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老頭的尸體還在刑部，施落之前答應鐘歲言要交給他處理，還有林子涵的骨頭，她知道鐘歲言和蘇墨就住在瀾京，便讓人去問問。</br> 鐘歲言的回答還是之前說的那樣，挫骨揚灰一點情面都不講。</br> 施落便決定自己去一次，她沒有那個資格去要求鐘歲言原諒誰，善待誰，在她看來鐘歲言的做法沒錯，若是有人把她害成那樣，她恐怕也會那么做。</br> 不過施落明白，鐘歲言既然在大殿上，把林子涵的骸骨給了她，而且蕭老頭死后也沒有過問，就是讓她處理的。</br> 施落發現自己真是看不懂鐘歲言這個人了。</br> 她跟欣兒商量了一下，欣兒同意將蕭老頭葬在鎮元鎮，至于林子涵也一并葬在那。</br> 欣兒自從知道蕭老頭死后就一直悶悶不樂，不管蕭老頭是什么人，他對欣兒是真心的，是欣兒的恩師。</br> 這件事，施落打算讓唐風帶人去做，唐風之前去過那里也熟悉。</br> 欣兒道：“大姐姐，我也想去。”</br> 施落點頭：“好。”</br> 施落沒辦法像以前一樣待蕭老頭，她過不了心里那一關，她不按照鐘歲言的方式處理，已經是她能做的最大的仁慈了，可是欣兒和他師徒一場，她去送送，施落沒理由阻止。</br> 這件事敲定之后，欣兒和唐風便一起上路了。</br> …</br> 鐘歲言正在廚房里蒸饅頭，蘇墨靠著門框看著他在滿是白霧的房間里忙來忙去。</br> “蕭戰的棺材已經出城了。”蘇墨說。</br> 鐘歲言頭也沒抬道：“你的小公主還是心慈手軟。”</br> 蕭墨道：“她和我們不同，她重情義。”</br> 鐘歲言嗤笑：“愚蠢。”</br> 蘇墨：“其實我們可以自己動手。”</br> 鐘歲言：“沒必要，我已經在鎮元鎮讓人將那塊山頭的風水改了，蕭戰埋進去，永生永生都不得超生。”</br> 蘇墨一愣。</br> 鐘歲言將鍋蓋打開，里面的饅頭白白胖胖的，冒著熱氣，看著就很有食欲，他拿了一個，掰了一半給蘇墨，蘇墨接過，吃了一口。</br> 鐘歲言手藝不錯。</br> 鐘歲言也吃了一口才說：“我其實也沒有那么殘忍，若是師兄地下有靈保佑我，我日后自然會回來給他把風水改回來。”</br> 蘇墨嘲諷：“他都永世不得超生，還能回來保佑你？”</br> 鐘歲言笑了一下。</br> 蘇墨又說：“在皇宮里，你為什么不殺了齊少勤？”</br> 鐘歲言道：“殺他做什么？他活著才是最痛苦的人，他痛苦，蕭戰就算是變成鬼了，也會痛苦。”</br> 蘇墨覺得他腦子不正常，也不和他糾結這些事情。</br> 鐘歲言很快將一塊饅頭吃掉了，剩下的他裝了五個，才說：“準備一下，去祭拜你娘。”</br> 蘇墨：“你又不喜歡他，祭拜什么？”</br> “她生了你，為你丟了命，就該去祭拜，不管我喜不喜歡她，都應該去。”</br> 蘇墨沒什么感覺，人都死了祭拜不祭拜的又有什么關系？</br> ……</br> 蕭老頭的事情后，施落便帶著禮物去看秦雁九，也不知道秦雁九用了什么手段，前幾天的謠言已經不見了，現在人人都在傳秦大人這人福氣大，能化險為夷，是天上什么文曲星轉世的，都說秦大人這么多年都可以化險為夷，平步青云，鋮王府那么大的火，秦大人安然無恙都是因為秦大人福氣大……</br> 施落聽到的時候都驚呆了，心想秦大人果然是秦大人，就是有辦法。</br> 施落來的時候，秦雁九正坐在院子里曬太陽，看到施落來了，秦雁九招呼她過來坐。</br> 施落便問了這些天的事情，秦雁九也照實說了，臨了，秦雁九道：“這么多年一直抓不住張家的小辮子，這回張家可算是栽了。”</br> 施落點頭，張家這一次確實是自討苦吃。</br> “張雅什么時候上路？”</br> 張雅被判流放南海，那邊還沒開發，條件十分惡劣，張雅這樣的千金小姐過去之后，怕是只有死路一條。</br> 秦雁九說：“哪里有千日防賊的道理，想害我和我孩兒的，我絕對不會放過。”</br> 施落道：“三哥他們在等什么？”</br> 秦雁九說：“我知道你什么意思，這話本來不該說，不過你不是外人我也就明說了，太子在等張勝和張廣的態度，我們已經收拾了張家，就已經捅破了這層窗戶紙，現在等于太子給了張家一個機會，若是他們識趣，現在交出兵權，太子會給他們一條生路，也會把張家保下來，若是張家父子不識趣，那就不好意思了，就算是張家這么多年立下了汗馬功勞又如何，這是蕭家的天下，他們是臣子，他們早就忘了，他們所擁有的一切都是蕭家的，這么多年了，父皇對他們已經是夠寬容的了。”</br> 施落心里明白，便問：“你覺得他們會怎么選？”</br> 秦雁九道：“我不知道，不過如今淑妃和梁王都在京都，張家的所有人也都在京都，張勝張廣怕是瘋了才會造反。”</br> 這倒是和衛琮曦分析的差不多，而且蕭慎算是個明君，不然不會容忍張家這么多年了。</br> “最近國子監那邊也鬧的厲害，國子監成立初期就是為南越培養人才，是天下讀書人向往的地方，可是如今，國子監內早就成了世家大族子弟的地盤，里面都是世家的貴族子弟，反而是那些真正有才學的學子們，根本進不去，還占用了南越大量的資源，太子殿下要發展南越，自然是先整合南越，整頓國子監，培養真正的人才，下一步便是南越的商業了，畢竟要發展都是要錢的。”</br> 秦雁九說著看了施落一眼：“公主懂我的意思嗎？”</br> 施落當然懂了，這件事太子早就和她達成了協議，如今蕭沂的鋪子已經在準備了，不過那個鋪子不是重點，太子要的是錢莊，任何時候只有錢財在自己的掌握中，南越才能真正的獨立富強起來。</br> 秦雁九笑了下：“你瞧我，你好不容易來看我，我跟你說了這么多。”</br> 施落沒介意，秦雁九也是好意。</br> “你們是要在南越過年了？”</br> 施落點頭：“水路走不了。”</br> 秦雁九道：“其實我很想勸勸你，去了大周你會很艱難，不過我知道我勸了你也不會聽。”</br> 施落道：“你的好意我明白，我和衛琮曦是夫妻，他的家人如今也是我的家人，他去哪里我自然是要跟著的。”</br> ……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