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季漫瑤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房間的。
    回到屋，打開燈在床上坐了好久，她才感覺自己渴得難受，但她是萬萬不敢再跑下樓了，只能湊合著打開一包酸奶飲料。
    眼前浮現出一張含笑的面孔。
    他的嘴角微微上揚，頰邊梨渦若隱若現，一雙黑色眸子又大又亮，眼底閃著亮光。
    他微微啟唇，語氣含著戲謔，還帶著若有似無的寵溺。
    “小脾氣也鬧完了，衣服可以還我了？”
    哎呀，鬧脾氣的人到底是誰啊！
    季漫瑤越想越害羞，臉邊燒得難受，心里小鹿亂撞，她拿出鏡子，里面的人紅著臉，頰邊的碎帶著汗濕，凌亂的碎下，一雙眼含著水光。
    她被鏡子里的自己嚇了一跳，飛把鏡子扔到床上，努力地扇著風，想要靠這種方式降溫。
    可惜療效甚微。
    季漫瑤又回想起剛才的情景。
    男人噴熱的呼氣，和略帶戲謔的回語。
    是被撩了吧？
    她思考不出答案，只好又打開手機給閨蜜葉思然消息。
    亂七八糟了一通之后，看看表，兩點了。
    再不睡明天就起不來了。
    這樣想著，季漫瑤只好放下手機，躺回床上，一遍又一遍地深呼吸，在不知數了多少只小羊后，她終于進入了睡夢。
    *
    只睡了幾小時的季漫瑤還是遲到了。
    八點多，她趕到籃球場的時候，比賽已經開打了。
    “怎么樣了？”她問剛被換下場的老k。
    “不太妙。”老k搖搖頭，“小喬的狀態完全不對，太毒了，不傳不分，一直悶頭飚三分。”
    季漫瑤看向球場，又是喬嘉良控球，他運著球，眼神掃視著全場。
    大偉跑出空位要球：“小喬！”
    他所站的位置不錯，接到球可以反身傳給籃下的宋程司，再由他直接上籃得分。
    但喬嘉良只是淡淡掃了大偉一眼，完全忽略了他的召喚，退后兩步，后仰跳投三分。
    空中劃過一條拋物線。
    季漫瑤攥緊了拳，球在籃網上轉了一圈，沒進，從側面滑了下來。
    “哎呀！就差一點！”季漫瑤懊惱。
    然而，宋程司好像能夠預知未來一樣，球還在網上旋轉的時候，他就轉身躲過了貼身防守的臨清13號，快步跑到籃下，猛地跳起。
    籃板球！
    季漫瑤鼓起掌，接著宋程司一個長傳，中場的趙隊接到球后，帶球飛快奔，他身后的人還來不及趕上他，只能落在他身后狂追。
    趙隊的動作很流暢，兩三步跑到籃下，一個三步上籃，球進了！
    “耶！”季漫瑤跳起來歡呼，“老k老k，你看，趙隊進球了！”
    跟她的興奮截然相反，老k擔憂地搖搖頭：“再這樣下去，這場比賽我們一定會輸。”
    季漫瑤頓住：“為什么？”
    “瑤瑤，你要知道，籃球是五打五的團體賽，場上任何一個人的揮都會影響全局。”
    “不信你看。”老k努努下巴。
    季漫瑤順著看過去，又是喬嘉良控球，他還是像剛才一樣，就跟被下了降頭一樣，完全看不見隊友的召喚，又跳起來扔了個三分。
    臨清也是嶺城的強隊，有了剛才的教訓，他們是不可能再讓宋程司搶到球的。
    果然，原本防守大偉的人迅移動到宋程司身邊，和隊友13號一起夾擊防守。
    宋程司出不來，只能眼睜睜看著對方的中鋒搶下籃板，一躍而起，扣籃得分。
    “靠！”一直坐著的老k突然站起來，忿忿地，“瑤瑤，我們被人家小看了！”
    老k沒有說錯，接下來，不知道臨清的人是故意的還是無意的。
    每當喬嘉良持球的時候，他們都不會認真防守，而是任由他扔三分。
    也不知道今天是不是真的運勢不利，喬嘉良連著出手十幾次，卻沒有投中一次。
    季漫瑤納悶：“不應該啊？”
    她看過喬嘉良的資料，他的三分命中率在全美都是數一數二的，怎么可能十幾投十幾不中。
    老k早已沒有了平日的耍寶，他嚴肅著一張臉：“心理壓力。”
    “這是小喬來隊里的第一場比賽，想贏，想證明自己，又想讓程哥對他另眼相看。”
    “巨大的心理壓力下，他的命中率一定會被影響，一開始可能還只是想證明自己，但現在多次出手都不中，他又背負了新的命中壓力。”
    “如果自己投不中，那傳給隊友不就好了嗎？”
    老k嘆口氣：“瑤瑤，如果他是那種失敗后就放棄的性格，那他現在根本就不會出現在這里，楊哥不會招這樣的人進來，程哥也不會對他寄予厚望。”
    “可惜。”他又搖搖頭，“不放棄和固執是兩件完全不同的事情，但是現在的小喬卻完全不懂，希望打完這場比賽，他能明白這個道理。”
    “那這場比賽怎么辦？我們會輸嗎？”
    “可能會，也可能不會。”老k沒給出答案，只是緩緩說。
    “別擔心，程哥他們會想辦法的。”
    *
    上半場比賽就這樣在北野的被壓制下結束了，饒是宋程司他們再努力得分，沒有喬嘉良的配合，比分還是被拉開很遠。
    中場休息。
    季漫瑤把水遞給剛下場的五個人，大家一個個接過來，擰開蓋，快灌下半瓶。
    喝完，把水隨手扔到地上。
    沒人先開口。
    就連季漫瑤這個完全不懂籃球的人，也知道這場比賽打得有多憋屈。
    “程哥。”大偉先打破沉默，“下半場怎么打？”
    宋程司冷冷看了一眼坐在凳子上低著頭的喬嘉良。
    “這個等下再說，喬嘉良，你出來，我們談一談。”
    被叫到名字的喬嘉良應聲站了起來，剛想跟著宋程司出去。
    大偉眼疾手快拉住了他：“等下等下，別急啊，程哥，有什么話咱們好好說唄？”
    趙隊知道宋程司的脾氣，也拍拍他的肩：“程司，這是小喬第一場比賽，揮失利是正常的，沒關系，下半場好好打，我們能贏的。”
    “揮失利？”宋程司嘲諷地勾起唇，“趙隊，他那也叫做揮嗎？”
    宋程司轉過身子：“好，既然你們都不想讓他跟我出去，那我們就在這里聊聊。”
    “喬嘉良，這就是你在sT學到的東西？你在國外就是這么打后衛的？”
    “程司。”趙隊在他說出更難聽的話之前及時制止，“你好好說，小喬還是新人，融入不進咱們是可以理解的。”
    “不用了趙隊。”宋程司搖搖頭，轉頭對著喬嘉良，淡淡地，“喬嘉良，如果你只會扔三分的話，那你也不用待在北野了，我會跟楊哥商量直接開了你，放心，違約金我來賠。”
    站在喬嘉良旁邊的季漫瑤一直觀察著他的表情，男孩緊抿著嘴，眼眶泛著微紅，看上去也是痛苦又愧疚。
    “程哥。”她喊了一聲宋程司，搖搖頭。
    接收到她眼神的男人稍微收斂了一些，但語氣里的冷淡仍舊存在。
    “喬嘉良，平時你想怎么鬧脾氣都可以，但是上場以后，當你穿上北野隊服的那一秒開始，你就失去了所有鬧脾氣的權利。”
    “我不管你是委屈也好，還是不甘心也好，但我可以很明確地告訴你，在球場上，我們可以為任何一位隊友打掩護，做助攻，但前提是，他值得。”
    “喬嘉良，你捫心自問，現在的你，真的值得讓我們付出嗎？”
    說完這些，宋程司就回到了位上，他把毛巾蓋到臉上，一句話也沒再多說。
    “趙隊，怎么辦？”大偉向趙隊求助。
    趙隊嘆口氣，走到喬嘉良身邊，剛想拍拍他的肩，就看到男孩打開他的手，飛奔出了球場。
    “小喬！”老k和大偉連忙也跟著跑出去。
    宋程司還是蓋著毛巾，就跟什么都沒聽到一樣。
    趙隊也有點擔心：“瑤瑤，我出去看看，你幫我看著點程司，別再讓他脾氣了。”
    “好。”季漫瑤點點頭。
    她拿起一瓶還沒開封的水，走到宋程司身邊坐下，用瓶子碰了下他的胳膊：“程哥？”
    “程哥？”女孩刻意放柔了聲音，軟軟的，還帶著小心翼翼。
    宋程司嘆口氣，把毛巾拽下來，入眼的是一雙濕漉漉的黑色眸子。
    “程哥，喝水。”她把塑料瓶遞過來，微微一笑，就像哄小孩一樣。
    宋程司搖搖頭：“不用，我不渴。”
    但女孩就跟沒聽到他說什么一樣，還是舉著瓶子，笑容璀璨，明艷照人。
    宋程司一向吃軟不吃硬，只好拿過來，象征性地喝了兩口。
    “程哥，你沒事吧？”
    男人的聲音還是硬邦邦的：“我能有什么事？投空藍的人又不是我。”
    “那程哥你還生氣嗎？”
    季漫瑤還是帶著笑，眉眼彎彎，柔柔順順的。
    宋程司把水放到凳子上：“你也跟他們一樣，覺得我是大題小做了？”
    “不。”季漫瑤搖頭，“恰恰相反，程哥，我覺得你做的很對。”