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沅的后宅生活 !
“哦,她不敬你這個姐姐,你倒是替她求情?”周老太太盯著傅沅,眼底帶了幾分不易察覺的審視。
聽著老太太這話,傅沅思忖了片刻,才低聲道:“孫女兒這些年住在淮安侯府,才剛回來五妹定是有些不習慣。雖說我也有些生氣,可到底是一房的姐妹,五妹再有什么不是,孫女兒也要顧及著她的身子。”
傅沅遲疑了一下,才又道:“再者五妹若是因著孫女兒跪傷了身子,太太也會責怪孫女兒。孫女兒才剛回府,實在不想因著自己,平白生出好些事來。左右都是自家姐妹,相處的日子長了,情分自然就有了?!?br/>
她這番話說的誠懇認真,周老太太聽了,心中的一絲疑心也消散了下去,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來。
“好,難為你能顧忌著姐妹之情,想著府里的體面。”
傅沅聽著,輕輕松了一口氣,不等老太太開口,就帶著幾分急切道:“那五妹妹......”
見著她這般著急想替傅珍求情,周老太太將手中的茶盞放在桌上,對著一旁的丫鬟青馥道:“你去一趟祠堂,就說我免了五丫頭后兩日的罰跪,這幾日就在屋里好好反省?!?br/>
青馥聽著周老太太這話,應了一聲,福了福身子轉身退了出去。
老太太招了招手,笑道:“來,到祖母這兒來。”
傅沅緩步上前,走到老太太跟前,臉上帶了幾分不安。
瞧著她臉上的神色,周老太太心中不免多了幾分憐惜。都說淮安侯府待四丫頭好,可到底是住在別家,哪里能真的處處都如意了。如今回到府里,竟是又要受這樣的委屈,她知道,這孩子心里清清楚楚的,只是顧著宣寧侯府的名聲,不想將事情鬧開了。
自然,也是替她這個當長輩的想著,不想叫她跟著擔心。
周老太太伸出手來摸了摸傅沅的頭,帶著幾分憐惜道:“我知你是個懂事的,往后若有什么不如意的,都來和祖母說,別一個人藏在心里。”
“是,孫女兒謝過祖母。”傅沅乖順地應道,一雙清澈的眸子里帶著幾分孺慕,眼底還有幾分濕意,卻是強忍著沒將眼淚落下來。
周老太太看在眼中,愈發覺著傅沅這個孫女兒懂事的厲害。原本就是嫡親的孫女兒,哪里有不疼的。不過是長久不在府里住著,心里便不大記掛,感情上也比不過自小在她身邊長大的大姑娘。可如今傅沅人回了府里,又是個懂事乖巧的,想著她這些年寄人籬下的難處,便更多了幾分憐惜。
“你既回來了,等過幾日我壽辰,也好叫外頭的人瞧瞧除了婭丫頭外,我還有個嫡親的孫女兒,這般乖巧懂事?!?br/>
聽著周老太太的話,傅沅不好意思臉紅了一下。
衛嬤嬤見著,抿嘴一笑,道:“四姑娘面薄,老太太就別打趣四姑娘了?!?br/>
周老太太聽著,忍不住笑出聲來,傅沅也跟著笑了。
這個時候,她才發覺府里幾位姑娘都沒來給老太太請安,便忍不住問道:“大姐姐她們怎么還沒來,可是有什么事情耽擱了?”
聽著她的話,老太太只說道:“昨個兒我睡得有些晚,今早就派了人傳話說是叫她們不必過來請安了,你來得早,傳話的丫頭怕是還沒到?!?br/>
聽著祖母這話,傅沅心中哪里不明白,老太太是想看看她會不會過來給傅珍求情。
也是,要不然怎么一大早懷青她們就聽到消息,說是傅珍在祠堂里昏倒過去了。
傅沅看了老太太一眼,有些不好意思道:“祖母昨晚沒睡好,不妨再歇上一會兒養養神,孫女兒這就回去了?!?br/>
周老太太聽了,點了點頭:“我歇上一會兒,你也別這么快回去,聽說你字寫得好,便替我抄上幾篇佛經吧。”
傅沅聽著,點了點頭,臉上露出幾分笑意來。
青馥扶著老太太進了內室,衛嬤嬤才上前幾步,笑著對傅沅道:“姑娘隨老奴去靜心堂吧?!?br/>
傅沅知道靜心堂是祖母平日念經禮佛的地方,她跟著衛嬤嬤出了正屋,走過一條回廊,進了一道垂花門。
“老太太定是喜歡姑娘,不然也不會叫姑娘幫著抄寫佛經,府里幾位姑娘,平日里只大姑娘有這樣的體面呢。”衛嬤嬤笑著引了傅沅進了垂花門,往東走去。
只一會兒功夫,就到了。
靜心堂和老太太平日禮佛的小佛堂不同,是在寧壽堂后花園的東側,迎門是兩盆琺瑯花樹,緊接著是四棵木珊瑚樹,然后有銅鎏金五供和琺瑯象鼻鼎爐及琺瑯塔各一對,之后便是佛堂的主要供奉了:正中紫檀木雕刻的單檐歇山頂的三連佛龕,龕內供奉佛像。左邊是金胎四臂觀音菩薩,右邊是金胎文殊菩薩,中間是釋迦牟尼佛,佛龕前有供案,案上供奉佛、菩薩、八寶、香池、供碟等物品。
屋內燃著檀香,幾縷透過窗戶縫隙的陽光射進幽靜的佛堂里間,將那端放在貢桌上的香爐里,縷縷升騰而起的檀香照耀的纖毫畢現。
“姑娘請?!?br/>
佛堂往里拿椴木雕花歡門罩隔開,里邊一間當作書房用。
傅沅跟在衛嬤嬤的身后走了進去,里頭擺著一張檀木雕花長桌,上頭擺著一摞佛經,鋪好的宣紙潔白明亮,一旁的小香爐里燃著檀香,裊裊升起。
衛嬤嬤上前,從書桌上拿出一本法華經,遞到傅沅手中。
“等過完壽辰,老太太要到寺院祈福上香,才想著多抄幾卷法華經,平日里都是大姑娘幫著抄,如今姑娘回府了,老太太跟前兒又多了個出力的。”
衛嬤嬤說著,就叫著丫鬟端了水盆進來,伺候著傅沅凈手,以表對佛祖的敬重。
“你在屋里伺候著姑娘?!毙l嬤嬤吩咐了那丫鬟一句,才對著傅沅道:“那老奴就先回老太太跟前兒了?!?br/>
“嬤嬤慢走?!蹦克托l嬤嬤出了屋子,傅沅才走到檀木雕花書桌后。
“奴婢替姑娘研墨。”丫鬟春南上前,伺候著研起墨來。
傅沅對著她笑了笑,從一旁的筆架上摘下一支筆來。
......
沉香院
“奴婢見過老爺。”
黎氏坐在桌前,聽到外頭丫鬟的請安聲,臉色變了變,忙從座上站起身來,迎到了門口。
“老爺?!币娭党市捱M來,黎氏上前幾步,福了福身子請安道。
黎氏眼底都是青色,未拿脂粉掩蓋,一看就是一整晚都沒睡好的樣子。
傅呈修看了她一眼,問道:“昨晚可是沒睡好?”
“老爺,太太因著五姑娘的事情......”不等黎氏開口,站在一旁的陶嬤嬤便出聲道。
陶嬤嬤的話還未說完,就被黎氏呵住,不敢再繼續說了。
陶嬤嬤見著傅呈修坐在軟榻上,才扶著自家太太上前坐了下來。
黎氏坐下后,看了傅呈修一眼,自責道:“老爺定也聽說了昨日的事情,都是妾身沒管教好她,才將她養成如今這樣的性子,老爺若責怪,就怪妾身好了?!?br/>
“妾身身子不中用,沒能替老爺生個兒子,連珍兒也沒管教好?!崩枋险f著,捂著嘴咳嗽了幾聲。
傅呈修聽到這話,只抬了抬手,看著她一眼,出口的話卻叫黎氏心里涼了一片:“珍丫頭既犯了錯,跪幾日祠堂長長記性也好?!?br/>
陶嬤嬤見著黎氏止不住咳嗽,忙上前拍了拍她的后背,擔心道:“太太,您喝口茶吧?!?br/>
說著,又對著坐在那里的傅呈修道:“老爺,老奴說句不該說的話,五姑娘再有錯,也是個姑娘家,祠堂里陰冷的厲害,五姑娘身子嬌弱哪里能受得住?!?br/>
“昨個兒夜里,五姑娘就暈倒了,老奴想派人過去瞧瞧,被太太攔住了,說是平日里沒管教好五姑娘,如今老太太怎么責罰都不為過,總要叫五姑娘得了教訓知道怕了,往后敬著四姑娘這個姐姐才是?!?br/>
“四姑娘才剛回府,五姑娘從沒和四姑娘相處過,拗著性子也在情理之中。老奴勸太太,叫太太去寧壽堂和老太太求情。太太說事關姑娘們,她當長輩的出面反倒是不好,四姑娘大度懂事,不會見著五姑娘罰跪祠堂而不管的。老奴知太太說的沒錯,五姑娘性子溫和,又最是孝順懂事,可這會兒都沒見著......”
陶嬤嬤的話還未說完,就見著自家老爺將手中的茶盞重重擱在桌上,臉色也陰沉了下來。
陶嬤嬤噎了一下,不敢再開口了,臉上也帶了幾分蒼白。
不等傅呈修開口,外頭就傳來一陣吵鬧聲,黎氏皺了皺眉,對著身邊的大丫鬟翠夏道:“出去看看,出什么事了,外頭這樣吵。”
翠夏聽了黎氏的話福了福身子退了出去,一會兒功夫卻是面帶難色進了屋里,支支吾吾道:“回太太的話,是,是閔嬤嬤送五姑娘回來了,說是四姑娘一早就去了老太太那里求情,老太太才免了五姑娘后兩日的責罰,叫五姑娘回太太這里禁足反省。”
翠夏的話音剛落,黎氏的臉色就驀地一變,站在一旁的陶嬤嬤也臉上一陣青一陣紅,半天都說不出話來。
這個時候,傅呈修卻是站起身來,看了黎氏一眼,道:“你說沅兒不替珍姐兒求情,這會兒又是怎么回事?”
“你既身子不適,就少受累些,往后叫蓉姨娘幫著管理后院的事吧。”傅呈修說完這話,看都不看黎氏一眼,就大步走出了沉香院。
黎氏的臉色愈發難看了幾分,身子一軟,就跌坐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