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顆。
    真的就一顆葡萄。
    徐來也沒想到師姐竟對葡萄有這般大的怨念，被追著打了半座山，虞歸晚這才消氣。
    她揮舞粉拳：“還敢不敢偷吃了！”
    徐來連聲說著不敢。
    虞歸晚唇角微揚(yáng)，坐回秋千上：“這次先饒過你。”
    秋千并不大，至少不像兒時(shí)那樣能坐兩個(gè)人。
    如今僅坐一個(gè)虞歸晚，就顯得有些小。
    徐來默默走到師姐身后，輕輕推著，秋千起伏的弧度很小。
    歲月流轉(zhuǎn)，物是人非。
    師姐不斷輕聲呢喃著，講述著最近在天庭舊山門的日子，很平淡。
    但她說的卻很開心。
    “前些日子，我還去了山下的胭脂店。”
    虞歸晚眨了眨眼：“十萬年過去了，店里的胭脂還是以前那些，一點(diǎn)進(jìn)步?jīng)]有。”
    徐來突然有些后悔，來仙域前應(yīng)該在地球掃蕩一圈，給師姐帶上個(gè)百八十噸化妝品護(hù)膚品來。
    “你可別給我買啊。”
    虞歸晚挽發(fā)，自嘲一笑：“我現(xiàn)在早就過了涂抹胭脂的年紀(jì)。”
    “確實(shí)。”
    徐來點(diǎn)頭。
    這兩個(gè)字又引得虞歸晚把他一頓打。
    徐來郁悶的不行，其實(shí)他還有后半句話：師姐根本不需涂抹胭脂水粉。
    天生麗質(zhì)難自棄，說的大抵便是虞歸晚。
    只可惜師姐沒有給他說話的機(jī)會。
    仙域天黑的晚。
    徐來去山下喊上王百年、王荷夫婦一起用晚膳。
    似是覺得總來蹭飯不好意思，王百年提著兩個(gè)大籃子，一個(gè)裝滿新鮮的梅子，一個(gè)裝滿新鮮的蔬菜瓜果。
    “王大哥客氣了。”虞歸晚輕笑道。
    “仙子客氣。”ωωω.ΧしεωēＮ.ＣoＭ
    王百年有些局促不安。
    她與丈夫可是知道，住在這山上的可不是凡人，而是能夠騰云駕霧的神仙。
    自家女兒能夠拜入仙門，聽說也是跟眼前這位公子哥有關(guān)。
    “山上山下，都是鄰居，沒有那么多講究。”
    徐來給王百年倒了一杯酒，笑道：“幸苦一天，能喝嗎？”
    “不耽誤。”
    王百年咧開嘴一笑：“就怕晚上娃她娘覺得幸苦。”
    “胡說八道什么！”
    美婦人王荷臉燙的嚇人，用力掐了丈夫手臂一下。
    徐來也忍不住笑：“那你們可要小點(diǎn)聲，我?guī)熃愕纳褡R可是不俗。”
    然后他也被掐了。
    虞歸晚笑容溫煦：“徐清風(fēng)，你現(xiàn)在膽子是越來越大了，連我也敢打趣。”
    月明星稀。
    醉醺醺的王百年在妻子的攙扶下離開。
    徐來枕著左臂躺在草地上，望著天空中的閃爍著星光的星辰，伸出右手，似是想要抓下一顆星星。
    虞歸晚下巴搭在膝蓋上，席地而坐，同樣望著星空怔怔出神。
    “以前總感覺天與地很遠(yuǎn)，星辰更是遙不可及。”
    徐來感慨道：“如今……日月在手，天地隨處可去，像是一場夢。”
    “就當(dāng)它是一場夢。”
    虞歸晚柔聲道：“睡吧，我在這里。”
    徐來閉上眼，聽著耳畔的微風(fēng)，感受著星光灑在身上，他很快入睡。
    一夢十萬年。
    徐來夢到了自己初到山門，夢到了自己與師姐與兩位師兄的修煉與玩鬧。
    也夢到了常常睹物思人的師尊。
    后來風(fēng)云變幻，徐來離開了東荒域，一個(gè)人背負(fù)著人族的中興大夢，在諾大仙域孤獨(dú)前進(jìn)。
    只是夢中。
    徐來沒了往昔那般決絕，而是帶著看客的姿態(tài)。
    不知是因?yàn)樘稍谔焱ブ校瑤熃阕谏韨?cè)，還是因?yàn)樵缫呀?jīng)歷過一切。
    一覺到天明。
    除了一年前來到地球，徐來很少能夠心無旁騖的休息一夜，并非不能，而是不愿。
    唯有在妻女、師姐等最親近的人身邊，徐來才能放下一切戒備。
    只有在他們面前。
    他才不是背負(fù)仙域眾生的徐清風(fēng)，而是可以為自己而活的徐來。
    虞歸晚盤膝打坐。
    徐來起身，去廚房為師姐與自己做了份簡單的早餐，香味剛飄起，虞歸晚就睜眼走來。
    “今日有何安排。”
    “師姐有事？”徐來挑眉。
    “確是有事。”
    虞歸晚猶豫再三，似是有些難以啟齒：“算了，沒事。”
    徐來神色古怪起來：“師姐，莫非你……有了心儀之人，想要師弟幫你綁回來？”
    本以為師姐會反駁，不料她竟沒吭聲。
    徐來倒吸涼氣：“是哪家圣地、道統(tǒng)之主，還是幾萬歲的年輕人？師姐你告訴我，我這就……”
    “是一個(gè)七歲的少年。”
    “師姐你……這就有些過分了，”
    徐來面容僵硬：“七歲啊，他還是個(gè)孩子。”
    “所以更不能放過。”
    “……”
    徐來咬牙道：“既然師姐喜歡，那我就替你做一次惡人。”
    “收起你那齷蹉的想法。”
    虞歸晚白了徐來一眼：“是山下胭脂店老板撿來的流浪兒，有些像你二師兄小時(shí)候。”
    二師兄！
    徐來瞳孔一縮，他遲疑道：“莫非是宋師兄的轉(zhuǎn)世身？”
    顧不得師姐說話，徐來急道：“我們現(xiàn)在去看看。”
    虞歸晚感傷道：“清風(fēng)，你也知道世上沒有兩朵一樣的花。即便他是宋師弟的轉(zhuǎn)世身，也不再是原來那個(gè)人，更何況他不是。”
    “我是看他可憐，胭脂鋪老板心善，可那條街上不少孩童欺負(fù)這流浪兒，我想著是否帶回山門。”
    “師姐教訓(xùn)的是。”
    徐來沉吟道：“若這少年有仙緣，送去黃復(fù)所在宗門的流云派，若無仙緣，這諾大山門也的確需要個(gè)打雜的。”
    師姐是有弟子的，叫做武英，不過并不在天庭，而是游歷仙域歷練。
    “嗯。”
    虞歸晚點(diǎn)頭。
    二人結(jié)伴下山，沒有飛行，而是步行。
    以前覺得十分遙遠(yuǎn)的路途，現(xiàn)在卻顯得格外短，也就三個(gè)時(shí)辰，就到了山下小鎮(zhèn)。
    “老板，來一盒最貴的胭脂。”徐來進(jìn)店道。
    “別聽他的。”
    虞歸晚瞪了小師弟一眼，轉(zhuǎn)頭道：“來一盒綠魚就行。”
    綠魚是胭脂的名字，價(jià)格也不貴。
    徐來咳嗽一聲，他身上沒有俗世的銀兩，只得道：“聽我?guī)熃愕摹?amp;rdquo;
    “好嘞。”
    老板與單百萬似的，身材胖乎乎的看起來十分和善，快走兩步打包商品。
    徐來也終于看到了躲在內(nèi)屋，偷偷向外看來的小男孩。
    似是覺察到外面顧客的目光，小男孩咧嘴嘴角，十分憨憨的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