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修遠看施落的時候,施落也在看他。</br> 從遠山鎮第一次遇見他,到現在,就連施落都覺得是在做夢,她從來沒想到,聯合商會的大boss,東洲大陸第一大反派一直在她身邊,而她自己像只無頭蒼蠅一樣,到處的碰壁,尋找線索,被耍的團團轉。</br> 不過施落并不覺得多難堪,畢竟這人狠起來連自己都玩。</br> 把自己催眠這種事不是誰能都想得出來,辦的到的。</br> “怎么樣?承認你輸了嗎啊?”施落先開口。</br> 白修遠道:“還不錯。”</br> 沒說承認也沒說不承認。</br> 施落對自己很有信心,按照今天這個趨勢做下去,白修遠輸定了。</br> “我沒看錯人。”白修遠說。</br> 施落道:“其實也不是我聰明,是因為我站在巨人的肩膀上。”</br> 白修遠垂了垂眼睛,假面皮貼在臉上,讓他的表情看起來有些僵硬。</br> 兩個人都是在相互試探。</br> 如月站在施落身后,緊張的看著眼前的這兩個人,這兩人的武功很高,剛剛他們進來的時候,如月一點都沒有察覺,而且直到現在唐風和藍宇都沒有出現,要么是沒有發現異常,要么就是被人纏住了走不開,無論是哪一種都不是好現象。</br> 施落隨口道:“既然我們也算是老相識,我有不懂的能不能問問你?”</br> “你想問什么?”白修遠問。</br> “你和圓空是什么關系?”</br> 白修遠臉色平靜的看了施落一眼:“他不是寶華寺的和尚嗎?和我能有什么關系?”</br> 施落道:“圓空大師是得道高僧不假,可是他出現的時機有些奇怪,我覺得他不是你的人,大概只是欠了你的人情什么的,所以才會替你催眠。”</br> 白修遠看著她,嘴角含著一抹笑意。</br> 施落說:“我就是單純的好奇而已,之所以能猜到圓空大師,是因為你根本不會催眠,如果真的會的話,就不會去找犬戎那個薩滿了,而且薩滿催眠我的時候你也沒有發現端倪。后來我們在寒谷關分開了,你就消失了,這期間我懷疑你就是去找圓空大師了,你大概是想起了什么,才由圓空大師喚醒了你。”</br> 這種高級的催眠不是任何人都能學到的,施落最近將事情理順了,才想到了一直被他們忽略都的圓空,當然了,她只是懷疑,正好白修遠來了,她就試探他一下。</br> 白修遠點點頭:“說的不錯。”</br> 施落的臉色忽然的冷了下來:“為了這個秘密不被發現,或者以后不再被催眠,所以你就殺了大師?還一直放出錯誤的消息試圖讓我們懷疑,圓空大師才是聯合商會幕后的老大。”</br> 白修遠直起了身子,很專注的看著施落說:“你不是沒上當么,我就知道你能猜的出來。”</br> 看似回答了,其實什么也沒有回答,施落吃不準她說的對不對。</br> 白修遠又道:“圓空老糊涂了,他總是勸我做我不喜歡的事情,勸我行善,這么多年了,我聽了他一次,任由他將我催眠了,變成了白修遠,可是結果呢?”</br> 他眼神很冷的看著施落道:“我的一片癡心到底是錯付呢,若說是誰害了他,該怪你才對,如果不是你和衛琮曦耍陰謀詭計,逼我退婚,或許我這一輩子都是“白修遠”了,這世上就沒有聯合商會的會長了。”</br> 他的話讓施落覺得雞皮疙瘩都起來了。</br> “所以,你到底是誰?”</br> “軒轅策。”他淡笑著說道:“叫你的丫鬟老實一點,你的兩個暗衛被我的人引走了,你的衛琮曦么……”</br> 軒轅策沒繼續說,施落卻察覺到了不對勁。</br> 她站了起來:“衛琮曦去哪里了?”</br> 軒轅策笑道:“賭局的結果雖然還沒有出來,我們很快還會見面,順便說一句,下次別說些惹我不高興的話。”</br> 他說完已經站起來,很快出了門。</br> 施落道:“快,去找駙馬。”</br> 她話音剛落,平靜的大都城,忽然傳來一聲巨響。</br> 這似曾相識的聲音,讓施落整個人都呆住了。</br> 她打開窗戶,街道的人也都愣住了,不知道發生了什么,而施落卻看到西南方向,忽然燃起了一股黑煙。</br> 有什么東西爆炸了!</br> 那一瞬間,施落的血液都要凝固了。</br> 她匆忙的往那邊趕,路上的人很多,本來因為八方酒樓開業就聚集了很多人,這一下,大家都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情,人群亂了起來,推推嚷嚷的,好在小七帶人一直看著,可局面還是很混亂。</br> 如月帶著施落繞路很快到了四海客棧,周圍已經聚集了不少看熱鬧的人,大家指指點點議論紛紛,都不知道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br> 施落看著濃煙滾滾,墻體都被炸掉了一半的客棧,心也跟著下沉,她整個人呆愣著,一時間忘記了怎么反應。</br> 好在朝廷的人很快到了,帶隊的京兆府的人,官府的人,將人群疏散開,派人進去搜尋,很快就有尸體被抬了出來。</br> 施落險些站不穩,其實今天衛琮曦是一直陪著她的,后來就被人叫走了,應該是有什么急事。</br> 如今,施落明白了,他或許是中了軒轅策的圈套了。</br> 施落盯著被抬出來的尸體,不敢看,也不敢多想。</br> 如月護著她道:“殿下,我們……”</br> 如月還沒說完,施落就開口了:“我去看看是不是他。”</br> “公主,公子他不會有事的,一定不是公子。”</br> 如月這么說,可是心里還是沒底。</br> 她也不確定了,萬一里面就有公子呢?那要怎么辦?</br> 施落這個時候已經走上前,她不信衛琮曦會出事,她要親眼去看看。</br> 如月也沒敢攔著她,只是護在她身邊,很快他們就被京兆府的官兵攔住了,施落卻像是聽不到官兵的話一般,因為她看見其中一個被抬出來的人身上掉下一個東西。</br> 那東西因為爆炸火燒只剩下很短的一截,可施落認得上面的的圖案,那是當年蕭恒做的簪子,總共也沒幾個,衛琮曦很喜歡,這么多年他一直用這個。</br> “公主……”</br> 施落感覺周圍很吵,身邊的人擠擠攘攘,他們說什么做什么,她全都聽不到,眼前模糊了一片,她下意識的用手擦了一把。</br> 她流淚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