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農村婦女與國家

（一）農村婦女認識國家、政黨與政府

1．認識國家

我做細伢的時候聽說過孫中山，是聽大人說的，只是說，他過去是個大干部啊。我知道現在的主席習近平呢，那電視里面說習近平上臺呢，電視里面說習近平、胡錦濤、江澤民、鄧小平呢。

2．交稅

那個時候沒有說抽壯丁把女的抽出去的，不要女的。過去要是哪屋里種田就要完稅啊，你要是不交稅，就要把你捉去，捉去你就要拿米去取。己田（自己的私田）超過了幾多（多少）就要完糧（交稅）。一斗田就要完幾多糧，具體要幾多米啊，那時間長了不記得了。你要是不完，他就拿槍來抓。

3．裹腳

我沒有包過腳，我婆包過。她就把帶子一纏著，然后就包著，走路就朝著墻上扶著，她的腳后來就是很深的口子。我問她，婆，你的腳怎么這么深的口子，她說拿桂4．政黨認知

我們做小伢的時候聽說過共產黨，那看到就嚇不過，看到過背槍的，看見過就是背槍，不知道做什么。國民黨的人一來就嚇不過呢，來了就要打仗。我們灣里沒有誰是國民黨員。往年當兵抽壯丁來捉啊，弟兄伙六個要抓一個去，弟兄伙五個也要抓一個去。那個時候我在廣山庵，在賀家灣捉，把槍壓著，搞得哭天搶地的。那國民黨的就把新蠻我那個時候是在廣山庵住著，也是有藏著共產黨！白天就送他吃送他喝呢，晚上他們就出去了，那就是一起組織的，開會的人，里面有婦女協會成員，單獨女的起的婦女組織，那時候有個說語，我還搞忘記了，我們那個時候的婆婆就是婦女協會的人呢。

5．識字班與夜校

我一直沒有進過學堂門啦，我們那個時候掃盲，我一大群人沒法去，我的姑兒去了，這里的妹兒去了，她是（民國）二十年（1931年）生的，我是（民國）十七年（1928年）生的，她那個時候到了一二十歲。我有兩個姑兒，細姑兒讀書，大姑兒沒有讀書就掃盲誒！我那個時候有伢，沒有哪個引，我一直沒有讀過書，不知道讀書怎么樣。老師就是別處抽來的。那就是教什么東西呢！就是唱這些東西，那大崎山的漆老師白天就玩，晚上就和小孩子一起耍。他就是教不認識字的人，把不認識字的人都收去，然后一家人就把他一斤清油，見人把他一斤油。那就是一學期一把，管它什么菜油還是麻油什么的就給他一斤油。我覺得我姑兒學到點東西，有的人跟著路上寫跟著路上畫。這個說錯了，那個說差一撇，路上就搞那個事兒，就在那里寫啊。

6．政治參與

我記得要給別人投票的時候因為我有伢沒有去啊，那時候還是夜晚開會，你知都不知道。女人玩龍燈，都是我姑兒去，那個時候她們穿著金紅襪子，士林布小鞋，系白飄帶呢，幾條燈幾條燈，那就是我妹兒去，妹兒去開會，我有伢就沒有出去。一家就去一個撒，一樣的打扮。還有我這屋里不知道他們建黨（入黨）沒建黨，他們一直都在外面，反正我自己沒有申請過，我屋里有伢，回來就搞伢去了，做生活出工這里做到那里，那里做到那里，回來就哄伢去了。那個時候整天到處挑草頭，到易坳挑草頭，那很山里面，往大隊挑草頭。那就勝勞力，要得那些分啊！你要挑草頭就是八分呢，你要是屋里做事就是五分呢！對于媳婦女兒當干部的態度，我也沒有說什么支持或者不支持。比如說我的媳婦搞婦聯隊長她就去搞她的，我就在屋里做飯吃。

7．女干部

那個時候沒有接觸過男干部，那也沒有接觸過女干部，土改的時候她們做工作，他一般看見你的有伢，駐隊就沒有在你家的駐。我覺得女的能當干部，但是以往女的說話不算數啊，現在省里開會，女干部不知道有幾多啊。我做姑娘伢的時候，管你哪里不能去，哪里還要你當干部啊！根本沒有那個意識，要是外面來了客，外面都不要你去。那個時候是女伢，人家說的笑話，不好意思都開跑。那就是到了1949年以后這就很正常了。女的跟男的是一樣的有用，要是沒有用就沒有用。我覺得那個時候話說是解放了婦女，但是工作一樣多，甚至比之前更多事了。做（造）牛車河的水庫，那么大的水庫，我們到那里去總是沒有天光，你不到那里去，屋里停你的秤8．政治感受與政府評價

與以往的舊社會相比，那剪頭放腳在外面做事好些，整天包腳也難，在外面做事還強些。就是不清楚自己在外面做事能夠賺錢了，地位就和男的是不是一樣了，自己也不能很明顯地感受到。

（二）對1949年以后婦女地位變化的認知

1．婦女地位變化

那我很久就聽到說了婦女能頂半邊天，人家說，生了個什么？生了個頂天的。我的細房（指最小的兒子）的，叫文麗，現在讀大學去了，人家問，你的生了個什么啊，我說生了個頂天的。這都是解放后的事情，解放前哪里把女兒當人啦！

2．婚姻變化

要是大人不同意兩個人在一起，找政府也不中用，兩個說在一起就在一起，我的兒、媳婦說在一起，我也不反對他們。他們自己愿意就愿意。

3．政府與家庭地位、家庭關系

解放之后，男的打老婆肯定有，但是不多。現在都說不能打老婆，細伢（小孩）也不能打啊！解放前打老婆的肯定多些。我覺得這個跟政策有關系，現在沒人不喜歡這個政策呢！就像我們老人現在坐著拿錢，以前坐著哪個給你飯吃啊，那個時候就做事啊。

（三）婦女與土改

屋里（指老人家）劃的是佃中農，那時經濟狀況還算可以，還有赤農、貧農呢！那時候開會，按成分站隊，劃一個圈，你在哪個農里面就到哪個農里面去呢！赤農都是沒有的人，駐隊也是駐在他們那樣的人家。現在不記得土改什么時候了，土改時，我去搞生活去了，沒有時間搞這些事兒！文化大革命也不記得了，只依稀的記得整天就是斗地主，那就是打倒土豪劣紳呢！幾百人上路，簸箕那么大的鼓，抬著打，文化大革命，打倒土豪劣紳。土改的時候分到田地，那時候伢們多了，是按人分的，女人也有份的。

（四）互助組、初級社、高級社時的婦女

1．互助組時期

互助組的時候，那時間長了不太記得。我只記得當時互助組的田是自己的，我家參加互助組是老伴決定的，互助組不要女人在里面，都是男人在里面。

2．合作社時期

記得那個時候轉社了，辦鋼鐵啊，什么鍋啊、碓、磨子都收過去了。那你集體吃飯，就像一個屋里吃飯，那就不能這里冒煙那里冒煙啊。我后來搬到這灣里來，這個灣里有個婆婆當婦聯隊長，她就負責燒水洗澡呢，我們都不允許燒水洗澡。以前婦聯主任是童春容，她就是做水庫帶著去做撒！她做什么都有能力，人家選的她。我記得一件事情讓我印象深刻，我的伢馱著是1959年，女兒是1960年生的，1959年做（修）牛車水庫，那里有這么大的廳堂，那邊系的牛和這邊系的牛，我要到哪邊去方便，我從牛身上跨過來，牛一下子起來了，就把我甩到地上了，她就把我牽起來呢！她就讓我第二天歇歇，可以不來。這是1959年九十月間的事，那時她還是蠻體貼人的。她沒有說一定要來。

（五）婦女與人民公社、“四清”“文化大革命”

1．婦女與勞動、分配

我們一起出去做事，做事不是一樣的，上土你就占便宜，我挺著肚子就沒有讓我推那個車，女的都要推那個車。挑土糞和鏟土糞的人就有矛盾啊，因為挑土糞累人一些。但是那也只是在心里，沒有打架，就是偷偷地說，我情愿得少點分。一般鏟土糞的說干部的堂客，有的真不舒服，有的腳不好、有的沒挑過。勞動那大個水庫都是這些事，男的也要做這個事，有的上面檢查工作還要脫赤膊做。那個時候，沒有幾多人在屋里種田。那要是在屋里（農村）種田，男的犁田打耙呢，這沒有女的做，女的搞不到。即便我們做的這么厲害，也沒有幾多得病的呢！那沒有辦法啦，要是那里有泥巴陷你也要下去。

2．集體化時期勞動的性別關照

（1）大食堂。我記得大食堂，那個時候吃食堂就我做飯，我就做了幾個月。幾個月后就起那個包兒，太炕人了，整天就蒸燜子，你要發缽，什么都要你自己去做。沒有哪個愿意去做，清早就要起五更呢，做了之后就要回來吃缽呢，早上還要起來蒸燜子呢，早上還要燒茶。就一個人，沒有幫手。各人的米各人送，你就把水上燜子（2）“三年困難時期”。餓肚子的時候，我這伢的老子他就在外面搞他的，搞副業去了。你就在屋里引一群伢今天有飯就一人吃一點，慢慢朝前面過呢！我又沒有親房又沒有弟兄伙的，我就一個爹爹還是當兵的，說他是畏犯（3）工分與同工同酬。我記得我當初在小隊里，一天五分啦，那挑草頭是有遭數的（次數），那就只天把兩天，就那幾天工分多一點。

（六）農村婦女與改革開放

改革開放，土地承包。分田到戶之后女的有田，只是后來村委會選舉，我都沒有參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