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br> 劉申的眼眶紅了：“栓在馬車后，一路上拖回來的，腿都要磨沒了…”</br> 劉申也是借著送飯的時機偷偷去看了一眼，那一眼，他終身難忘。</br> 他們莊稼人從來沒想過，因為一匹馬受了驚就要被這樣對待，他們也是第一次真切的感受到權力的威壓，真切的感受到一條人命不如一匹馬…</br> “咣當！”碗碎的聲音。</br> 門突然被打開，蔡大娘跑進來，帶著哭腔：“小申，你說的都是真的？你大哥…”</br> 劉申看到自家老娘，最后只是忍著眼淚點了點頭。</br> 下一秒，蔡大娘眼睛一翻，暈了過去。</br> 施落一眨眼底功夫，蔡大娘就不見了，她急忙跑過去，正好看到蔡大娘暈倒，她連忙去扶她，和劉申將她安置在床上。</br> 幾個人都是心事重重。</br> 施落聽到劉大柱的情況也愣住了。</br> 衛琮曦道：“他的命保不住了！”</br> 施落一怔，劉申猛的抬起頭。</br> 衛琮曦道：“慧寧公主囂張跋扈，是出了名的，得罪她的人下場都很慘，達官貴人尚且如此，何況劉大柱還只是個普通的老百姓！”</br> 衛琮曦沒繼續說下去。</br> 施落也急了，她想起前幾次見劉大柱的情景，他雖然不健談，可是人到底是熱心的，誰能想到，本來都要娶親了，如今遇到這樣的事…</br> 而劉申在聽到“慧寧公主”四個字時，整個人都僵在了原地。</br> 那可是公主啊，高高在上的公主，得罪了她，大哥是真的沒救了…</br> “就沒有什么辦法了嗎？”施落不死心的問。</br> 衛琮曦沉了沉眼睛，搖頭。</br> 施落也知道，他們現在自身難保，更別談保護別人了。</br> 劉申無力的癱坐在椅子上，像是一具被抽干了靈魂的木偶，臉色灰白。</br> 施落看了看劉申，又看了看蔡大娘，又問衛琮曦。</br> “真的沒辦法了嗎？”</br> 衛琮曦想了下，最后開口：“倒是有一個，但是我們現在根本辦不到！”</br> 施落一怔。</br> 衛琮曦道：“許昌是周貴妃的大太監，深受周貴妃信任，李如研雖然是公主，可是也懼他三分，所以，想救劉大柱，要從許昌入手，許昌是個太監，不喜歡女人，可他喜歡錢！”</br> 施落一聽有戲，當即問道：“要多少錢？”</br> 衛琮曦想了想才說：“最少也得一千兩！”</br> 劉申倒抽里一口氣，一千兩，他就是一輩子不吃不喝也賺不來這么多錢啊！</br> 他低頭，萬分絕望，之前他還雄心壯志以為自己能干出一番事業，可是如今看來自己也太可笑了。</br> 施落卻道：“我現在能拿出五百兩，另外的再想想辦法！”</br> 她知道衛琮曦那的錢是絕對不能動，動了，很容易就能被查出來，惹禍上身，那樣就不是幫人，而是害人害己了。</br> 劉申一聽施落有五百兩，而且愿意拿出來，震驚的說不出話來。</br> “你那有多少？“施落問。</br> 劉申擦了擦眼淚道：“我只有六十兩，家里的田地就算是賣了，最多只能湊一百兩！”</br> 施落皺眉，若是賣了田地房產，蔡大娘一家要怎么活？</br> 這個先拋開不說，還缺四百兩啊。</br> “少點不行嗎？”她看向衛琮曦。</br> 衛琮曦搖頭：“一千兩對我們來說很多，可是對許昌來說簡直不值一提，能不能管用還兩說！”</br> 說完他又道：“有了銀子，還需要一個能和許昌說的上話的中間人才行！”</br> 劉申道：“我可以去求求佟掌柜！“</br> 說完他眼睛一亮：“對了，我可以去找佟掌柜借錢！”</br> 說完也不管不顧轉身跑了。</br> 施落看著他的背影，又看了看床上的蔡大娘心里不是滋味。</br> 心中對李如研更加沒有好印象，一個把人命當草芥的公主能好到哪里去，何況，公主是這樣的性格，一定是從小養成的，由此可見，周貴妃也不是什么好人。</br> 衛琮曦看出她想什么，便道：“生死由命！”</br> 施落不這么想，她站起來看著衛琮曦的眼睛：“生死不由命，由自己！”</br> 衛琮曦一怔，看著她堅定的眼眸，不由問：“那你有辦法湊到錢又不惹人懷疑？”</br> 施落點點頭：“我想到了一個人，一個很肥很肥的羊！”</br> “誰？”</br> 衛琮曦有種不太好的預感。</br> 施落已經站起來，從房間里掏出一張紙遞給他。</br> 衛琮曦看了看，是幾個菜譜，應該是上次她寫給姜掌柜的。</br> “姜掌柜不是已經回瀾京了嗎？”衛琮曦問完忽然一怔，瞇著眼睛看著施落，他大概猜到她要干什么了。</br> “你想清楚了？這件事一旦做了搞不好會引火燒身！”</br> 施落卻道：“我沒辦法看著一個無辜的人死，見死不救。”</br> 何況她和蔡大娘他們交情不錯，她明白作為一個普通人，看著自己親人死，那種無能為力的感覺。</br> “你還真是好心！”衛琮曦說。</br> 施落湊近了，看著他的眼睛：“你不也打算救人么，如果不是，剛剛你就直接說沒辦法了不是嗎？”</br> 衛琮曦扯著嘴角笑了笑：“我不承認！”</br> “沒關系，衛小王爺就等著接收勝利果實好了！”</br> 衛琮曦到想法她大概明白，他看中了劉家，蔡大娘他們是本地人，對當地的環境熟悉，認識的鄉親四鄰也多，衛琮曦急需這樣的人替自己辦事，而且劉申這個人很機靈，又有想法，若是把他爭取過來，肯定是一大助力，對于狼山上那些硝石采集制作都方便的多。</br> 而且…</br> 施落總覺得，衛琮曦還有別的想法。</br> 至于施落，正如她說的，拋開利益不談，她不能眼睜睜看著劉大柱見死不救，她是現代人，沒辦法視人命如草芥。</br> 衛琮曦看著施落，笑了下：“施落，你很懂我！”</br> “我就當你這是在夸我！”</br> 施落看著門外：“若是劉二哥真能借來錢就好了，我實在不想和那個周思懿扯上關系，那個人有暴力傾向，真讓人害怕啊！”</br> 衛琮曦看了看她：“這個節骨眼上，周思懿不會和你做買賣！”</br> 施落一怔，隨即覺得也是，她苦著臉：“那怎么辦？”</br> 不久前她還和周思懿吵了一架。</br> 衛琮曦見施落這個樣子，暗暗松了一口氣，施落對周思懿看來沒有什么想法，不過周思懿卻不單純。</br> 衛琮曦想這也算是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吧。</br> 周思懿當初不管因為什么原因退婚，他對于施落來說心里有一根刺，最近施落對他態度強硬，越是這樣，周思懿就越是放不下。</br> 衛琮曦垂著眼睛看著施落的身影，低下頭不在說話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