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歲言的話音一落,施落的心就是一沉:“你胡說,我師父為什么要害衛琮曦。”</br> 鐘歲言無奈道:“那就是他醫術不精吧。”</br> 施落不說話,她看著鐘歲言問:“那你說應該用什么?”</br> “五加皮桑寄生,千年健,狗脊,雪蓮花。”</br> “就這些?”</br> “當然了,他身體還是虛,多吃點藥膳補一補,像今天藥膳就不錯。另外……”</br> 鐘歲言道:“雖然是年輕人,還是節制一點的好。”</br> 施落并沒有覺得不好意思。</br> 可衛琮曦最不樂意別人說他身體虛,這不是罵人嗎?他哪里就虛了?</br> 兩個人不說話,鐘歲言四處看了看,道:“這院子景致不錯。”</br> “該給施落診脈了。”衛琮曦說。</br> 鐘歲言倒是沒有拿喬,他很痛快的給施落診了脈,又詳細的問了施落的一些狀況,沉默了一會兒才說:“你的身體底子……”</br> 他看了一眼衛琮曦才說:“不太好。”</br> “多不好?”施落問。</br> 鐘歲言道:“就像一個蟻穴,外表看著是好的,但是內里卻是空的。”</br> 施落皺眉:“那我可以要孩子嗎?”</br> 鐘歲言笑了:“不想要命就行。”</br> 施落看了衛琮曦一眼,然后問鐘歲言:“你能治好我嗎?”</br> 鐘歲言道:“調理個七八成應該不成問題。”</br> 施落心中一喜。</br> 鐘歲言道:“你這么高興做什么?我沒說要替你治病,雖然你和武青蘭長得像,可是你身上還流著蕭慎的血液,你知道我有討厭蕭慎?”</br> 施落一怔,瞬間被人澆了一瓢冷水。</br> 鐘歲言又說:“而且我兒子喜歡你,可你嫁給了別人,我很不高興。”</br> 施落“……”</br> “你出來就是看看我什么時候死?”施落問。</br> 鐘歲言道:“是啊,能出來見見太陽,還吃了一頓不錯的飯,甚至知道了蕭慎和武青蘭的女兒活不了多久,這真是幾件讓人開心的事情。”</br> 他站起來,對門外的方奇道:“小子,送我回去。”</br> 衛琮曦攔著他:“你說什么?”</br> 鐘歲言道:“你和蕭慎一樣讓我討厭,我是絕對不會替她治病的,不過你們也不用太擔心,好好養著,還有幾年壽命。”</br> 他笑了一下,轉身走了。</br> 院子里安靜下來,衛琮曦回頭,就發現施落呆呆的坐著,不知道在想什么。</br> 他走過去,抱緊施落:“他胡說的,你不會死。”</br> 施落沒說話。</br> 衛琮曦心里發沉:“施落,別怕,我一定會找到辦法治好你。”</br> 良久,施落才抬頭問他:“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br> 衛琮曦輕輕的點點頭。</br> 施落苦笑:“所以你和母后一直瞞著的我的就是我不能生育,而且活不久這件事嗎?”</br> 衛琮曦拍了拍她的頭,輕聲道:“我怕你擔心。”</br> “所以就瞞著我,寧愿自己受委屈?”</br> 衛琮曦看著她,認真道:“我從來不覺得娶你是受委屈。”</br> “可我不能生孩子,衛琮曦,衛家就你一個人,你要斷子絕孫的,你怎么這么傻呢。”</br> 作為一個現代人,施落都覺得這是一件很難以接受的事情,何況是在這樣的時代生活的衛琮曦。</br> 施落看著他英俊的眉眼,她是何德何能,能找衛琮曦這樣好的男人?</br> 這么久了,他為了她做了一切能做的,可是自己前不久還在生他的氣,還在猜忌他。</br> 施落伸手抱著他的腰,將頭靠在衛琮曦的胸膛:“衛琮曦,你就是個傻瓜。”</br> 衛琮曦道:“我才不是傻瓜,說不定有多少人羨慕嫉妒我。”</br> 良久,施落才松開他,抬頭親他的下巴,衛琮曦一頓,低頭看了施落一眼。</br> 施落眼眶紅紅的,卻還是笑著問:“鐘歲言說你身子虛,真的假的?”</br> 衛琮曦反手將她抱起來:“這個要試試才知道。”</br> ……</br> 施落迷迷糊糊的,一會兒被拋上云端,一會兒又像是在水中。</br> 許久之后,施落覺得自己再沒有半分的力氣的時候,衛琮曦才放開她,施落盯著床頂的發呆,腦海中只有一個念頭,以后覺得不能說衛琮曦身子虛了,太可怕了。</br> 衛琮曦看著臉紅紅的,眼神迷離的施落,好笑道:“怎么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br> 施落不想理他,可是他又開始說些沒邊際的話,施落只好說:“我很累,不想理你。”</br> 她真的不想理他,她跟他求饒了,嗓子都啞了,這家伙就跟吃了興奮劑一般,一直問施落他虛不虛?</br> “那我虛嗎?”他又問,。</br> 施落搖頭:“不虛。”</br> 真是怕了他了,幼稚起來沒完沒了的。</br> “大白天的,丫頭們還在外面,我不要見人了。”</br> 衛琮曦一把將她摟緊懷里,彼此的身體緊緊的貼在一起,施落忍不住又是一陣臉紅:“衛琮曦,你給我老實點。”</br> 衛琮曦笑了:“我又不做什么。”</br> 施落一點都不敢掉以輕心,這家伙折騰起來真是沒個完。</br> “你覺得鐘歲言說的是真話嗎?”施落找了話題轉移衛琮曦的注意力。</br> 衛琮曦問:“你指什么?”</br> “你懷疑什么?”施落問。</br> 衛琮曦道:“現在還不好說。”</br> 施落說:“他說我師父是不懷好意,你覺得呢?”</br> 衛琮曦的手指,抓著施落的一小捋頭發,在手指上來回打轉。</br> “他是你師父,你懷疑什么?”</br> 施落不說話。</br> 衛琮曦的眼睛沉了沉問:“你之前說,蕭墨承認了李太醫是他的人?”</br> 施落點頭:“蕭墨沒有理由說謊,師父說,當初我出生時,是李太醫將我換走了,可是當時蕭墨也還小,那時候不可能是蕭墨的人。”</br> “不是蕭墨的人,就是鐘歲言的,李太醫不可能無緣無故的幫助蕭墨,你被換那件事到現在都不清不楚,有內鬼在身邊,總是讓人寢食難安。”</br> 施落點點頭:“其實也不難猜,皇宮里戒備森嚴,父皇又看重母后,有能力換走孩子的人,也就那么幾個。”</br> 兩個人都沉默著。</br> 施落悶悶道:“我不相信是他……”</br> 衛琮曦嘆了口氣,他和施落不同,從蕭老頭恰好出現在遠山鎮的時候,他就覺得不對勁了,可是當時蕭老頭的表現太真實了,衛琮曦并沒有多想,不過也正是因為蕭老頭的出現,施落才被南越皇室認了回來。</br> 當然了,白修遠也出了不少的力,不過衛琮曦覺得,白修遠應該和這件事沒有關系。</br> 凡事經不起推敲,南越皇室都信任蕭老頭,衛琮曦自然也不能多說什么,可是如今,已經由不得人不多想了。</br> 衛琮曦在她頭發上親了一下:“別多想了。”</br> 施落心里卻難受,她看了衛琮曦一眼,若是日后她真的死了,留下衛琮曦一個人要怎么辦?</br> 施落舒了口氣,抬頭看著衛琮曦:“衛琮曦,你認命嗎?”</br> 衛琮曦笑了:“我從來都不認命,若是認命,我們早就死在遠山鎮了。”</br> 施落也笑了:“好巧,我也不認。”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