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太后的心態不錯,眉眼間多了幾分銳利,施落來的時候,她正在插花。</br> 施落看了一眼,心想云太后的水平到底不怎么樣,不過比她倒是搶了不少。</br> 云太后笑道:“去年在太上皇書案上看到了公主的詩,當真是有氣勢。”</br> 施落道:“娘娘謬贊,不過一時興起,胡亂做的罷了,還差點釀成大禍。”</br> 云太后將手里的剪刀遞給旁邊的宮女,這才走過來,和施落說話。</br> 云太后扯別的,施落也就跟著她說,其余的一點都不多談。</br> “皇帝年幼,哀家心力不足,少不得攝政王操心。”云太后說。</br> 施落心想,云太后的毛病總是改不了,這才剛剛得勢,就開始蹦噠了。</br> 施落只是喝茶,并不接話。</br> 云太后又扯了一會兒別的,就放施落離開了。</br> 施落巴不得早點走。</br> 出來的路上,施落看到幾個宮人匆匆而過,施落便問了出了什么事情。</br> 這宮人也不認識她,只當她是哪家的千金,便說道:“太后娘娘宮里的事情。”</br> 說完便急匆匆走了。</br> 施落剛剛從云太后宮里出來,知道宮女說的太后一定不是云太后,而是曾經的皇后,現在的王太后。</br> 這宮里是非之地,就算是衛琮曦現在掌權,也不好做的太難看,施落便想著快些離開,卻在宮門口遇到了齊王夫婦。</br> 施落回南越那年,齊王便和薛姍姍成了婚,一起跟著去了南邊,這次齊王回來,薛姍姍也被接了回來。</br> 薛姍姍和幾年前比倒是沉穩了許多,看到施落也沒有上來急吼吼的找茬。</br> “攝政王妃。”</br> 齊王走過來笑著打招呼。</br> 施落知道這個人一向是氣量小的,耀王的死,估計也被安在了衛琮曦頭上。</br> 更何況如今衛琮曦真是一點都不知道低調的做了個什么攝政王,這稱呼,一聽就帶著不懷好意的苗頭。</br> 她可一點都不想和齊王夫婦有什么瓜葛,這兩個人也不喜歡她</br> 晉王逃了,耀王和太子死了,成年的皇子中,就齊王最合適了,這是他可遇不可求的機會。</br> 誰知道半路殺出個衛琮曦。</br> 齊王還記得那天發生的事情,祭祀臺一炸,耀王重傷,現場一片混亂,后宮還有人想乘機救走周嬪。</br> 齊王分身乏術,就在這時候,衛琮曦不知道哪里來的那么多人,就那么進了皇宮,還拿著太上皇親手寫的圣旨,要傳位八皇子。”</br> 不但是齊王,整個朝堂都懵了。</br> 八皇子什么資歷,傳位給他,誰信?</br> 可是圣旨就在那兒擺著,字跡是皇帝本人的,上面還蓋著章,甚至傳國玉璽就擺在眼前,真的不能再真了。</br> 耀王一死,如妃徹底的瘋狂了,大鬧了一場,很是難看,最后被關了起來,其他人誰敢和衛琮曦扛上?不說他有兵,他還有圣旨,誰敢質疑,就是抗旨,就是造反。</br> 齊王就那么猝不及防的被按了下來,借著耀王的勢頭,蘇安以國不可一日無君,直接讓新帝登了基,等眾人反應過來的時候,一切都塵埃落定了。</br> 齊王這才明白,自己小看了衛琮曦。</br> “王爺進宮看太上皇?”施落的話打斷了齊王的思緒……</br> 齊王瞇著眼睛,笑了下:“太上皇的病情需要靜養,本王和王妃過來給太妃請安的。”</br> 太妃就是如妃了。</br> 說起來也好笑,如妃算計了那么久,到頭來,除了周嬪在冷宮,王皇后順理成章成了王太后,云妃最晚進宮,如今成了垂簾聽政的云太后,而如妃苦心經營這么多年,本來以為勝利在望,可耀王死了,她的夢碎了,還成了太上皇唯一的太妃。</br> 依舊只是個太妃啊。</br> 難怪如太妃會發瘋。</br> 施落點頭,感覺也沒有什么好說的了。</br> 齊王卻道:“王妃是來做什么?”</br> 他說“王妃”這兩個字的時候咬的格外重。</br> 施落知道齊王一向難纏,也不想和他多做牽扯。</br> “過來陪著云太后聊聊天,既然王爺要和王妃去看太妃,我就不打擾了,告辭。”</br> 施落走后,薛姍姍才冷笑一聲:“裝模作樣。”</br> 齊王厭惡的看了她一眼。</br> 薛姍姍也沒看出齊王的不喜,依舊道:“我們也快進宮去,時辰不早了。”</br> 齊王點頭,要不是看在薛姍姍背后有薛紹,他才不會娶她。這個女人,嫁給了他,心里還想著別的男人,當他不知道呢?</br> 回去后,施落便把今天的事情跟衛琮曦說了。</br> 衛琮曦也才是剛剛下了早朝。</br> “他說王妃兩個字的時候咬牙切齒,真是恨不得捏死我。”</br> 施落說。</br> 衛琮曦道:“我們壞了他們的好事,他們自然是恨我們的。”</br> 這一點施落當然知道。</br> “我的意思是,你為什么要做這個攝政王,就是別人的活靶子。”</br> 衛琮曦笑道:“名頭響亮啊。”</br> 施落“……”</br> 施落一副不可置信的樣子,難道他做攝政王就是因為名頭大?</br> 衛琮曦沒忍住笑了,他在外人面前如何殺伐果斷,但是在施落面前有時候會露出小孩子的一面,十分促狹。</br> 施落就知道自己被耍了,她瞪了衛琮曦一眼:“你快說。”</br> 衛琮曦看了看四下沒人,這才探頭過來,準備說話。</br> 施落十分無語:“我們周圍沒人,整座王府被你的暗衛守的鐵桶一般怎么可能有人偷聽?”</br> 衛琮曦就是故意的。</br> “我做攝政王自然是要逼人造反了。”</br> 施落不傻,她想了下問:“齊王和如太妃?”</br> 晉王那次,齊王說的好聽是護駕,其實就是造反,只不過如太妃會做人罷了,比起周嬪母子,如太妃這個女人實在是要可怕的多。</br> 衛琮曦點頭:“你想想,軒轅璨那么聰明,聯合商會有那么多暗探,可晉王造反這么隱秘的事情,如太妃就是知道了,你不覺得蹊蹺嗎?”</br> 這里面彎彎道道的太多,施落之前也沒有多想,如今衛琮曦一提醒,她不由的皺眉:“什么意思?聯合商會一面和晉王勾結一面給如太妃通了氣?”</br> 施落之前也想過,又覺得不太可能,聯合商會吃飽了撐的?</br> 衛琮曦卻點頭。</br> 他之前做好了萬全的準備,是因為有南越的望月門以及自己的情報系統支持,晉王也不是傻子,造反若是旁人都知道了,他一定會察覺,而且當時晉王剛剛動手,齊王便來了,晉王連威脅皇帝寫下詔書的時間都沒有。</br> 這就更加的可疑了、</br> “聯合商會為什么這么做?”施落實在是想不通。</br> 衛琮曦道:“自然是他們想要渾水摸魚了,你想想,聯合商會無論是在南越還是大周,做的事都是在挑起兩國的內亂,若是晉王造反成功了,做了大周的皇帝,那大周還會亂嗎?”</br> 施落想明白一點眉目,就像是軒轅璨早就知道他們的底細,卻還是不聲不響的,沒有一點點行動。</br> 他不是沒有,他是故意沒說,他知道衛琮曦要報仇,那么大周就不可能太平。</br> 晉王造反,他把消息告訴了如太妃他們,這樣一來,如太妃和耀王也參與進來了,晉王又在登基大典上炸死了耀王,和如太妃他們結仇,加上衛琮曦的虎視眈眈,晉王只能逃走,衛琮曦扶植幼帝登基,滿朝必然不滿,如太妃虎視眈眈,聯合商會就可以在外面扶植晉王起兵,這樣一來大周不亂才怪。</br> 施落驚呆了。</br> 這是什么人的腦子能想得出這么復雜的事情。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