠心離開。</br> 他走后,施落卻睡不著了,她想著從前遠山鎮的事情,才發現那時候才真是快樂,她可以和衛琮曦斗嘴,兩個人一起吃飯,睡覺,天天在一起。</br> 她嘆了口氣,最后才迷迷糊糊的睡著了。</br> 衛琮曦回到候府,夜已深,小七看到他回來,微微松了口氣,道:“主子,那個花影又來了。”</br> “查到什么了?”衛琮曦邊脫夜行衣邊問。</br> 小七冷笑,言語間滿是憤怒:“這個女人和府里一個姓趙的侍衛暗通款曲,如今已經有了一個月的身孕,眼看著就要露餡,她擔心瞞不住了,才來找主子。”</br> 衛琮曦手一頓,倒是不意外,花影的事情他都知道。</br> 他沉默的換上常服。</br> 小七道:“要不要屬下動手,保證神不知鬼不覺。”</br> 衛琮曦搖頭:“不用,我還有用。”</br> 小七一愣。</br> 衛琮曦道:“你想辦法把那個姓趙的侍衛解決了,不要留下把柄,至于花影,明天就讓她過來,她不是想利用我,正好我們也可以利用她。”</br> 小七很快也想明白了,他道:“如此一來,等孩子出生,皇帝一定會拿他做人質,拿捏主子,到時候他便會掉以輕心,而且,他以為主子收了花影,也會覺得主子您是個好色之徒,從而放松警惕。”</br> 衛琮曦點頭,并不多說什么:“好了,去辦事吧!”</br> 小七走后,衛琮曦才從匣子里把白玉冠拿出來,放在頭上比了比,覺得頗為滿意。</br> 從前他還想著再等等,如今看到施落,他真是一點都等不及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