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來呢?”</br> 傅煙興致勃勃的問道,剛剛醒過來,氧氣機還沒有摘,可是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滿是興奮,期間幾次想要拿掉,都被傅究給按住了。</br> “你就給我老實一點。”</br> 傅究氣急敗壞,語氣卻透著無聲的寵溺。</br> “我沒事兒……”</br> 傅煙嘀咕了一句,拉住了傅究的手,眼巴巴的望道:“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兒,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呢。”</br> 傅究沉默片刻,隨即抬頭,看向坐在一旁的蘇妍心,“你剛剛說顧庭軒怎樣了?”</br> 轉移話題?</br> 蘇妍心但笑不語,看著傅究巧妙的轉移話題,笑了笑道:“顧庭軒住在加護病房,秦虹也是下了狠手,不見血不撒手,差點咬下來一塊肉……”</br> 那傷口深可見骨,付瑩當場就嚇得心梗,好在顧老爺子及時通知了救護車,秦虹最后被扯下來的時候,滿嘴是血。</br> 而顧庭軒就更不用說,此時滿臉紗布裹著,醫生說了,這臉上肯定是要留疤的,而且因為傷口感染,以后做修復都沒辦法還回原樣。</br> “顧庭軒幾次疼暈了過去,現在躺在病床上打抗生素,一系列的并發癥,有他受得。”</br> 蘇妍心的語氣平淡,其實看著顧庭軒這樣的下場,原本的憤怒都消散了。</br> “這就是報應。”</br> 傅煙呸了一聲,臉上劃過一道鄙夷,若有所思片刻,問道:“那秦虹呢?”</br> “秦虹……”</br> 蘇妍心斂眉。</br> “交給警察了。”</br> 這么容易?</br> 傅煙聞言,忍不住看了傅究一眼,臉上滿是好奇。</br> 以傅究的性子,可不會就這么容易的放過秦虹。</br> “看在陳旭的面子上,陳教授救了你。”</br> 怪不得。</br> 怪不得傅究這么輕易的就放過秦虹,傅煙了然,仰頭,望著天花板,看著眼前的場景,心里一片安逸。</br> 活著的滋味,真的很好啊……</br> “你先休息,我明天再來看你。”</br> 蘇妍心叮囑了幾句,才離開病房,心里的一塊大石頭總算是落了定,一出門,便收到了陳旭的微信。</br> “謝謝。”</br> 陳旭因為提出放過秦虹的要求,現在根本沒臉見她,蘇妍心看著陳旭這一副小心翼翼又躍躍欲試的模樣,隔著屏幕都能夠感受到那個男人別別扭扭的樣子。</br> 還真的是……</br> 失笑,蘇妍心長指微動,在屏幕上輕敲了幾下,回道:是我們謝謝你。</br> 很快,那頭便發來了一連串的笑臉。</br> 蘇妍心不知道怎么回,便將手機放回口袋,可是沒想到……</br> “嗡。”</br> 又是震動。</br> 蘇妍心打開手機,一看,竟然是陳旭發的一個表情包。</br> 一個狗臉賣萌。</br> 蘇妍心唇角一抽,看著手機,用兩秒鐘思索,這陳旭教授是不是手抖發錯了。</br> 而另一邊。</br> “陳玉,你說,我這消息發出去了,人家怎么不回我啊?”</br> 陳旭雙手抱著手機,臉上罕見的局促,看著一旁的男人,就跟望夫石一樣盯著手機,期期艾艾道:“不是小年輕都喜歡趕新潮發表情包嗎,可是你給我下的這些,妍心丫頭怎么都不搭理我呢……”</br> 一旁的陳玉看著自家教授這一副緊張不安的模樣,無奈的扶額,腦海里也回蕩起現下最流行的三個字“反差萌”。</br> 事情告一段落,顧庭軒接手顧氏醫院以來,情況一直好轉,就連股票都升了,這段時間大房蔫了下來,尤其是付瑩,每一次看到常雯雯一改往日八面玲瓏的和善,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瞪著。</br> 常雯雯也懶得計較,全身心都照顧著丈夫和兒女,對這往日里飛來的眼刀子全然不在意。</br> 蘇妍心也已經回到南城,而邱敏在死乞白賴幾番糾纏,也回到了顧家,可是這一次,可沒有往日的囂張,低眉頷首,伏低做小,說話聲音都淡了下來。</br> “顧醫生的臉,是怎么回事兒啊?”</br> “傷口感染,桃花債,我聽說,是被女人狠狠地咬下來一口……”</br> “天啊,女人這么狠毒啊?”</br> “你知道什么,不是顧醫生自己其身不正,人家女人會下狠手嗎,同為女人,你我不清楚,不逼急了,我們能這么做?”</br> “那顧醫生看著道貌岸然的,沒想到竟然是個偽君子啊?活該!”</br> 醫院里。</br> 顧庭軒躺在病床上閉上眼睛,竊竊私語傳入耳中。</br> 那些護士以為他聽不到,所以說話沒有顧忌,卻不知道這些聲音都傳入了顧庭軒的耳朵里,讓他越發的焦躁。</br> “顧醫生,拆線。”</br> 醫生走了進來,看著一改驕傲沉悶寡言的男人,暗暗搖了搖頭,耐著性子道:“顧醫生,流程不需要我多說了,你……坐起來?”</br> 顧庭軒下半張臉都裹著紗布,緩緩起身,沉默不語。</br> 此時付瑩也趕了過來,正巧看到醫生在給顧庭軒揭紗布,屏著呼吸走了過去,可是當紗布解開的那一刻,她陡然尖叫起來。</br> “啊!”</br> 顧庭軒的臉!</br> 顧庭軒看著付瑩這一副反應,心里驀得一沉,不顧醫生的躊躇,搶過鏡子看了一眼,隨即,狠狠地砸在了地上。</br> 他臉上的那一塊肉,沒了,雖然縫補,但是原本輪廓有致的臉,凹下去一塊,這輩子都要頂著這樣殘缺的臉過活。</br> 雖然男人不需要太在意容貌,但是這張臉,他以后還怎么站在陽光下!</br> 沒了,什么都沒了!</br> “庭軒,你別著急,現在整容手術這么發達,可以做肌肉填充,到時候,就能和原來一樣了。”付瑩看著顧庭軒陰鷙的模樣,忙不迭安慰道。</br> “頂著這樣的臉,你讓我怎么整?就算是整了,也讓人惡心,我現在,和殘忍有什么不一樣?醫院沒了,臉毀了,顧家哪里還有我們的位置!”</br> 顧庭軒歇斯底里的吼道,崩潰咆哮。</br> 付瑩心一慌,下意識看向醫生。</br> “碰!”</br> 未等她想出安撫的辦法,顧庭軒已經開始發瘋,歇斯底里的模樣就像是狂躁病的患者,醫生見狀忙不迭安排護工進來按住。</br> “打鎮定劑!”</br> “醫生,你瘋了我兒子又不是瘋子!”</br> 付瑩聞言急忙阻攔,可是轉頭一看,顧庭軒已經拿著腦袋撞上了門板,不禁尖叫道:“醫生,打鎮定劑!”</br> 打了一針,醫生還不放心,用醫療膠帶綁住了顧庭軒,付瑩才安心的離開了醫院,可是一路上,她的心情都很差,回到顧家,卻聽到了一片歡聲笑語。</br> “陳媽媽,洛兒是不是很厲害,你看我做的木雕,等媽媽回來,我要給她看看!”</br> 洛兒拿著一塊剛剛做好的木雕在大廳跑著,一個沒注意,撞到了付瑩,抬眸,有些瑟縮道:“大伯母,對不起。”</br> 她沒看到大伯母進來,而且看著大伯母,心情似乎不太好,是因為庭軒哥哥嗎?</br> 她聽說庭軒哥哥因為受傷住院了。</br> “大伯母,庭軒哥哥還好嗎?”</br> 付瑩本就厭煩,聽到洛兒的話,只覺得她是變著法子嘲諷自己,臉色一沉,越看常雯雯的女兒原來氣,猛地給了她一巴掌,將她推倒在地,陰著臉道:“沒家教的東西,撞到人一句對不起就完了!”</br> 洛兒被打蒙了,也被推懵了,手里的木雕掉在了地上,茫然的看著眼前的一切,半晌才反應過來,嚇得哇哇大哭。</br> 洛兒畢竟只是不足十歲的孩子。</br> “大少奶奶,您何必呢,跟一個孩子計較,小小姐又不是故意的,你……”</br> 陳媽媽平時負責廚房的幫傭,見著這一幕不禁心疼,將顧婷洛扶起來,手拂過她臉上的紅痕,臉上帶著幾分不贊同,義憤填膺。</br> 這段時間,付瑩真的越發的囂張過分,平日里在廚房指手畫腳,要求給顧庭軒送的都是精品,多番挑剔就算了。</br> 如今竟然還拿孩子撒氣。</br> 哪有一點當大嫂的樣子。</br> “陳媽媽,你在我們顧家多少年了,竟然主次不分了,把自己當主子了不成?”付瑩白了一眼,語氣滿是尖銳。</br> 陳媽媽被說的一噎,人微言輕,只能將洛兒摟在懷里,臉上卻滿是不忿。</br> 動靜很快引來了常雯雯。</br> 常雯雯正在花園打理,一進門,看到洛兒撲在陳媽媽的懷里哭鼻子,一旁付瑩趾高氣昂,不禁怒火中燒,吼道:“付瑩,你干什么!”</br> “做什么,你女兒不懂規矩,我就來教教她規矩,別說我這個做大伯母的不作為!”</br> 付瑩趾高氣昂道。</br> 這話氣的常雯雯臉都青了,上前,一把將洛兒摟進懷里,瞪道:“我女兒需要你來教規矩嗎!”</br> “你女兒不懂規矩,我替你教教,我怎么說也是她的大伯母,教一下有這個資格吧?”</br> 付瑩說的有理有據,常雯雯聞言,氣的渾身打顫,咬牙,正巧瞥見了顧婷蘭進來,深吸一口氣道:“行啊,你教我女兒規矩是不是……”</br> 她小心翼翼的將女兒交給了陳媽媽,隨即大步走向顧婷蘭,在眾人淬不及防下,直接一巴掌甩了過去。</br> “啪!”</br> 清脆的一巴掌,讓大廳都為之冷寂。</br> “常雯雯,你瘋了,打我女兒干什么!”</br> “你教我女兒規矩,我也教教你女兒!禮尚往來,沒什么問題!”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