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農村婦女與國家

（一）農村婦女認識國家、政黨與政府

1．認識國家

我知道國家，國家一直都在，但是我沒法解釋什么是國家，做小孩子的時候我也聽說過孫中山和蔣介石，但是也只是聽說，都是聽大人說的。現在活了一把年紀知道我們現在的主席，以前是胡錦濤，現在是習近平啦！這個是聽別人聊天，口口相傳誒。別人說是胡錦濤換成了習近平。

2．交稅

在解放前，婦女也是需要交人頭稅，但是沒有婦女被抽出去服兵役的。

3．裹腳

我自己沒有裹腳，因為那個時候已經剪頭放足了，上面解放來了，包了的也要放了它，要趕快解了它。

4．認識政黨與政府

（1）政黨認知。在我的認知里，我們是共產黨，國民黨是壞人，我身邊也沒有共產黨員與國民黨員，對于一些事情，年數已久，都忘記得差不多了。

（2）識字班與夜校。我自己沒有讀過書，也沒有上過識字班，但是我的老伴怕是（3）政治參與。我不認識字，也不太關注這些事情，在娘家的時候就是我的父親參與投票，嫁到這里來也是我的老伴代表投票。可能是我屋里沒得這種氣氛，我的家里也沒有共產黨員，老伴以前只是入過團。

（4）干部接觸與印象。因為我不當家，而且很多事情我不喜歡往上湊，所以隊上的一些干部，我并不怎么接觸，他們有工作問題也是找我的老伴。

（5）女干部。我一般是接觸到婦聯主任，我們當時的婦聯主任是我們這里女干部，最先是那個呢，曹家咀的叫做王蓮美，她是婦聯主任。但是她多年前就死了。她會過來找我們開會。她是王家下灣的姑娘，曹家咀的媳婦。她的性格可以，不是潑辣也不是很溫柔。我當時反正有大孫子他們，有一個姓謝的女干部，和王局長他們一起，我們這個老井她一定要打，那個劉母總是罵，說她打井打壞了，總是罵。這個井打得好，哪個要用哪個去挑，有時候自己井不好，就到那里去挑。很感謝這個姓謝的女干部，即便遇到了阻撓，她還是堅持要將工作做下去。我自己還是很鼓勵我的女兒當干部呢！

（6）政治感受與政府評價。那個時候共產黨跟老百姓走得很近，即便是有人罵計劃生育，我還是認為計劃生育好得很啦，不是計劃生育幾難啊，搞得一大堆孩子。我的小女兒是1966年生的，我1966年結的扎。之前有人宣傳，但是我倒沒有讓她們動員啦，是我自己要去，我說累不過。當時大隊派人讓保節員派人去料理，小隊里的人去料理，大隊保節員派人送醫院。

（二）對1949年以后婦女地位變化的認知

1．婦女組織

當時有婦聯組織，一個大隊有一個婦聯主任，然后后面有幾個保節員，同時每一小隊有一個婦聯委員，我們灣里就是柱兒他媽，開會總是講怎么做事，怎么做好啊，總是那些話啊！

2．婦女地位變化

那就是解放之后，我們經常聽到婦女是半邊天。其實解放之后，男的打女的事情變少了，婆媳之間打架的有，打媳婦，例如我灣里就是賀二婆婆打了菊英。那個婆婆看起來不狠啦，不曉得是為什么在六婆婆她家門前打媳婦，菊英現在還好一點，以前很老實。那個時候，她抓著個樹轉，要是一般的人不把她抓著問，你做什么要打我啊！對于政府，那沒有哪個說這個政府不好，個個都說好，是政府提高了婦女的地位，無論從哪些方面，盡管大集體時候受了很多苦，但是后來慢慢搞好了。這后來沒有像那樣，后來分田到戶，自己想做就做，不想做就不做，那幾（多）自由啊！

（三）婦女與土改

1．婦女與土改

我們村里是沒有地主的，整個大隊就沒有地主，可是我見過斗地主，那個時候我還沒有成人，只是看到過，地主家的東西都要充公，喊的口號是打倒惡霸地主，鎮壓反革命，我們分到了一人六畝地。

2．婦女組織

只記得當初存在貧農會、貧農團。我和婆婆都沒有參加，包括之后的婦女會。我們村里的賀二婆婆成立過婦女會，她是一個會持家的女人。但是村里沒有什么識字班。

3．對婦女翻身與解放的認識

我覺得女的解放，比如說說話自由，以前女的沒有話說。無論說什么你不能插嘴，這就解放了，自由了。這后來做事自由了，自由的幾厲害，是從分田到戶，自己愿意做就做，不愿意做就不做。以前總是限制你做。那個時候，吃的沒有吃的，穿的沒有穿的。

（四）互助組、初級社、高級社時的婦女

1．互助組時期

我記得到了集體化時期，當初的互助組，剛開始村里讓我父親參加互助組，但他說他不參加，他要單干。不知過了多久，就加入集體化。那時候村干部每天都來做工作，他們就說單干做不開，要加入集體化的。當時我是糊涂的，沒在意。對于這件事，后來我也覺得不行，別人都集體化了。而且村里也開會，開會總說走集體化好些。集體什么東西都公用，私人怎么可能走得開。

2．合作化時期

到了合作社的時候，所有女性都要去工作，每天有干部叫，吹哨子，拿什么工具去做。說實在話，跟別人一起做事多熱鬧，私人做事冷清清的。我還是比較喜歡集體做事情。但是讓我再回去以往的時代，我覺得是開了歷史的倒車。我們以前在集體做事，那聰明人做事情就差不多3．合作化時期女干部

當時村里有工作組有駐隊，有個姓謝的女干部來我們灣里，在這里要打了這個井，每個人都罵她，那個女的眼睛不好，帶個眼鏡，一定要打這個井，說先的那個水不好，她看了這個地方，說這里有水，水又好。她一直動員小隊干部要在這里打井。有的人說好，有的人反對。最反對的就是劉婆婆她家，打井的地方是她的屋角后面，劉母一直罵她，百樣咒罵盡了。她家的兒子把柴油倒到井里，不讓人吃。但是姓謝的女干部還是很堅持，一定要挖井。說實在話，這口井有很大作用。到現在我們還都在里面吃水。

4．性別分工、勞動與分配

我們當時做工作，包工多，點工少。同工同酬呢，哪個女人要是一樣有用就跟他們一樣得錢。我當時做分就是一千幾百分，老伴多一些，我記得有兩千多分，我們兩個人分值大體一共是三千多分，點工分值不一樣，我沒覺得有什么不公平，你不能去啊。沒有出嫁的姑娘，那開始做就打三分啦，做得了一樣的就是和其他人一樣。根據工分，男女口糧都是一樣多的，之前的自留地也是一人三合。

（五）婦女與人民公社、“四清”“文化大革命”

1．婦女與勞動、分配

到了人民公社時期，由于時間比較久遠，很多事情不記得了，當時1958年動員我們起來搞鋼鐵，我到回龍山、但店到處去搞鋼鐵，我就負責打石頭，之后怎么做也不清楚。當初公社的時候有認字的班，還會舉辦一些活動，可是因為不識字，也沒想著參加。我們就只是在過節的時候，看唱戲，當時晚上也要去看。可能比較好一點的就是生完孩子可以休息四十天。我當時的工分是七分半，家里有小孩子我要做飯。所以比其他女性分要少，拿到八分的婦女什么都要做，安排做什么就做什么，她們早上就要出工。男的和女的分值不一樣，一般男的十分，女的八分。男的最低九分半，王小嫂的丈夫，其實他身體很好，但每個人說他愛偷懶，他被打過九分半。這個評分過程是這樣的，在一個小隊中，有一個隊長、財經隊長、一個記工員、一個會計，之前開個會，研究下，誰值多少分，之后再集體、全部聚在一起開會，再宣布。下面的人表示同意或不同意，其實也存在有人說自己分被打少了的情況，但是還是不了了之。我大孩子和第二個孩子隔三歲，第二個孩子和第三個孩子隔一歲十個月，凈是照顧小孩子去了，根本不會有意見，那打多少分就是多少分。公社中也會有婦聯主任，她們也會到地里去做事，駐哪個隊上去哪里做些事。一般哪里不好，或者有什么意見就向她反映。時代在變遷，我覺得以前的人更喜歡管別人的事，現在的人不喜歡管別人的事。

2．集體化時期勞動的性別關照

還有就是孩子和出工的矛盾，我還有個婆婆可以帶一下。那郭婆婆就可憐，她孩子多，一頭一個籮筐，兩邊放兩個孩子，總是把孩子挑到水庫上去。她家里沒人，她沒有公婆。她丈夫在搬運站工作，也不在家，所以總是往那里挑孩子。村里沒有專門建立托兒所。

3．生活體驗與情感

（1）大食堂。吃飯就是大鍋飯，小隊做一個大灶，做個大鍋基本是糊糊或者煮粥，然后吃野菜，一家一戶拿著碗去打。到了1959年，就刮油樹皮吃，一家一戶，有幾個人，就送幾個缽，放點米里面，加很多水。有的人想吃飯，就讓少放點水，蒸出來就是很薄一層米飯。我自己體格比較大，讓她多放點水，但蒸出來跟泔水一樣，還是不抵餓。之后在田里找野菜，只要說沒有毒，就找回去吃。我的大女兒沒指望她活過來，那時我總在水庫做事，我小叔子在家，就在食堂打點糊糊喂她。我父親說：“你別讓她死了，她長腳長手，高鼻大相的。”我說我父親，真是搞笑，我自己也要死了。每天五更就要出去，黑了開夜工才能回來，我自己也活不成。沒人以為她活下來了，因為懷她的時候沒吃什么，生下來也沒什么吃的。1959年、1960年，我丈夫總是在外面做副業，不在家。我在家里不能去做事，小隊發點吃的，不然生生地挨餓。有的在家的人就是偷點，晚上把在稻場谷穗偷偷拿點回來存著，然后用工具把它打下來。用罐子在土灶里煮，煮著就就合。我們灣沒有餓死的人，但是別灣有，一般男性餓死的多些。過了那三年就好些。但是勞動依舊繼續，就是整天做。有的人做著做著就昏倒了。

（2）“四清”與“文化大革命”。到了“文化大革命”時期，其實在農村，“文化大革命”對我們的影響還是不大。“四清”什么的，哪些反革命，哪些沒有搞好，都要清出來。那我就不太懂了。我們是群眾，對我們影響不大，但是對干部有影響。農業學大寨這個事還是有的，但是印象也不是很深。

（六）農村婦女與改革開放

1．土地承包與分配

那個時候土地承包，我們婦聯也被搞過去開會了，當時一個人九升田。小伢也是有的，當時的土地證也有女人的名字，假如婦女離婚，土地不能走，還是在他家里。土地多就在他的，土地要是少了小隊就問他要出來。

2．對計劃生育的認知

那時候1964年之后就有計劃生育了，村里有人動員我去做結扎，本來村里一起玩的婦女和我去結扎。接生員來了。但是這個婦女的丈夫把她前山追著后山，要一鋤頭打死，不讓她結扎，后來她就有了一個小兒子。還有一次，大隊有個女主任來動員楊七嫂結扎，然后楊七嫂的婆婆跳起來罵。當時女主任說千個好話，萬個好話，但是沒人愿意去，因為每個人都怕切個口子該多痛。就只我沒人動員，我自己要去的，醫院沒有藥，我在那里住著不回來。一定要結扎，當時在總路咀鄉鎮上住三天才結扎的。實在是孩子多了，太累了，所以我還是很支持計劃生育政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