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五。
周野和江惟的期末考結束,前所未有的放松。
兩個小孩從學校里勾肩搭背的出來。
他們走的晚,這會兒,校門口的人不多,周野就一眼注意到了,停在馬路對面的那輛卡宴。
他先是仔細的瞧了兩眼車牌號,隨后驚喜道:“那不是老周的車么!”
江惟也往那個方向看。
周野拍了拍他的肩膀:“估摸著你姐也在,走!”
舒菀和周斂深今天是特意來接他們的。
江惟一坐進車里,就乖巧的喊了一聲:“姐夫。”
前座的周斂深,只回了個“嗯”,態度卻相當溫和。
周野把書包往旁邊一扔,抱著前座的車椅,腦袋往前伸,開始絮絮叨叨了起來:“今天太陽是打地底下鉆出來的吧?真新鮮吶老周,你居然開車來學校接我了!”
周斂深偏過頭看他一眼,這副吊兒郎當的樣子,實在難入他眼。
他冷著語氣:“再這么多話就滾下去,自己打車回家。”
周野聞言,哼了一聲,老老實實坐了回去。
舒菀從副駕駛那邊回過頭,看著兩個小孩,問道:“你們兩個考試考的怎么樣?晚上想吃什么?”
兩個小孩,一動一靜。
因為有周斂深在,江惟也沒怎么說話,只低著頭看手機,在群里跟同是學霸的同學對答案。
周野則是懶散地坐在那兒,一條胳膊搭在江惟肩上,漫不經心的回:“隨便吃點就行。”又道:“考試嘛,嗐,就那么回事兒唄。”
聽他這么輕松的語氣和心態,舒菀就知道,這是胸有成竹的表現,估計考試結果不會太差。
周野其實有點興奮,這是他第一次這么有成就感,不再像以前那樣,寫個名字,再隨便做個填空就交卷了。
他又把自己的腦袋和身體往前伸,嘮嘮叨叨的跟舒菀說話:“我跟你說,多虧了小江,他給我劃的重點,一多半都考了!他怎么這么牛b,他……”
“坐回去。”周斂深打斷了他,語氣嚴肅。
周野忍不住翻了個白眼,行動上卻違心的順從著。
周斂深開車在路上,往后視鏡里看了一眼,冷哼道:“從前跟著學校外那些小混混玩,學了一身的臭毛病,現在跟著小惟玩,怎么沒見你學到他半分優點?”
“……”
周野有些無語。
得,他不說話就是了!
舒菀帶著兩個小孩在外面吃了飯,算是慶祝他們考試結束,尤其要鼓勵周野這段時間的努力、還有江惟的熱心幫助。
又帶著他們在附近逛了逛,看了電影。
難得的溫馨時光。
對于周斂深來說,這算是他這些年來最輕松愉悅的一天。
已經記不得上一次逛商場、看電影是什么時候了,總覺得那是很遙遠的事,甚至是不屬于他的事。
對于許多流程,他甚至都覺得陌生,一路上都是舒菀領著他們三個人。
兩個小孩勾肩搭背的走在前面,他可以在這樣的情況下,光明正大牽她的手。
這里距離創洲很遠,遇到熟人的機會不大,舒菀也沒抗拒,任由他牽著,偶爾還會將下巴搭在他肩膀上撒嬌。
周斂深心里,被一種叫做溫暖的東西,填補的滿滿的。
他很少笑,今天臉上卻一直掛著很淡很淡的笑容。
從電影院出來的時候,兩個小孩走在前面,還在議論著電影的劇情。
周斂深也想跟舒菀說點什么,正要開口的時候,聽見周野忽然喊了一聲——
“大伯!”
許是因為在這樣放松娛樂的場合里,陸沛川仍然西裝革履,再加上那副標志性的手杖,他在人群里很是惹眼,想不注意到都難。
聽到聲音,陸沛川扭過身,見到已經站在面前的小孩,他著實有些意外:“小野,你怎么在這里?”
又瞧見旁邊的江惟,便問了一句:“這是同學?”
江惟也不怯生,打了個招呼:“您好。”
“嗯嗯!”周野則一邊點頭,一邊說道:“我們剛考完試,老周和舒菀姐帶我們來看電影。”
說著,朝身后的方向指了指。
陸沛川這才注意到,正朝著這邊走過來的兩個人。
有那么一瞬間,他心底的情緒有一絲說不上來的微妙,只意味不明的回了一句:“是這樣啊。”
周野是不怕生的,和陸沛川的初次見面也算愉快,他不討厭這位長輩,所以話也多了起來,好奇問道:“大伯,你怎么也在這里?也是來看電影的?”
陸沛川張了張嘴,還沒來得及回答,已經走過來的周斂深,沉下了聲音命令道:“小野,過來。”
不久之前還浮現在他臉上的溫和,頃刻間消失的干干凈凈。
那種嚴厲的氣場,沒有絲毫遮掩,就這么明明白白的傳遞給周野。
周野愣了愣,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陸沛川,只能老老實實的“哦”一聲,然后拽著江惟走回他身邊。
周斂深甚至沒多看陸沛川一眼,牽著舒菀提步離開。
手杖敲在地面上‘篤篤’的聲音緊跟著,陸沛川追了過來。
“斂深,何必急著走呢,在這里碰上,也算是一種緣分。”他攔著周斂深,往舒菀那兒看了一眼,意味深長的笑了:“這些年,你的生活愈發滋潤了。有了自己的家庭,你想要的安穩,你想要的一切,都得到了。”
“我卻只能娶一個不愛的女人,過著不想要的生活,拖著這一條殘廢的腿……”說話時,他用手碰了碰自己的左腿。
盡管臉上帶著笑意,可言辭之間流露出的怨恨,周斂深聽的明明白白。
他沒有將陸沛川放在眼里,冷漠非常:“這是你自作自受。”
周斂深不動聲色的把舒菀保護在身后,似乎不想讓他多看一眼。
意識到這一點,陸沛川不禁挑了挑眉,唇畔的笑意更深了,方才緊鎖的眉頭也稍微舒展。
要開口說話時,手機卻響了。
看到來電的號碼,他沉默了一瞬。
猶豫之后,還是先接了電話。
“沛川,你在哪里啊?”手機那頭傳來女人溫恬的聲音,帶著些依賴:“這邊人太多了,我找不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