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br> ——“等等。”</br> 兩個字在空闊的場地里突兀響起,懶洋洋的，帶著一點漫不經心的意味，但卻擲地有聲,有種令人無法忽視的奇異魔力。</br> 面前幾人不由一靜，下意識地向著說話者的方向看去。</br> 溫簡言唇邊帶笑。</br> 身為騙子，他清楚地知道該如何發揮自己現在的外貌優勢。</br> 一雙妖媚的狐貍眼慵懶瞇起,一頭紅發熱烈如火,越發顯得皮膚白皙，五官銳利,為他賦予了一種鋒芒畢露的耀眼美貌。</br> 他慢條斯理地重復了一遍孔世興的要求：</br> “……開直播界面給你看？”</br> 溫簡言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慢條斯理問道：</br> “為什么？”</br> 在對方壓倒性的攻擊氣質之下，孔世興原本的暴躁情緒下意識一收，但是，他仍舊冷著一張臉,用不近人情的生硬語氣說道：</br> “有一個惡毒的奸詐小人在副本里坑了我們,現在就藏在人群當中,他必須要為他的行為付出代價！”m.</br> “這樣啊，那確實可以理解。”</br> 女人用白皙柔軟的指尖撫了撫自己濃云般的紅發，輕飄飄地點點頭,語氣帶笑：“畢竟,誰沒有在副本中遇到過幾個小人呢。”</br> 但是，還沒有等孔世興幾人放下心來,只聽對方話鋒一轉,用陡然冰冷起來的傲慢語氣問道：</br> “不過，你又是以什么身份發號施令的？”</br> “……”</br> 孔世興被對方一噎,頓時有些說不出話來。</br> 對方的這句話正好精準地戳中了關鍵問題,他確實沒有發號施令的身份和資本,只不過仗著公會響亮的名聲，在出了副本之后又和自己公會的其他成員匯合成功，現在人多勢眾，廣場上大多又都是低級的主播，所以才能一路暢通無阻排查到現在。</br> 誰能想到這次直接碰上了硬茬子。</br> 孔世興的視線掃過那個被美女護在身后的中年男子，對方始終沉默著，視線微微躲閃，越發令他生疑。</br> 他強詞奪理道：</br> “既然不是，那就用你的直播界面證明不就好了？還是說，你們心虛？”</br> “如果我理解的沒錯的話……”</br> 溫簡言的面容明顯沉了下來，這下，眼底的最后一絲笑意也消失了：</br> “你現在是懷疑我的朋友咯？”</br> 這張臉笑起來艷光四射，不笑的時候卻顯得格外冰冷，像是開了刃的刀鋒一樣，悄無聲息地精準吻上人的脖頸，轉瞬間就能見血封喉。</br> 這下，孔世興也不由得心下有些打鼓。</br> 雖然今天的低級主播比較多，但是B級A級的主播也是沒有。</br> 難道說……對方是個什么很有名的主播，或者是和其他什么大佬有所關聯嗎？</br> “你是哪個公會的？”</br> 對方逼近一步，再次笑了起來，但是這分笑意卻并不達眼底，反而帶上了幾分煞氣。</br> 孔世興的氣勢比起下先前已經弱了數分，但在報出自己公會時仍舊十分自信：</br> “暗火公會。”</br> “嗤。”女子彎起那雙狐貍眼，輕蔑地嗤笑一聲：“原來趙會長的公會里還有你這號人物……很好，我記下了。”</br> 孔世興的臉色不太好看，隨著時間推移，他的心中已經有了退意。</br> 他注視著面前女子美艷到幾乎帶毒的眉眼，先前的猜測再次多了數分可信度——在夢魘里，空有美貌的女人可活不下去，資深主播一個比一個難惹，要么手段狠辣，要么人脈廣闊，無論哪個都是他惹不起的。</br> 倘若繼續堅持下去，反而可能真的會給自己惹怒一個強敵，甚至可能是和自己會長相熟的人……這個可能性實在太可怕了，孔世興擔不起這個風險。</br> 他正準備服個軟，放棄這根硬骨頭時，對方這時卻輕飄飄地開了口：</br> “不過，給你看也可以。”</br> 什么？</br> 孔世興一愣，有些驚愕地看向對方，有些不敢相信對方居然會如此輕易地退讓。</br> “我們神諭公會和你們會長也有點私交，賣你個面子也不是不可。”</br> 孔世興瞳孔一縮。</br> 居然是神諭？</br> 夢魘內的第一大工會，即使是他們工會內的高級主播都退避三舍的存在……倘若對方又是神諭里的什么重量級人物，自己這次可就真倒大霉了！</br> “我以前也被坑過，很理解你想趕緊找到人的想法，所以，我愿意為你破個例。”</br> 女子仿佛沒有發現對方眼中瑟縮退意，只是輕描淡寫地繼續說道。</br> 狐貍眼微瞇，紅潤柔軟的唇揚起：</br> “不過，如果不是的話，你就得做好心理準備了。”</br> 她將手按在胸口，笑容中的肅殺之意盡散，但確反而因此顯得更加危險冶艷：</br> “我的自尊心可是很脆弱的。”</br> 說完，溫簡言扭頭，懶洋洋地沖蘇成招招手：“給他看。”</br> 蘇成配合的上前幾步，乖乖打開自己的直播界面。</br> 孔世興半是不安半是猶疑地走上前去，向著對方的直播界面看去——雖然是亂碼，但卻并不是那串烙在白金獎杯上的字符。</br> 要知道，只要進入了系統空間內部，商店就無法打開，主播也就無法購買改名卡。</br> 孔世興之所以非要抓緊這段時間排查，就是因為所有主播的外觀和直播間名字都是可以使用積分修改的，倘若錯過了副本剛剛結束過后的那段空白期，想要再找到人就難了，所以他才會如此莽撞匆忙。</br> 所以說，面前這個面目平平無奇的中年男子，確實不是自己要找的那個騙子。</br> 孔世興臉色發白。</br> 正在這時，一個涼涼的女聲從一旁傳來：</br> “看完了？”</br> 孔世興此刻的氣勢已經完全弱了下去：“是……是。”</br> 溫簡言似笑非笑地望著他：“要不要在看看我的？”</br> “不不不，不用了。”</br> 孔世興幾乎不敢直視對方妖冶帶毒的面孔，唯唯諾諾地搖頭道：“非常抱歉，這次是我弄錯了，打擾到您非常不好意思，我為我剛才的態度致歉。”</br> 他想到對方剛才的“自尊心”一說，急急忙忙補充道：</br> “作為對您的補償，接下來三天您在系統空間的住宿和消費都由我來支付，全部都按最高檔來。”</br> 系統空間內的生活和住宿全部是要使用積分支付的。</br> 積分越多，能夠兌換的生活也就越豪華，積分花完，主播自動判定死亡，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每天購得同樣檔次的生活成本都會隨之翻倍，主播不得不繼續進入副本內進行新一輪的賺取，只有手頭積分過分充沛的大佬級玩家才敢在副本之后休息很長時間。</br> 孔世興雖然也有了些積分月，但最高檔次的生活消費他平常都很少舍得買，但這次，他不得不咬牙大出血，忍著隱隱的肉痛，花積分來了彌補自己先前的不敬。</br> 想到這里，孔世興的表情不由得微微扭曲。</br> 都怪那個該死的狗騙子……如果不是他，自己也不會得罪這么個大人物，最后還支出了這么大一筆積分！</br> 這筆賬他一定要親手從對方身上討回來！</br> *</br> 一進房間，兩個人身上的外觀都自動消失，重新變了本身的樣貌。</br> 望著眼前金碧輝煌的偌大房間，蘇成呆愣地瞪大雙眼。</br> 哇……</br> 這也太豪華了吧？</br> 一旁的溫簡言很顯然沒有蘇成心里那么多彎彎繞，他把自己整個人扔進那張舒適柔軟的大床上，喉嚨里溢出一絲舒適的喟嘆。</br> 啊，好爽。</br> 蘇成他注視一臉愜意的溫簡言，一時有些回不過神來。</br> 所以說……這家伙不僅讓那群氣勢洶洶的資深玩家誠惶誠恐地道了歉，還又從那幾人身上硬薅了一筆精神補償費？！</br> 這也太強了吧！</br> 溫簡言抬眼看向傻愣在門口的蘇成：“進來啊。”</br> 蘇成有些恍惚地走進來，在其中一張沙發上坐下。</br> 身下的觸感仿佛云朵，一摸就知道價值不菲，那過于陌生的觸感讓他如坐針氈。</br> 而那個狗騙子已經完全像在自己家一樣自在了。</br> 溫簡言伸手撈過一旁鍍金的酒水單，隨意地翻閱著，他眉頭微挑，興致勃勃地說道：“啊，種類好多，而且可以直接送上門耶。”</br> 蘇成的眼角微微抽搐，終于把自己憋了一路的疑問問了出來：</br> “剛才……你和那些主播說的那些什么什么公會，你是怎么知道的啊？”</br> 溫簡言和他一樣是新手主播，上個德才中學應該也是他的第一個副本，無論是公會名，還是公會會長的姓氏，都不是他有機會摸清楚的事情，那他又是從哪里得知的？</br> “當然是路上問的啊。”</br> 溫簡言抬頭看了過來，一雙帶著笑意的琥珀色雙眼在燈光下熠熠生輝：“路上甚至有主播主動提出邀請我加入他們公會呢。”</br> “你瞧，一張好看的臉多有用。”</br> 說著，他模仿著自己先前的樣子，沖蘇成眨眨眼。</br> 雖然已經換掉了先前的那副外觀，但不知為何，之前那種半是邪氣半是嫵媚的女性氣質卻仍舊躍然于眼前，和現在這張清俊的男性面孔巧妙相融，甚至更添三分奇異的蠱惑感：</br> “難道你不覺得我那張臉很好看嗎？”</br> 蘇成：“……”</br> 他突然有些明白，為什么明知道外觀這種東西不可靠，但那些遇到溫簡言的主播還是會不由自主地被這個騙子套話，甚至控制不住想要邀請對方入會了。</br> 換外觀容易，但想靠氣質蠱成這樣就實在很難了。</br> 蘇成抬手抹了把臉，挪開視線，試圖抵擋對方無差別散發的魅力，然后換了個話題繼續發問道：“說起來，你怎么老逮著他們這幾個人坑啊？”</br> 梅開二度還不夠，你還梅開三度！</br> 再肥的羊都要被你薅禿了。</br> 雖說蘇成對他們哄人送死，用完就拋的小人行徑十分不齒，但是在看到對面幾個被騙的褲衩子都沒了的樣子之后，又不由得隱隱升起一種異樣的同情。</br> 慘啊，真的好慘啊。</br> 聞言，溫簡言一臉無辜地攤了攤手：“我也不是故意的，他老是主動送上門來讓我坑，我又有什么辦法？”</br> 蘇成：“。”</br> 一時居然無法反駁。</br> 他嘆了口氣：“你就不怕那幾個人發現之后來報復你？”</br> “報復就報復唄，他們也不是沒有報復過。”</br> 溫簡言此刻已經點好了酒水，他仰躺在柔軟的大床上，愜意地伸展著修長的胳膊腿，打了個懶洋洋的哈欠：</br> “我的人生格言是，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來明日愁。”</br> 他翻了個身：</br> “享樂主義萬歲！”</br> “……”</br> 不愧是你。</br> 蘇成注視著眼前這個沒心沒肺的狗騙子，突然感到十分心累，是和在副本中完全不同的一種心累法。</br> 這時，溫簡言把什么東西丟了過來：“接著。”</br> 蘇成手忙腳亂地接過，卻發現對方扔過來的居然是酒水單。</br> “隨便點。”溫簡言沖他挑眉，笑瞇瞇地說道：“反正有人替我們付過錢了，不享受一把多虧啊。”</br> 蘇成望著自己手中的酒水單，嘴角抽了抽。</br> 說真的，能長出這么厚的臉皮，也是很不容易的。</br> *</br> 在房間里昏天黑地地睡了兩天之后，上個副本帶來的疲憊感終于一掃而空。</br> 溫簡言再次買了個外觀，一個身材高高瘦瘦，表情萎靡，仿佛睡眠不足的年輕人，然后，他再一次披著這個外觀來到了主播大廳。</br> 和剛剛離開副本時的那片雪白空間不同，主播大廳輝煌而熱鬧，高高的穹頂，流暢的線條顯得格外優美大氣，各色人等在其中穿梭著，各式各樣的區域和設施琳瑯滿目。</br> 左邊是購物區，主播可以用積分購買任何想要的物件。</br> 不僅有實物，甚至可以花費積分，向系統購買下一個副本的過關提示，除此之外還設立自由交易區，可供主播自由買賣從副本內獲得的各類道具。</br> 右側是公會大廳，巨大的屏幕之上，各大公會按照積分依次排列，最上方的赫然就是溫簡言上次提到的“神域”公會，而孔世興所在的“暗火”公會則位列第三。</br> 在主播大廳的正前方，被耀眼光輝簇擁著一個高高的平臺，再向上走去，穿過一道長長的階梯就是名人堂了，所有達成白金成就的主播都會位列其中。</br> 在大致轉了一圈之后，溫簡言對這個主播大廳的構成有了基本的概念。</br> 他用積分買了個冰激凌甜筒，坐在公會大廳內的座椅上陷入了沉思。</br> 在轉了這么一圈下來，溫簡言發現，這些場所大部分都是和積分消費相關，但卻沒有任何地方提到“觀眾”這一概念，主播也沒有觀看任何直播的機會和場所。</br> “觀眾”這一主體就像是完全隱去了一半。</br> 就好像，那些打賞提供積分，在彈幕區熱烈發言的“人”并不存在一樣。</br> 手中的冰激凌散發著香甜的奶油氣息。</br> 溫簡言抬起頭，向著主播大廳的最頂端看去，在哪里，一面光屏浮在虛空之中，上面寫著鮮紅的幾個大字：</br> “娛樂至死。”</br> 【觀眾就是上帝，熱度就是一切】</br> 溫簡言無聲地瞇起雙眼。</br> 不知不覺中，手中的冰激凌已經慢慢融化，甜膩雪白的奶油緩慢地滑下，淌至手指之上，帶來一種粘膩而冰冷的詭異觸感。</br> 正在沉思之時，突然，他聽到不遠處傳來一陣談話聲，其中的幾個熟悉的關鍵詞吸引了溫簡言的注意。</br> “德才中學那個副本打出白金成就了，你們知道嗎？”</br> “我聽說了，好像是個新人？”</br> “不清楚，但我感覺不太像，我聽說好像是有人開馬甲打的。”</br> “在副本內開馬甲？這積分花費可不小啊，畢竟這可不是換個外觀就能解決的問題，能做到的主播至少都要A級了吧！”</br> “誰知道呢，我即使有那么多積分也不干，把直播間之前積累的粉絲全丟了從頭再來，成本也太大了，如果真的是馬甲，那估計這人肯定得罪了什么惹不起的人物。”</br> 那兩人一邊走一邊說著。</br> “說起這個，你聽說了嗎？暗火公會那邊好像在找那個新人，似乎他們有個成員在德才中學那個副本被坑的挺慘的，據說離開副本之后還被坑了一次。”</br> “我有印象，而且那個成員好像最近通過關系聯系上了神諭吧？”</br> “聯系神諭干什么？”</br> “好像是有人冒充了他們會員的身份？也不知道神諭會不會管……”</br> 兩人聊著走出了大廳，背影漸漸消失不見了。</br> 一旁的自動販賣機后，溫簡言緩緩地走了出來。</br> 他注視著那幾個人消失的方向，把已經融化的冰激凌丟到垃圾桶里，抽了張紙巾把手指揩干凈，然后緩緩地長嘆一聲。</br> 唉，看來還是得去過個副本。</br> 手頭沒積分，被盯上之后不好跑啊。</br> *</br> 蘇成盯著眼前的青年，陷入了沉默。</br> 他就該知道，只要和這家伙一起行動，就準沒有什么好結果。</br> “所以說，我接下來應該得趕緊去再下個副本了。”</br> 溫簡言嘆了口氣，看向蘇成，認真地囑咐道：“我走之后，你記得一定要替我點各種各樣的客房服務，吃到就是賺到。”</br> 蘇成有些哭笑不得。</br> 都這個時候了，你居然還有閑心說這個！</br> 蘇成沉思兩秒，然后站起身來，認真地說道：“下個副本你帶我一個。”</br> 溫簡言有些驚訝地挑挑眉：“嗯？”</br> 蘇成：“畢竟某種意義上我也算是你的同伙，就這么白白享受你賺來……不，騙來的東西我也良心不安，再加上我手頭的積分也不算多，反正遲早要去的，伸頭一刀縮頭一刀，還不如和你一起走，早死早超生，黃泉路上還有個伴。”</br> 他梗著脖子，露出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br> 溫簡言十分感動：“好兄弟。”</br> 他拍拍對方的肩膀，說：“但是黃泉路作伴還是算了，怪gay的，我怕我未來對象誤會。”</br> 蘇成：“……”</br> 你媽的，狗嘴吐不出象牙！</br> 而且我看你在這個破地方能找到個什么鬼對象！</br> *</br> 直播廣場之上，新一輪的直播正在開始。</br> 無數屏幕旋轉著，各色通道亮起，榜單空懸，等待著新一輪看客的到來。</br> 【福康私立綜合醫院】大廳開放。</br> 下方，血色的標識閃動著。</br> 大廳難度等級：C</br> 歷史最高解鎖度：63%</br> 觀看價值：E</br> 【叮！您關注的789326qwk號直播間開播啦！】</br> 熟悉的一聲提示之后，所有觀看過上場直播，還順便關注了主播的觀眾都精神了起來。</br> “哦哦哦！主播這么快開播了！”</br> “我的快樂又回來了！”</br> “兩天沒有狗騙子吸我要死了！啊啊啊沖啊啊啊啊！”</br> 觀眾們爭先恐后涌入蹲點已久的直播間，屏幕還黑著，主播暫時還未上線，但在看到直播間名字的時候，他們齊齊陷入了沉默。</br> 【主播溫簡言已使用改名卡直播間名字已修改】</br> 【歡迎您進入誠信至上直播間】</br> 從上個副本來的觀眾：“…………”</br> 求求你。</br> 要點臉吧。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